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雷(中)

張雷(中)

回去之後,黃勇和丁佳發現:張雷好像生病了,整個人虛弱地躺在地上,連瑟瑟發抖的力氣都沒有。黃勇一摸張雷的額頭,不是很燙,但明顯高於正常溫度。「發燒會死人嗎?」丁佳想了下,「燒到42度的時候,腦子會燒壞吧。我們現在應該去買葯了。」黃勇轉過頭,不看丁佳,「燒死了也好,省得我動手。」丁佳把咒罵的話憋住,儘可能站在黃勇的立場考慮問題,進行勸說:「治好了,多玩幾天遊戲,不好嗎?」黃勇這才拿上外套,走了出去。

丁佳也跟着黃勇去了城裏的藥店,買了退燒藥、感冒沖劑,還買了易消化的牛奶麵包。路過一家服裝店的時候,黃勇看中了一件T恤。黃勇基本上都是黑T恤、黑短褲,配一個綠色外套。而那件T恤,是純白色的,上面是一個籃球明星。那個籃球明星,還是黃勇10歲的時候喜歡的那個。黃勇進去買了一件T恤和兩件牛仔外套。牛仔外套在那個時候,是個稀罕物件,價格很貴。丁佳忍着不說:牛仔褲與你貧寒的人設不搭。

回到山裏,已經是兩個多小時后了。黃勇沖了感冒藥,喂到張雷嘴裏,又給他塞了兩顆退燒藥,還抱來一大床棉被墊在張雷身上。忙活半天了,黃勇忍不住感慨:殺死一個人只需要五分鐘,照顧一個人卻需要大半天。不值當!他們三個都睡著了,到了第二天上午,張雷才有了明顯好轉。黃勇見張雷好轉,問他喜歡吃什麼,張雷說了個小蔥漲蛋、拌黃瓜和燒牛肉。

到了吃中飯的時候,黃勇不僅備了張雷喜歡吃的三個菜,還多準備了三四個。張雷狼吞虎咽,還不忘感激地說:「謝謝勇哥,勇哥你對我真好。」

飽餐一頓后,黃勇對張雷說:「今天,今天必須要送你上路了。」張雷的笑容僵在臉上,顯得有些滑稽。丁佳剛覺得黃勇有了些人味,有了些溫情,這句話又讓她所有期待和幻想打回原形。

「為什麼?如果你決定殺他,又為什麼要去買葯、做好吃的食物?」

「殺手是一把雙刃劍,我不殺他,明天死的就是我了。」

「那你要殺多少人才足夠?」

「殺到,我被人殺了為止。」

丁佳別過頭去,不想理他。大病初癒的張雷開始嚎啕大哭,抱着黃勇的腰,「勇哥,我真的不會報警的。你別殺我,你對我好,我知道。我都知道。」黃勇用手撥開張雷摟在腰間的臂彎,「哭,就知道哭。你還有點男子氣概啊!有種就起來把我殺了。」

張雷哭得更傷心了,「勇哥,我不能死啊。我們家就我一個孩子,我奶奶都63歲了,我大伯參加抗美援朝,斷了一條胳膊一條腿,大伯沒有孩子。我將來要照顧他們的。勇哥,你也有父母的,萬一你被人殺了,你父母該多麼傷心啊!」

黃勇沉默了。他走到門邊上,看着中午十二點活力十足的大太陽,喃喃自語道:「誰會在乎呢?我死了,他們都不一定知道。」

張雷聽了這話,跑過來拉着勇哥的手,懇切地說:「勇哥,你老了,我就是你的乾兒子。我給你養老送終。」

黃勇的眼睛閃過一絲希望,「那你別回去了,我們三個人過一輩子。勇哥養你。」張雷頓住了,過了半晌,他搖了搖頭,「勇哥,我想我爸媽了!」

張雷慢慢地、慢慢地抱住了黃勇,他那麼小的一顆腦袋貼在黃勇的腰間,黃勇膽戰心驚:原來他是這樣一個脆弱的小生命。張雷哽咽著說:「勇哥,小雷以後一定經常來看望你。等你老了,小雷把你接到城裏,給你養老。求你了,讓我回家吧。我爸爸媽媽肯定急壞了。」

黃勇的心裏有什麼東西在慢慢破碎,他似笑非笑地鬆開了張雷腳上的繩子,「你走吧!」

張雷不敢置信,連喊了好幾句「謝謝勇哥」,就發瘋了一般地往外跑。

丁佳發現黃勇頭上的灰青色烏雲入了墨,她鬆了一口氣,終於要結束了嗎?

黃勇久久地抬頭看着那輪刺眼的太陽:是不是真的有另一種可能?而我走了錯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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線之鎖魂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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