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自證清白

解縉看到四年級一班的方陣里那個撅著嘴望著段長的小女孩。

一個名為「衝動」的火苗燃燒在他心中，他猛地走過去，一把搶過話筒，開口：「我沒有作弊，我請求校方給我一個證明的機會。」

段長正在為搶話筒這個舉動生氣，又聽到他的話，身體一怔，看向台下右側的一個男子，見他點頭，段長又拿過話筒：「經學校商量，決定由幾位老師臨時出題，給解縉同學一個機會，如果證實解縉同學確實是作弊，仍然給予處分。」

這次集會從開始到結束，整個操場沒有安靜過，都在議論，不論男生女生。

當天下午，各科老師都出了一張卷子，全都是難度超過六年級的難度的，段長會懷疑的原因之一就是因為這次考試試題有很多題都嚴重超綱，但解縉仍然得到了總分接近滿分的成績。

解縉在考試的教室沒有封閉，是開放的，也就是，可以來看。

小余婎就站在窗外，看他，不慌不忙地打完一張又一張卷子，連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她的臉上浮起了笑，是滿足、喜悅。

所有卷子答完，解縉抬起頭，撞進了少女的眼睛里，他也笑了，解縉成功證明了清白。

可令人奇怪，在那之後，他和她陌生了起來，他上初中后，兩人見面少了，且都是余婎主動問好，他回應；他從不主動，如果余婎不主動，他就當沒看見似的。

這種情況只持續到了余婎初一下學期，他們在同一所初中，可他面臨著中考，而她剛踏入中學，他的緊張忙碌與她的輕鬆愉快就像兩條平行線，不會相交。

可在一天晚上，余婎補習結束走在回家的路上，跑過一處看見一個骨瘦衣薄的少年蹲在路邊，那個背影，她知道是他，她假裝無意地走到那裡，本來打算徑直離開，卻聽到低低的嗚咽。

她心頭一震，腳好像踩到了強力膠，突然走不動了，她蹲下身子，解開鞋帶，然後再慢慢地綁。

嗚咽聲越來越真切，她終於偏頭看他，他將自己緊緊抱住，像極了兩年前的她。

她乾脆不綁了，蹲著向他靠近，她伸手，輕輕地拍著他的背，輕聲道：「乖，不哭了，不哭了。」

少年猛地抬頭，一張稚嫩可愛的臉，那雙大大的杏眼正擒著水似的望著他。

他的眼睛是紅的，由於努力壓抑自己的哭聲，臉憋得通紅，略顯狼狽。

小余婎瞧他這模樣，又想笑又心疼，只能努力撇下嘴。

解縉瞧了眼路對面的麵店的玻璃門裡映照的自己，再看余婎一副隱忍的樣子，嘴角抽了抽：「要笑就笑。」

小余婎嚴肅的搖了搖頭：「不行，你都哭了，我不能笑。」

話說這麼說，解縉看著她臉上越來越放肆的笑，額間三條黑線劃下。

突然一隻小手抓住了他的手：「你為什麼哭啊？」

解縉眼神一暗，淡淡地：「心情不好。」

小余婎知道他不想說就沒問了，她拉起解縉的手走到奶茶店：「你好，我要一杯珍珠奶茶，溫的。」

轉頭問解縉：「你要半糖還是全糖。」

解縉木木地回道：「半糖吧。」

小余婎點頭，跟店員說好后，從書包里拿出一張五元和四個硬幣，遞給店員。

「心情不好的時候喝奶茶心情會變好。」

解縉點頭，問：「那如果喝完奶茶，心情沒有變好呢？」

小余婎想了想，然後堅定看著他：「那就再喝一杯。」

解縉被她認真的表情和回答逗笑了。

兩人就這麼站在晚風中，等著奶茶，好久沒有在一起交談的人，這會兒站在一起還有些尷尬。

「你高中去哪？」解縉開了口。

「我想考一中，你呢？」女孩說到一中的時候，眼睛亮了。

解縉將她神情的變化盡數收入眼裡，抬頭望了望沒有月亮漆黑的夜空，那一刻，他覺得，她就是這個夜裡的月光，少年的心在某一刻被照亮。

「看能考上哪吧。」說出的話卻黯淡。

小余婎歪著頭：「你不是都考挺好的嗎？」

解縉看著她，突然湊近了：「你怎麼知道？這麼在意我？」

明明是一句戲佻的話，小余婎竟十分認真地點了點頭：「嗯，在意。」

解縉突然覺得喉嚨很乾，臉紅到了耳根，可余婎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解縉輕咳了一聲：「這話不能亂說。」

「啊？」

「嗯，不要對別人說。」

「好。」乖乖應了。

奶茶好了，余婎從店員小姐姐手裡接過奶茶，遞給解縉。

兩人走在向著余家的路上。

余婎輕輕嘆了一聲：「唉，其實我成績不好，我想上一中，但也只是想，很難實現的。」

解縉沒回。

到了余家樓下。

「上去吧。」

余婎準備上樓，鬼斧神差地，解縉補了一句：「不要早戀，才能考好，記住了。」

余婎看著他，沒有看出他此時的局促，只當是真誠的建議，應著：「好，我不會早戀的。」

見他沒再說話，才上了樓。

解縉舒出一口氣，抬頭望天，又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