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住院

陽光明媚，斜斜的照在樹上，樹梢枝葉搖晃，遮遮掩掩間，撒下一把把細碎的微光。

樹上的鳥兒一反常態的安靜的站在樹枝上，抬頭注視著大樹旁的白窗上的人影。

人影坐在白窗台上，烏黑的頭斜靠在透明玻璃上，右腿微微屈起，左腿則是隨意的垂落靠牆，他雙目微闔，陽光透著白窗打在他半邊臉上，在他臉上蒙上一層淡淡光暈。

蘇清醒來后，看到的就是這一幕，窗台上的葉曙，朦朧又俊美，如詩又如畫。

看得他忍不住失了神。

他情不自禁的抬起手，想要觸碰光芒之下的人影，他眼裡帶著急切，好像許久未見光明的人，渴望與之相碰，讓自己也染上那明媚陽光。

動作間，可能是力度太大牽扯到了傷口，疼痛襲來，他皺著眉「嘶」了一聲，眼底的痴迷散去，被清明所取代。

白窗上小憩的葉曙被蘇清驚動，瞬間清醒了過來，他直起身子偏頭看向躺在病床上的蘇清，「沒事吧？」

溫熙的斜陽像是格外偏愛他，跟隨著他的動作，戀戀不捨的撫著他的面頰，在他淺茶色的眼眸里灑下金光，使得他那本就迷人的眼眸，越發耀眼，像是蘊含著星光一般，深邃奪目。

被這麼一雙眼睛注視著，縱使是蘇清，也都恍然產生了一種被星光眷顧愛慕的感覺，一股未知的情緒突然湧上心頭，此時的場景也變的熟悉萬分。

好像在曾經，他也被這樣的眼神注視過。

心不可抑制的想要淪陷、臣服，理智卻帶著巨大的黑暗在一旁拉扯、摧毀。

二者在不停的爭鬥著，互不相讓，最後，攜裹著黑暗的理智還是戰勝了那搖搖欲墜的心，將它重新擺正扶好，又在周圍設下重重障礙，這才舉著鋼叉，勝利離去。

「沒事。」

莫名的情緒散去后，蘇清又變回了有些膽小怯弱又單純的樣子，他低著頭，一手捂著傷口，一手捏著雪白床被，實在很難讓人信服他口中的「沒事」到底是真是假。

葉曙跳下窗檯，走到床前，離開陽光落入陰影，他的樣貌依舊耀眼。

「需要我叫醫生嗎？」

「不用了，我只是有些渴。」蘇清抿了抿有些乾裂的唇，仰起頭看向葉曙。

他現在手裡吊著針，肚子上的傷口也還沒癒合好，自然不能亂動，只能求助人。

葉曙隨手拿起放在病床頭旁的桌子上的一次性杯子，轉身就倒了一杯水來。

蘇清忍著疼痛稍微坐直身子，他抬起手想要接過水，可長期垂放的手臂卻並不給力，一直都在顫抖。

葉曙挑了挑眉，放下水，一言不發的走了出去。

等他再回來時，手裡多了一排紅色包裝殼的牛奶。

蘇清看著去而復返的葉曙有些訝異，看到他手裡的牛奶更是疑惑。

葉曙沒有解釋，他撕開包裝，將牛奶上的吸管拿下，擺弄幾下后又將吸管放到水杯里。

「需要我這樣遞著給你喝還是你就這樣喝？」

做完一切后，葉曙指著杯子問蘇清。

蘇清默了默，不用說，當然是遞著比較好喝，就那樣擺在桌子上，他還要俯身過去夠，對傷口也不好。

葉曙沒有再出聲，而是站在一旁默默的等著蘇清考慮。

雖然他自認為不過喝個水，做成這樣也太小題大做了，可就昨天兩人一起上學接觸來看，蘇清好像很不喜歡有人靠近他。

既然對方表現出了抗拒，那麼葉曙能做的也只有尊重。

「麻煩你了。」半響，蘇清才出聲道。

葉曙沒說什麼，他拿起桌上的水杯，遞到蘇清的唇邊。

靜等蘇清喝完以後，他收回手。

「還要嗎？」葉曙舉著水杯，問蘇清。

蘇清搖了搖頭，被水滋潤過的唇重新恢復了光澤，人也顯得精神了許多。

葉曙隨手將水杯放到病床旁的小桌上，隨後雙手插著兜，就這麼站在病床前看著蘇清。

蘇清有些不自在的撇了撇頭，視線微微下移，落在雪白床被上。

氣氛有些尷尬，蘇清抿了抿唇，眼底思緒萬千，床被下的指尖捏著床單，溫熱絲滑的觸感讓他更局促了。

就在這時，一隻修長骨節分明的手突然出現在他眼前，然而更吸引他的是那隻手裡拿著的黑色小巧精緻的照相機。

蘇清有些疑惑抬頭的看向葉曙。

葉曙表情平靜，「我去找你的時候，看到有個人鬼鬼祟祟的拿著這照相機，就把他逮住了，把這玩意給搶過來了。」

蘇清有些驚訝，他當然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給…給我嗎？」

「嗯。」葉曙點了點頭，「我還沒看裡面的內容，你自己做決定吧，我已經報警了，在你昏迷這段時間蕭祁已經被叫去問話了。」

蘇清更訝異了，他低下頭，唇角微勾，事情比他預料的還要順利。

「謝謝你…」蘇清低聲道。

「嗯，你沒事就好。」葉曙無所謂的擺了擺手，他轉身坐在病房裡唯一的一個椅子上，雙腿交疊在一起，兩隻手微微垂放在腿上。

他一晚上沒睡，真的困的要死。

蘇清微微側目看著一臉疲憊的葉曙，心情有些複雜。

小巧的黑色照相機被放在病床頭，蘇清咬了咬牙，抬起還有些顫抖的手將它拿了下來。

他面無表情的一頁又一頁的翻看著裡面的相片，眼神越來越冷。

裡面的照片不只有關於昨天他和蕭祁的照片，還有很多他的單人照，他吃飯的、上課的、發獃的、看書的、被人欺負的…很多很多。

其中重複率最多的一張是他被人關進廁所，被水淋了滿頭，校服被扒下只剩一件裡衣緊緊的貼在身上的照片。

照片里他微微仰頭，圓潤漂亮的眼睛裡帶著淚水，雙臂環在一起，白色的裡衣與格外白皙的皮膚相貼，像是融合在一起一樣，帶著股清純的誘惑與色/氣。

「啪——」

突如其來的一聲巨響，瞬間將有些睡意的葉曙驚醒了。

「怎麼了？」

「沒什麼，手滑了。」蘇清低頭看著躺在地上四分五裂的照相機，有些羞澀的解釋道。

「那就好。」葉曙順了順胸口，安撫著受到驚嚇的心臟。

半響，冷靜下來后，他開始收拾殘局。

看著手裡不成形狀的照相機，葉曙有些默，這算不算損壞他人財物…

要賠的吧…

好像他拿的時候就已經算搶了，本想拿過來讓蘇清看看裡面有沒有什麼不好的照片可以刪了，到時候再還回去的。

可現在…

捧著照相機殘骸，葉曙還是決定，算了，賠錢吧。

處理好可憐的照相機后，葉曙經過那麼一嚇倒也不困了，許久未進食的肚子開始咕嚕直叫。

在這安靜的病房裡，咕嚕嚕的叫聲顯得格外清晰。

葉曙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

「那個，你要不要吃點什麼？我一起買了。」

「不用了，我…」

蘇清笑了笑，剛要拒絕，沒想到自己肚子也跟著叫了起來。

葉曙/蘇清：……

「啊哈哈，餓肚子居然也會傳染…」葉曙率先反應過來，他沒去看蘇清那突然變紅的臉，有意緩解緩解尷尬。

可在他說完這話后，蘇清臉色肉眼可見的更紅了。

氣氛更尷尬了是為什麼…

葉曙低聲咳咳，道：「那個，我去給你買點粥吧，吃清淡些對傷口好，可以嗎？」

「好。」蘇清小聲答道。

葉曙當機立斷，說走就走，拿起椅子上的外套穿上，立馬走了出去。

他走後，蘇清嘴角的笑容淡了下去，臉上尚且帶著紅暈，可他的眼裡卻是一片陰鷙。

躲在被子里的手被抬了起來，只見白皙光滑的掌紋上，緊緊的躺著一小塊黑色的儲存卡。

看著那儲存卡，蘇清眼神越來越冷，最後，他冷笑一聲，手倏忽緊握。

他怎麼忘了，還有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