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為何如此

第六章 為何如此

奇蘭郡,莫家府邸

一位奴僕打扮的老頭驚慌失措地跑向書房,嘴裏喊著:「大少爺!大少爺!大事不好啦!」

莫坤正與孟堪在書房議事,聽見響動之後,走出書房,一巴掌扇在這位奴僕臉上,打的他七葷八素,怒道:「何事驚慌,大呼小叫!」

奴僕痙攣著好不容易爬起身,跪下哭道:「大少爺,不好了,二少爺納靈牌……碎了!」

莫坤臉色大變,隨即直接一掌拍在奴僕天靈蓋,當場斃命,「來人,打掃!」

孟堪此時站在莫坤身後,抱拳道:「將軍……納靈牌碎了的話,恐怕二公子……凶多吉少。」

莫坤沒有答話,自顧自說道:「今日,我那蠢貨弟弟南出圍獵,身旁帶了十人不止,都是箇中好手,既然莫宇斃命,就只能說明,惹上了修士,被當場格殺……但只是圍獵而已,修士豈會出手?我那弟弟雖然蠢笨,也知曉好歹,跪下求饒的話報上家族身份,也不至於被打殺,那麼……與我莫氏有仇?」

莫坤沉吟,莫家勢大,結下仇怨頗多這是事實,可是竟敢在眼皮底下殺人,呵呵,有意思,「孟堪,帶些兄弟去看看,切記莫要打草驚蛇,老祖與父親此時赴京面見國師,家中大小事一切由我做主。」

「孟堪領命!將軍家事,便是孟堪家事,屬下定查個水落石出!」

待孟堪走後,莫坤坐在書房中閉目養神。

呵呵,若只是沖着我弟弟來,死便死了,若是沖着我來,那就讓你生不如死!

…………

此刻陳望有些頭疼,救下這一眾流民都過去盞茶時間了,還在那哭哭啼啼,唉,陳望揉了揉眉心,「你們這……誰做主?」陳望問道。

流民們面面相覷,不知是被陳望殺人手段嚇傻,還是覺着他們只是從狼嘴中逃入虎口,良久,那位之前揚言要入莫宇犬舍的老嬤嬤緩緩起身,只見她手指微微顫抖,指著陳望,怒道:「你竟然敢殺了莫宇公子,你知不知道你會害死我們,畜生!」

陳望本以為眾人會感謝他,卻沒想到等來的卻是埋怨,為何如此?

老嬤嬤顫巍巍的走向陳望跟前,繼續說道:「我們成為流民,存活唯一的意義就是供莫宇公子作樂,我們死就死,不就是賤命一條嗎?興許莫宇公子開心,賞我一個好活計,可是你,不分青紅皂白,殺了莫宇公子,我以後還怎麼進入莫家,怎麼去領一份與犬相同的差事?」說完,老嬤嬤身後的眾人也開始竊竊私語埋怨陳望。

陳望獃獃的喃喃著:「你們可以逃啊,去過自己想過的生活!為何覺得自己死不足惜……」

為何如此?

「這人生下來,便有着三六九等,上等人欺負下等人天經地義,從古至今都是這樣,我們可以用他人性命換取一線脫離下等人身份的希望,你竟如此狠心斷絕!」老嬤嬤捶胸頓足,彷彿失去了理智,直直叫陳望滾!哪怕這名少年將將一劍殺了數人,她竟不怕,在她心目中,陳望這等行俠仗義,只是想讓她們生不如死!

為何如此?

陳望默默轉身離開,神情落寞,他想不通為什麼這些人會有如此想法,這世道究竟怎麼一回事,人命當真如此輕賤么,老馮,這是你想讓我看到的世間么,沈牧,這是你想讓我感悟的么……為何如此?

陳望走後,被他掩埋的幾顆頭顱的「墳」中,瑩瑩跟來幾粒金色的微光,隨着道種的吐納,自行沒入陳望眉心中。

…………

臨海小漁村,這是從最南邊入大周國的必經村落,船舶停靠在海岸線,時常有人出海打漁,居住在這裏的人們憑藉着打漁換下的銀錢,每月上繳的錢財,才能得到奇蘭郡的承認與庇護,如果一個月漏繳,那麼只能全家一起被剁了餵魚,若流民不算人的話,這些漁夫也只堪堪算是第九等。

陳望藉著大周京城士族遠房後人的身份,在這開了一間酒肆,不大不小規規矩矩的鋪子,一樓擺着三張方桌,二樓只有一間廂房就算是他的房間。雖然沈牧留給他的銀錢不少,但是規模太大了,怕引起懷疑,畢竟自己剛殺了莫宇,先靜觀其變,待時入城。

陳望已經在這呆了半月有餘,他總坐在窗前看着來來往往的漁夫,路過時總是帶着一股魚腥味與海風淡淡的鹹味。

初來乍到時,陳望花了些銀錢向當地人打聽到一位名叫張魁的老漁夫,能夠每月來往於奇蘭郡與小漁村,原因是這位叫張魁的老漁夫雖然年邁,但是捕鯗魚是一把好手,這種魚通體銀白,鱗片大而晶瑩,肉質極為鮮嫩,莫家老祖極其喜歡食用,於是便讓張魁每月只需奉上二十斤鯗魚,超過的二十斤按照銀錢算與張魁,所以他能夠往來奇蘭郡與小漁村。

陳望初見這位老漁夫時,花了至少八兩銀子,才讓張魁願意每次入奇蘭郡時帶出些酒水讓他販賣,張魁還從中分兩成利潤,陳望也不得不苦笑着答應。

現如今經常來酒肆喝酒的也就這張魁老頭,話也不多,拿酒便喝,不過酒錢是一分不少,陳望就由得他去。

陳望靠坐在窗沿,發着呆,看着重兵把守的郡口人影綽綽,忽然,他看見一個熟悉的面孔,儘管那晚電閃雷鳴,大雨傾盆,可是,他忘不了這張臉,入沙碑鎮之時他就站在沈長生身後!

呵呵,這麼快就讓我給遇見了么……

孟堪奉命調查莫宇被殺害之事,剛出郡關,就聞見這小漁村的魚腥味,這麼高的溫度,混雜的魚腥味更加臭不可聞,隨着海風撲面而來,他捂住口鼻忍不住乾嘔了幾下,這鬼地方,老子遲早給屠了,都是腥味,血腥味為何就比魚腥味好聞一些。

孟堪七尺身軀,腰間別着朴刀,濃眉大眼,嘴唇厚的像被沸水燙了一般,這次出郡關,他只帶了兩名隨從,打算快去快回,正準備上馬趕路,卻聽見小漁村中有人不斷吆喝着賣酒,

「正宗奇蘭郡清涼酒賣誒~五枚銅錢一斤~八枚銅錢兩斤!一口氣喝三斤不收錢誒~一口氣喝五斤本店虧本倒給二十枚銅錢……」

本來天氣就炎熱,孟堪給這吆喝聲勾的心痒痒,喝五斤倒給錢?這樣賣酒,老子不讓你虧到吐血,下個月沒錢繳,正好過來屠了,反正這地方屬實腥臭。

孟堪駕馬示意隨從跟上,往酒肆奔來,撞得路上漁夫人仰馬翻。

張魁正坐在酒肆喝酒,看見陳望急匆匆的從房間里跑下來,一臉疑惑,隨即聽見陳望開始大聲吆喝着賣酒,等他聽清楚陳望吆喝的啥的時候,着實嚇了一大跳,心想老子是不是宰了這小子,讓他失心瘋了,不帶這樣的啊,這波操作屬實沒看懂,不過想歸想,張魁起身又去提了幾壺清涼酒,不多不少,正好五斤,回到座位上開始猛喝。陳望回頭看到這張魁老頭這樣,翻了個白眼,心說也不怕喝死你。

「誰這麼囂張,敢在你孟堪爺爺眼皮子底下如此叫賣?是覺著這小漁村沒人敢一口氣喝上五斤清涼酒,便覺得我奇蘭郡也無人嗎!」孟堪大步跨進酒肆,一把將朴刀拍在酒桌上,隨即橫了一眼正在猛灌的張魁,正準備開口說話,誰知這老頭放下酒壺,一溜煙給跑了,嘴裏還大吼著,將軍別殺我下酒,我肉老。

陳望撫了下額頭,隨即諂媚道:「孟將軍,誰知是您大駕光臨,我這腌臢不堪的小酒肆何德何能讓您在這兒喝酒,小的屬實是罪該萬死。」

孟堪挑挑眉,不耐道:「無妨,只管上酒!」

陳望彎腰退下上酒,隨即說道:「孟將軍能來我這小酒肆,真是……真是蓬蓽生輝,小的斗膽請孟將軍在此開懷暢飲,如果喝完我這小酒肆所有酒水,小的斗膽拿出全部身家銀錢向孟將軍幫小的在郡里討要一份差事,之後掙了銀錢再買些好酒來孝敬孟將軍。」

孟堪哈哈大笑,提起酒壺狂飲,一邊砸吧嘴一邊說道:「你這小掌柜,年紀不大,心眼還挺多,只是本將軍今日還有要事在身,幾口下肚,不會久留,待明日我再出郡關過來飲完你店中酒水!」

孟堪喝罷,拿起朴刀轉身便走,陳望笑嘻嘻的攔住孟堪並遞上一袋子錢,孟堪抖了抖錢袋子,然後塞入衣服里,大步離開,陳望在門口彎腰送行。

待孟堪走後,張魁探頭探腦的在門的另一側打量著陳望,問道:「我那五斤還可以繼續嗎?你還認嗎小子。」

陳望深吸一口氣,說了一句滾,這老頭又一溜煙跑掉了。

陳望轉身上樓,再次倚靠在窗沿,看着孟堪離去的方向,眼神里抑制不住的殺氣與狂喜,孟堪說他明日出郡關再來,就說明他們今晚必回奇蘭郡,那極有可能是調查莫宇被我殺害之事,呵呵……

一年了……今晚……就從你身上開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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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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