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家、大伯及奶奶家

新家、大伯及奶奶家

轉眼,經過了整個三年級,看着我家那一塊地,從有爛狗屎的地方,到慢慢的一磚一瓦的砌出了房子的樣子,雖然裏面沒有裝修,但也遠勝於無根之萍。自然,我家也成為在村組裏第一家在小鎮上建起磚瓦三層樓的家庭了,而我依舊沒有玩伴。記得搬家的那一天,我是放學后回來才看到好多親戚朋友在忙前忙后,把以前家裏的東西盤到新家的二樓,我非常激動,一路小跑着上樓,他們看着我和我打招呼,隨後誰說了句「今天有作業吧」,然後就讓我去房間里的柜子上先做作業,半響,我拿起書本坐在那兒,看着那一抹橘色的夕陽從窗外照射過來,把我的身影印在了書本上,感覺分外溫暖。

最開始的那一年,我們把一樓的店面和三樓都租出去用於補貼家用,一家新婚不久的大戶家庭,在距離我新家100米的地方,開始了他們的新房建造,而租住在我們家的,就是他們。三樓成了他們的租住樓層,一樓成了超市,各種食品和柴米油鹽,聽說生意做的相當好。可能是為了避嫌,也為了不妨礙他們做生意,自此之後我和父母就一直從後門進出二樓。家裏的門很難開,門用圖釘把厚重的鐵皮包裹在木門之上,正面還用圖釘盯出了幾個新奇的圖案,致使每次開這兩個門都要費很大的力氣,但又是比較弱小的我每次都有些無計可施。但是很開心的是,這裏不會再有住着房子養著豬,不會有夏天那糞坑裏爬滿的蛆,不會偶爾有來房子裏乘涼的蛇了,連廚房都變得乾淨起來,不用再燒柴火,只用燒着那烏黑一坨一坨的煤球,有些嗆鼻。搬家后的新家還稍顯空曠,進入二樓,右手邊就是廚房和衛生間,左手邊則連着三個房間並排出去,中間就是客廳,偏裏面擺放着一張吃飯的桌子,偏窗戶邊一側則有着一個老舊的彩色電視放在刷著黑色油漆點綴著一些藍色小花的柜子上,電視的正對面擺放着漏出海綿的豬肝色沙發,因為沒有錢裝修,水泥牆連着水泥地,床還是原來的床,用着原來的櫥櫃,一兩年後,住在裏面的我們才慢慢的邊開始裝修,刷牆,鋪地板,打柜子,偶爾替換個傢具,現在想起來,也不知道吸了多少甲醛。還記得每年快要接近過年,都要將來年正月準備做飯的肉食冰凍起來,因為沒有冰箱,只能每年放在隔壁二姨家的冰箱裏,其餘的蔬菜都是買的一大堆,都堆放在廚房的地上避免腐爛,那時候的過年,誰家沒有個四五桌的客人,而這個冰箱一直持續到十來年後,才配置上來。

入駐新家之後,漸漸地適應了屬於自己的新家環境。而我的活動範圍,也從學校,到家裏兩點一線。家裏的活動範圍只有70多個平米,下樓也沒有玩伴或者可以去的地方,一個人的感覺侵襲的有點嚴重,每天放學,就想等著父母回來的日子。慢慢的,我開始萌生起去奶奶家的念頭。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除了周一到周五,每個周末我就開始往奶奶家走了,每周六走個幾公里路到村裏,到周天又走幾公里回來。偶爾碰到母親在村上收拾菜地,就可以乘一段自行車回家,然而每次我都不喜歡和母親一起回,一直的念叨和說不完的看書作業,每周天的晚上是最痛苦的時候,也就是交作業給母親進行檢查,嚴重的時候除了挨打,就不允許我下周再過去奶奶家玩,被說着說着經常性的眼淚就在書本上擦破了紙。

新房建起之後,父親經常叫爺爺奶奶過來一起住,爺爺是固執的,不願去任何地方住宿,包括自家女兒家,

奶奶還偶爾來新家住一晚,但是另一天就走了,說着住不習慣,倒是去自己的姐妹那、女兒那倒是分外勤勉,有時還帶着我一起去。

父親和大伯分家之後,爺爺奶奶也就跟着大伯一起生活,雖說分家,但是贍養的義務還是各自承擔一半。大伯的家很寬敞,中間是正廳,放着一個很大的四方桌,是用來平時吃飯的,由於不算上爺爺奶奶,也有五口人,所以小的餐桌也滿足不了。正廳的左右兩邊有着一些小凳子,方便有客人可以坐坐。面對正廳的左手邊,是客廳,裏面有着和我家一樣的彩色電視、豬肝色的沙發,再往裏就是我堂姐的獨立房間了,房間門口有着一排排垂下來珠子門簾,房間裏面則貼著各種大頭貼和流行的海報,最中意的就是那一張劉亦菲,那是青春萌動的痕迹。正廳的右手邊是大伯和伯母的兩個房間,兩個房間的旁邊則是大伯家的廚房,很是寬大,裏面放滿了很多柴火和煤球,在往裏的一個房間則是放一些農具,廚房外邊是獨立於房體結構用幾塊木板搭建的木棚浴室,大家子人都在這裏洗澡,浴室的旁邊是茅廁,茅廁里左右兩邊還養著好幾頭白嫩的土豬,偶爾上廁所的時候,幾頭豬一起拱起來圍觀。

房體內大伯廚房的正對面,也就在客廳的隔壁角落,朝北兩個房間屬於爺爺奶奶,夏天會有些陰涼,最裏面的一個房間屬於卧室,裏面放着2張床,倆人各自一張,相互呈90°擺放,另一邊有一張竹子做的單人床,夏天非常的涼爽,竹床旁邊放着幾個儲物箱,像是老物件,聽奶奶說這箱子是當年的嫁妝,裏面是放着的一些衣物,印象中還有一些好東XZ在裏面,比如零食,或者是一些秋天的桔子,放在那個角落裏不容易腐壞,或是一些零錢。竹床和奶奶床的中間有個過道,靠牆則是一個老桌子,桌子上寥寥的放着一面鏡子一把梳子,一個時鐘,還有一些零碎的東西。記憶里,爺爺最喜歡獨自坐在靠儲物箱的竹床上,從黃紙包着的煙絲里拿起一小撮,放進他黑色的長竹根煙斗里,劃了一根火柴點亮了煙絲,猛地開始吸幾口,就看着桌子旁、窗戶外照進來的光線里煙霧繚繞,勝似神仙。

爺爺奶奶和大伯家屬於分開來過日子,卧室朝外的一個房裏,則是爺爺奶奶吃飯的地方,裏面有着櫥櫃,餐桌、雞籠、米缸、掛着毛巾的繩子、泡茶的桌子和水壺,地上的雞屎和桌上的剩餘米飯多少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卧室的窗戶後面是獨立於房體結構單獨建造的小木屋,是平時做飯的廚房,角落裏是長方體的泥造的燒火灶,灶上兩口大鐵鍋,直角邊是一個切菜的灶台,另一邊放着一堆整齊的干樹枝柴火,經常在我幫奶奶燒火做飯的時候,看見長長的蜈蚣快速的從柴火里出來,爬進了土牆的細縫裏,每次都抖個激靈。另一邊矗立着一個大的水缸,旁邊放着兩個水桶,用來平時去村上的井裏打水,這井說來也奇怪,那個年代的農村還沒有自來水,但是不管春夏秋冬,整個村組裏幾十戶人家,都在這口井裏挑水,洗衣、做飯、澆地、洗澡、飲用,但是這口井從來沒有枯過。印象比較深刻的是,站在井的上頭看下去有些嚇人,大概有五六米深,裏面游著幾條紅色的和黑色的小魚分外悠閑,夏天的時候,就會和小夥伴一起,帶上肥皂,在井水旁邊搓著泡沫,互相玩耍,洗去一身的污漬。可惜,前兩年再回去看這口井的時候,已經廢棄了,村裏裝上了自來水,它也就再沒有多餘的用途。

整個正廳的左上角,是上二樓的木製樓梯,樓上一般房間都是存儲一些糧食、雜物、還有最靠左的一個房間放着棺材,右邊靠外的一間則是我的兩位堂哥的專屬房間。唯一比一樓多一些的是突出牆體的晒衣服廊道,廊道用木板鋪制,懸掛在泥牆裏,用大的多根原木支撐者其穩定性,每家每戶都如此。

小時候,每次到奶奶家的第一時間,奶奶就會來一句「哎喲,飛來了,今天在這住吧,周天再回去」。然後我就會積極的應一聲好,奶奶轉身就給我泡了一杯茶,裏面有蘿蔔乾、黃豆子、菊花、茶葉,偶爾還配些芝麻,我們那叫蘿蔔豆子茶。喝完茶的第一時間我就轉身就跑了,邊跑邊喊道「婆,我去玩了」,她會回一句「早點回來吃飯啊」。從三四年級開始,持續到初中畢業,一直如此。我很喜歡奶奶做的飯菜,特別是做的蛋湯,因為家裏經常養一些雞鴨,餵食的都是一些蔬菜葉子,或者它們自己去地里找的蟲子,蜈蚣吃,所以不管是雞肉還是雞蛋,都是營養豐富很是香甜。每次做的雞蛋湯裏面至少會敲四五個雞蛋,豬油煎一會,加上很多蔥花,再加水,用來泡飯簡直是人間絕味,在奶奶家每頓都能吃兩大碗米飯。

大伯家的門前是一條鄉村小道,還有些空地,右手邊有個很高的柚子樹,爺爺還健在的時候,每年的夏天,都會去河邊、雜草之地,用砍柴刀砍很多的蘆葦,然後用張自製的小凳椅子,在樹下,慢慢的編織成農村的掃帚,只見他略顯蒼老的臉中眼睛炯炯有神,與那不間斷的手指彷彿在這一刻凝成了最詩情的畫章。

柚子樹旁邊種著幾個小的桔子樹還翻了幾塊種菜的土堆,大門的正前方,空地前面是個一米多層高的坎,坎下是大伯和父親各自一半的土地,最開始的各自種著幾十棵桔子樹,一到秋天,夕陽洋洋洒洒的鋪在整個桔園上,黃橙橙的桔子在整個稻田與房屋間分外惹眼。

當年的農民除了土地富足,沒有其他增收條件,而成本最低的桔子樹成了每家每戶必備之樹,當然除了桔子樹,還有琵琶樹,桃子樹,李子樹等等,而這些品種的水果也成為農村當時季節主要的收入來源。當碩果來臨,鄉親們便會挑着一對扁擔或者用着木板車裝滿走五六里路,到街鎮上去售賣,連續幾天,沒有售賣完或已經不再新鮮的水果,便用自己的手法,做成桃子干、李子乾等等,成為過年時期招待客人的必備之物。而像桔子這種無法曬乾製作,只好留些在秋末進行採摘,少許數個放在陰涼乾燥之地(有一些損壞發霉,有一些保存良好),在春節期間拿出來招待客人,也多了一些花樣,減少一些花費。而每年冬天在奶奶家的時候,都不意外的從角落的嫁妝箱裏或者米缸里小心翼翼的拿出又大又保存完好的橘子給我這位小孫吃,而我每次都滿足的笑出花來,這也是其他堂姐堂哥可能沒有的待遇,而小時候的我也最喜歡和奶奶一起睡,可能也正因為這樣,每年奶奶留存的桔子,都不能熬到當年的春節,現在長大了,再回去看的時候,會發現即使是正月給奶奶拜年的時候,她也會哆哆嗦嗦的從存儲好的地方拿出幾個桔子給我「飛兒,吃...。」和往常不一樣的是,現在的身影分外佝僂,是的,特別是在爺爺過世后,更加的單薄。

大伯房子的左邊,則是村上的另一戶人家,旁邊為了造房子打了地基,但是若干年過去,地基還是地基,一直沒有動作。在地基旁邊的這戶人家,是父親的兩位堂兄弟,也就是叔公的兩個兒子的家庭,我的堂叔,可能由於條件原因,在大學以前,我的印象里是一直沒有拆分出來,一棟兩層的土坯房,倆家庭各自一半,另外建了兩個廚房,個顧個的經營自己的家庭。而叔公叔婆則跟了大兒子在100米開外的地界重新做了房子。

沿着叔伯的房子繼續走下去,100米左右則到了我們的河邊,河邊的上游是我家靠山背後的獅子潭。河水很寬,大概有三十來米,地方有些深淺,上面架著用木頭支棱的橋,到每年的夏天,這座橋就會歸於虛無,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會悄然的再次建起。河邊經常會有幾個老竹子做的浮排,撐著竹竿,就可以過河了,被用於浮橋被大水沖走之後個別人家的備用交通工具。畢竟走了這裏去街鎮,可以少走四五公里的鄉村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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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90后,我的上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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