016：一紙月色2
「是啊，有什麼問題嗎？」
陸璟瞅了一眼橘貓包紮好的後肢，若有所思地挑了挑眉。
服務員走進來，手裡拿著兩份菜單，遞到他們面前。
「您好，請問需要點單嗎？」
溫詞月接過菜單微微頷首，「給我來一份甜蝦壽司和味增湯，謝謝。」
「我和她一樣。」陸璟只是將菜單匆匆掃了一眼。
「好的，兩位請稍等。」
溫詞月順毛的動作逐漸慢下來，打量了陸璟一番。
「你晚上沒吃飯？」
陸璟遲疑了一秒，點頭答：「沒吃多少。」
「你方才不是說，你就在這附近嗎？是和朋友？」
溫詞月的眼神帶著幾分考究，讓陸璟頓感無所適從。
「是祈願，他媽媽今天生日，特意喊我們幾個去他家慶生。我晚上沒什麼胃口，就沒吃多少。」
溫詞月非常冷的回了一個「哦」。
陸璟盤腿而坐，胳膊肘撐著膝蓋，手指時不時摩挲，又捋捋衣角，看似欲言又止的樣子。
時隔四年，他們彼此從外形到性格，都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包廂里的裝修完全是按照日式的風格來，除去他們右手邊的全面落地窗。
陸璟望向外面的風景，再一次看見了那顆耀眼的啟明星。
溫詞月端詳著他的側顏，打破沉默直問：
「你這麼晚了叫我出來，難道就沒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
隨著話音落下，空氣中又恢復了死一般的沉默。
除了安靜，就只剩下安靜。
溫詞月一窩火冒上來，直接翻他白眼，拿出手機看消息。
服務員把菜端上來，才走進來就感覺一陣冷冰冰的，惹得他起雞皮疙瘩。
臨走前他還特意看了一眼空調度數。
陸璟邊拿起筷子，邊問：「這一家你經常來嗎？」
溫詞月瞥他一眼，「偶爾吧，這家壽司挺好吃的。」
他又問：「你給貓取名字了嗎？」
「還沒呢。」溫詞月摸了摸被放在旁邊的橘貓。
「不知道給它取什麼名字好。」
陸璟思索兩秒，脫口而出：「不如就叫小橘吧。」
溫詞月擼貓的動作倏地頓住，「大哥，這會不會有點太草率了？」
陸璟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取名字不都按照顏色取嗎？」
溫詞月態度堅決，「不行，我的貓要取個獨一無二的。」
溫詞月抿了一口味增湯，靈感突然就來了。
「就叫富貴兒吧。」
「噗…咳咳咳！」陸璟一口味增湯直接嗆住，一連咳嗽臉頰通紅。
這名字怎麼聽著比他那個還草率……
溫詞月皺眉，戰略性的後退了一些。
「你別噴我啊，我這頭髮今晚才洗的。」
她頓了頓，又想到什麼，質問陸璟：「你是對我取的名字有什麼意見嗎？」
溫詞月伸手示意他打住，但陸璟沉浸在嗆咳中，還沒緩過來。
「這是我的貓，你不配有意見。」
過了一會兒，陸璟面色逐漸恢復正常。
他擦了擦嘴，「溫詞月，你這四年裡是不是都沒談過戀愛啊？」
溫詞月一怔，「你又知道了？」
本以為陸璟下一句會來點撩人的什麼話，溫詞月都在內心開始期待了。
誰料，陸璟下一秒直接就給她來盆涼水。
他對溫詞月豎著大拇指：「該，你就活該單身。」
溫詞月氣得眼珠子都瞪大了，「我那是工作忙不過來好嗎？」
她指指陸璟，繼續說：「咱倆，半斤八兩。」
「對了，上次忘記和你說了。我要跟你定一個婚約。」
陸璟放下筷子，端坐著安靜看她，等她的下文。
「這個時間可能有點長，所以我想問你，你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陸璟疑惑凝眉，故作不知地問：「我不是已經結婚了嗎？」
溫詞月直接被更住。
「咱倆是協議結婚的不算，ok？」
陸璟點頭，「哦。」
「我沒打算結婚。」
溫詞月沒多想，接著前面的話題。
「婚約兩年，我媽的身體不好，昨晚我家的私人醫生給我打過電話，我媽只剩下不到兩年的時間了……
所以，只要兩年。但如果期間你有了心愛的人，我可以放你走，並且給你一份最厚的彩禮和車房。」
室內暖黃的燈光照亮一方，落在二人的肩上，也落在了陸璟的目中。
陸璟就那麼靜靜地看著她，惹得她有些不知所措。
「不是，陸璟你別死盯著我看啊，問你話呢。」
也許是燈光太過晃眼，溫詞月沒看到他眸子里的深情。
「好。」
這一聲好，帶著三分無力。
晚飯散卻，溫詞月是自己開車來的，陸璟沒說送她，而是站在路燈下，目送她離開。
溫詞月從倒車鏡看到了陸璟的身影，漸漸變小變遠。
不知為什麼，她放慢了車速。
以她對陸璟的了解，今晚絕不是吃夜宵那麼簡單。
陸璟一定是有話要對她說，但就是不知道為何，一直到結束他都不說。
是什麼難以開口的事嗎？
他要說什麼？
＊
陸璟站在原地，一直到溫詞月的車尾消失在小區門口的拐角。
他從口袋裡摸出話梅糖，不緊不慢的剝去包裝，放入口中。
陸璟含著話梅糖，抬頭望了望天邊的啟明星。
兩年啊，兩年。
紙是包不住火的，到時候，他又該如何跟溫詞月解釋？
她會原諒他嗎？
不，單是他們分手那一件事，他給溫詞月帶來的傷害就已經很大了。
她不可能原諒。
他不配。
迎面撲來一陣狂風，吹散了陸璟額前的碎發，也吹亂了他的思緒。
他將雙手插進褲兜，低著頭，一個人默默的走在街上。月光清冷，在雲層中穿梭，晚風越吹越肆意，撕扯著他單薄的身形，也將他的身影拉長，再拉長。
凌晨一點多的大街上方圓幾里看不到人息，唯有還在營業的24小時便利店。
褲兜里傳來一陣輕微的震動，他掏出手機，掃了一眼來電顯示。
「喂媽，這麼晚了您還沒睡嗎？」
電話里，孟淑元的聲音聽著有些許顫抖和無力。
「小璟，媽媽剛才做噩夢了。」
陸璟聲音柔和了一點：「夢到什麼啦？」
「我夢到小璟被拋棄一個人，一個人孤獨終老，孤零零的，老了也沒有人關心照顧。
媽媽想要抱你，安慰你，但是怎麼也碰不到你。媽媽一想到那個畫面，就害怕，就不安。
怕我離開了以後，這個世界上就沒人愛你了……」
聽完孟淑元說的這些，陸璟眼眶驀地紅了。
這已經不是她第一次做這種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