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長安步

聽到殿外有聲音傳來，趙悅涵鬆開了懷裡的長歡，一齊到偏殿門前觀望。

殿外一排侍女雙手平端兩盞器皿，器皿內裝滿了水，稍有不慎便會灑落在地。

一排女子皆穿著一身青衣，儀容較好，半蹲半起，雙手不斷變換動作，有時還會單腳離地，可手中器皿內的水卻紋絲不動。

站在一旁的長歡瞪大了眼睛，嘴巴大到可以放下一枚雞蛋，這種江湖俠士才能做出的動作在一排女子中卻遊刃有餘。

長歡抓住趙悅涵袖口推了推：「小姐，她們都是大俠嗎？可我聽別人說大俠都是男子啊！」

趙悅涵搖了搖頭：「他們不是大俠。」

長歡的語氣略帶新奇：「那是什麼?」

「侍女而已，」趙悅涵眉心一動，眼中泛出一絲舊憶：「是入仕大家裡的侍女。」

長歡啃著手指：「入仕大家，什麼意思？」

「凡是京城五品以上的文官府邸中，家丁必會公子態，侍女定學長安步。」

趙悅涵嘆口氣，繼續說道：「天下四國之中，北燕善騎射，西秦盛男風，南夏喜詩文，而我晉國卻好女色。」

公子態還好，只需時刻挺直脊樑，閑庭信步即可。可長安步卻難了許多，初學者要站足七七四十九天的單腿木人樁，後期還要在肩頭放上兩碗清水，灑落一滴便加一刻鐘的木人樁，如此做完，才算剛剛入門。

相傳長安步乃是前朝大學士石翰林所創，經過長安步訓練的侍女體態勝過其餘侍女百倍，初次亮相時便震驚四座，凡是見過長安步的賓客都讚不絕口，對大晉的禮儀誇誇而談。皇帝大喜，賜名長安步，並責令入仕大家侍女必會長安步。

趙悅涵咽了口唾沫，「聽說有一位夏人專程跑來長安學習長安步，卻怎麼也學不到精髓，後來索性忘記如何走路，一步一步的重新學起走路，卻始終不得所願，被百姓笑談為『長安學步』。」

長歡聽后深思點頭：「原來她們在練的是長安步，小姐呢?小姐會不會走長安步?」

趙悅涵搖頭：「小時候於伯教了我一點長安步，不過被爹爹發現后就再也沒學過，於伯也被爹爹臭罵了一頓。」

長歡疑問：「為何？」

「長安步好看是好看，不過你猜猜為什麼只讓侍女走而不讓小姐走?」

「因為長安步對身體有害！」

「嗯，」趙悅涵點點頭，「長安步最大的弊端就是傷身，凡是練過長安步的侍女到中年都會腿腳酸痛，不能行遠路，有甚者還可能雙腿癱瘓。」

「那為何還要她們如此學習長安步?」長歡問道。

「沒人會在乎她們的後半生，只要能讓她們在人前顯出最好的儀態來給自己增加面子，就足夠了，後半生癱瘓什麼的，幾兩碎銀便打發了。」

長歡放下了含在口中的手指，胡亂的在衣角處抹了抹：「那為什麼趙府的侍女不學長安步?」

趙悅涵雙手放在長歡肩上，盯著長歡那雙天真無邪的碧眼。

「因為我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