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少年身沐虎血

今日的空氣有些濕重，鳥兒淺淺地飛翔在低空，翅膀像是沾染了太多的水汽，發出沉悶的撲哧聲。

在遭遇重大的挫折或者面臨讓人窒息壓力下的困境時，躺平就等於把機會放給別人，把危機讓家人承擔。

很明顯，紀雲並沒有因為昨天的事而貪睡晚起，或者說他選擇了負壓前行。

前方是屈辱，後方是家人，唯有一步不退。

紀雲的情緒積累到了頂峰，卻又無處發泄，繼續積蓄著，修為並沒有增長，只是劍法運用得更加嫻熟。

照例，李娟給紀雲備好了葯浴，紀雲正欲放鬆一下，李娟開口道：「看你心情不佳，不如出門放鬆一下再泡」。

紀雲愣神，今天的修行成果並不好，聽到李姨的話，心中頓時生起了這個念頭。

見紀雲忙慌要走，李娟連忙說道：「劍俠的劍怎麼能離開身側」。

紀雲聞言又轉過身來，撫摸了一把劍身，粗糲的手感有些扎手，隨性一想說道：「那就帶上吧」。

李娟看着紀雲離去的身影似乎有所擔心又好似有所期待。

紀雲時隔多日，重新走在山城的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陳舊破損的石板路，小販們賣喝的聲音，讓紀雲感覺恍惚不已。

生長十五年的山城，竟然還能留意到以前許多沒有注意到過的細節，紀雲心情激動而又沉醉於此。

山城地處安陽府與青海府的交界處，按理來說應該非常討喜才對，只是兩相隔着一座大山，名號天巍嶺，其山險峻蒼茫，終年被一片薄霧籠罩。

天巍嶺下又星羅棋佈著零零散散靠山吃飯的散戶，山城為這些散戶提供可以貿易山貨的地方，也因此得名山城。

因此，山城裏充斥着各色各樣的山貨和各色服裝的人群，有珍貴藥材的花角鹿角，有帶酸味的野山棗，也有令普通人畏懼的蜈蚣，毒蛇在酒罐里泡澡。

兒童在街道上玩鬧，老人笑眯眯地在後面跟着呼喊著讓跑慢些。年輕的姑娘們因為恍惚間觸碰到情郎的手而嬌羞，婦人們因為丈夫抽旱煙咳嗽不聽勸阻而撒潑。

紀雲在街道里閑逛著，幾乎每個人都能喊出他的名字，紀雲總是笑着招呼些年因為居家讀書而懈怠了的朋友。

自己兒時因為家裏生意，並不能隨意外出，曾經也因為只能看得見家裏四角的天空而羨慕他們的無憂無慮，如今依然羨慕他們能和同齡人勾肩搭背，互稱兄弟。

紀雲呼吸著這久違的人間煙火氣，甚至有些陶醉。

或許是因為怨念被短暫的放下了，《少陽劍經》自發運轉起來，攪動着周圍的靈氣漩渦，紀雲順勢有意識地去控制引導著靈氣的運轉，靈氣被紀雲吸納進身體里緩慢流轉，隨着心臟蓬勃的跳動，滲入紀雲的肉體，淬鍊每一處肉身。

呼，紀雲長出一口氣，驚喜地發現修為突破到了養氣境九層。感覺身體的每一處器官，每一處肌肉都充滿了力量，感覺身體每時每刻都將會處於最巔峰的狀態。

紀雲心下幸喜，從頭到尾將《少陽劍經》舞了一遍，又有了新的感悟，突然雷聲大作，雨勢急切起來，紀雲雙手持劍隔絕水汽，劍指陰雲，橫斬天幕。

少年在雨中時而雙手持劍，厚重如山，時而單手持劍，靈動如兔。

忽然聽到了哭喊聲，恍然間從頓悟的狀態退了出來，聞到了一絲腥臭味。

街道上人影匆忙，一頭猛虎把一個行動不便的老婦人按在爪下張開血腥大口。

紀雲來不及思索往日在山城罕有蹤跡的老虎怎麼會出現在城內，就提起手邊練慣用的鈍劍扔了出去，砸在猛虎的腦袋上，猛撲過去。

老虎回頭，見是一個小娃娃，身上的氣血比十個成年男子還要有吸引力，略微思考，拋卻了嚇唬居民的念頭直衝過來。

紀雲看到這頭猛虎如此的人性化一幕，哪裏還不知道這是一頭妖虎。

紀雲深受雜記怪談影響，心下思索，效仿遊歷的劍仙懲惡揚善，面對不平直抒胸臆就在今日，霎時豪氣若干。

面對虎妖的餓虎撲食，紀雲握緊拳頭就向虎妖的下顎揮去。

隨之一陣骨骼摩擦的聲音，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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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空中受力，身形一錯，側卧在地，暗暗積累攻勢。

紀雲借力一滾，拿起鈍劍，握在手上，喘著粗氣。

虎妖前爪着地作勢欲撲，紀雲滑步後撤做出反應，虎妖眼睛裏透過狡詐的光，張口咬來。

紀雲站勢未穩，急中生智向虎腹滾去。

「嘶啦！」

隨着一聲布錦撕裂的聲音，紀雲翻身站了起來。

一處清晰可見的傷痕出現在眼前，布條沾著血跡凌亂的在風雨中張揚。

血跡在雨水的淋帶下，漸漸蔓延開來。

虎妖的腹部插著那把鈍劍，身形抽搐。

一人一虎，僵持當場。

不久，一扇窗戶打開，一個小女孩喊道：「大哥哥，小心你後面」。話音未落，家長把小女孩按下，關閉了窗戶。

紀雲感覺身後似有冷意，眼睛微凝，心下苦笑，真是前有猛虎後有妖狼。

來不及思考，紀雲一拳向身後砸去，弓腰扎馬步下沉。

虎妖眼露紅光咬在狼妖耳朵上，紀雲左手砸在狼妖尖牙上，左手拍在虎妖的屁股上。

狼妖幽藍的眼睛裏透露出一絲不敢相信，精心計劃的狩獵居然失敗，有心繼續懟上去，只是耳朵被貫穿讓它吃痛不已。

紀雲不敢大意，抽出左手，順勢轉身騎在虎妖的背上，左右開弓擊打，拳拳到肉。虎妖嘶鳴著鬆開狼妖的耳朵，不停的嘗試翻轉身體用嘴去撕扯紀雲，顧不到紀雲更加着急，連連上下跳動想要擺紀雲下去。

虎妖上下跳動，鮮血流了一地，傷口也在不斷掙扎中擴大傷勢。

紀雲精元未泄，又剛剛突破，精力旺盛，腰馬合一坐勢下沉，用力夾住虎妖下腹。

狼妖有心上前，看到一人一虎扭打在一起不好下手，圍着轉起圈來，尋找機會。

「嗚，嗚」虎妖心有餘而力不足，叫聲凄慘，眼角滲出血淚，癱軟的倒在地上，鈍劍也隨之插得更深。

紀雲當然不會忘記狼妖在側。

作勢後仰，踢出一腳正擊在前撲過來露出的空腹上。

狼妖飛了出去，摔在地上，前牙重重的磕在青石板滑了出去。

雨水拍擊石板聲！

狼牙摩擦石板聲!

狼的吃痛的嗚咽聲！

紀雲吃痛倒吸涼氣聲！

透過縫隙偷看的山城居民們聽到沒了動靜，紛紛打開門戶查看狀況。

紀雲正好舉起虎妖的屍身，舉過頭頂，砸了出去。

「啪！」

濺起漫天的泥水，紀雲沐浴著虎血和泥水，面色沉靜。

居民們從頭到尾看在眼裏，這一刻平日裏深居簡出的富家少爺就像是天神下凡一樣。

紀雲也藉著這場戰鬥將這些日子的委屈都發泄了出去，長喝一聲，給人們留下背着虎妖，拖着妖狼的少年天神形象。

人們出來圍觀片刻就散去了，空地里唯留那一聲少年的長喝，久久不歇。

第七章：

一聲沉悶的雷聲傳來猶如瓦釜雷鳴，雨水肆意地澆築在紀雲身上，沒有把半分憐惜。

在這陰暗的天氣里，那如同星羅棋佈般的點點血色無比刺眼，為灰塵的泥土侵染的青石板平添一抹靚麗的色彩。

紀雲這一路雖然走得艱辛，被虎爪撕裂的傷口已經向外翻出白色的肉條，兩條腿在不停的打顫，每一步卻都走得鬥志昂揚。

等走到紀府門前時，門口等待的女傭被嚇了一跳，差點就要喊出聲來，稍微年長的女傭依稀通過身姿才辨別出紀雲的身份。

一群人衝上來把紀雲扶住，披上軟毯。

「雲哥兒去哪裏搞成這種慘樣」眾人驚訝的問道。

三四個夥計們卸下紀雲身上的重物，腳底一滑差點脫手。

「把這頭老虎從下腹剝開，做成坐墊給我父兄送去」。

紀雲搖搖晃晃的說道，看樣子隨時都會倒下，卻順手拔出了插在虎妖下腹的鈍劍。

「快些隨我進去，洗個熱水澡」。

李娟聽到動靜，推開眾人走到紀雲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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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雲微微凝神，沒有說什麼，推開眾人跟在李姨後面。

李娟也沒有多廢話，直接了當地帶着紀雲回到了院子裏，推開了門戶。

一隻浴桶正冒着熱氣。

「快些泡進去吧，藥效正好」。

李娟臉上浮現出笑容和滿意的表情。

「有什麼能告訴我的嗎」?

紀雲覺得從小照顧自己長大，教自己讀書寫字，給自己講劍俠遊歷四方睡前小故事的李姨非常陌生。

現在想來自己從小讀的那些道學典籍，看得那些奇人軼事都是李姨刻意培養的。

「你先進去泡著，我慢慢給你講」。

李娟寵溺地看着紀雲，溫柔地撫摸紀雲的頭髮，笑着回應。

紀雲不在遲疑，走了進去，麻利地脫掉衣服鑽了進去。

溫熱適人的藥水包裹着紀雲身體的每一處，這奇異的包裹感讓紀雲舒快的連連呻吟。

「小傢伙長成大了」！

李娟面色紅暈地給紀雲關上了門，臉上止不住的笑容坦露了一切心思。

「雲哥兒呢」？

從礦上回來的紀仲明焦急地趕了過來，看見李娟推門出來地問道。

身邊還跟着一臉愁容的紀母，連肘而來的紀書昌夫妻倆。

幾人作勢就要進去，李娟見狀伸手把他們攔下。

「雲哥兒只是樣子看着嚇人，實則沒有大礙，我已經給他準備了葯浴，洗過就好了」。

李娟踱步走到眾人面前補充道道：「你們應該相信我吧，紀雲也是我帶着長大的」。

紀母雖然依舊一臉愁容，聽到此話卻面色緩解，其他人也像是送了一口氣，只有紀仲明臉上帶着陰翳。

「讓他洗完後來找我」紀仲明說完就撒手離開了這裏。紀母堅持留在這裏，紀書昌和妻子一左一右攙扶著母親繼續等著。

紀雲咬着嘴唇，強忍着身體傳遞來的喜悅，無暇修鍊。

一陣鑽心刺骨的酥麻感過後，紀雲身上死皮脫落，傷口傳來螞蟻撕咬的瘙癢，正在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

紀雲這才明白這藥水的珍貴之處，快速的運轉起呼吸法。

只見紀雲身體皮下浮動，肌肉被不斷的縮緊，渾身緊緻起來，鼻子下掛着肉眼可見的白息。

隨着心臟蓬勃有力的跳動，靈氣貫徹全身，逐漸凝聚在下腹，眉頭一絲靈光閃過與之相互照應。

「呼」！

身體里的靈氣漸漸平歇下來，養氣境十層，等待下一個機緣巧合就能跨進蘊靈境。

紀雲從浴桶里出來，運氣將全身水汽蒸騰掉，披上衣服走了出去。

門外眾人看見紀雲紛紛眼前一亮。

少年短髮披肩，面色紅潤，身姿如劍，一身白袍，周圍隱隱環繞着靈氣恍若神人。

「你突破蘊靈了！」

紀書昌迎上前來，滿臉幸喜的用雙手按住紀雲的雙肩。

紀母衝上前來拔開紀書昌，抱住紀雲。

「沒有，養氣境十層」。

紀雲被母親扭來扭曲的查看身體，抽空對兄長喊道。

紀母抹着眼淚說道：「沒事就好，你父兄能護得住你」。

紀雲掙開溫暖的禁錮，用拇指擦乾母親眼角的淚水說道：「我也想保護你們」。

「父親還在等你」紀書昌按住紀雲的肩膀說道。

紀雲看向眾人，眼角都多多少少掛着水跡。

李娟並沒有圍上來，在眾人後面站着，兩眼放空，當察覺到紀雲的目光時，嘴角露出笑意來。

被紀書昌拉着，紀雲將話又吞了回去。

等到書房時，紀父像是已經等了很久，一臉焦急之色。

「山城不能呆了，我已經讓人去收拾了」。

紀父看見兩人進來，迎上來開門見山的說道。

紀雲眉頭一皺，心下惶然連問道；「怎麼這麼突然」。

「趙氏公子說山城人太多容易泄密，引來其他大修者窺視」紀父簡短的說道。

「你殺了那頭妖狼和虎妖就是趙管事偷放進來警告城民的養氣境七層小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