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保險
吃完飯，章瑞、周德福與鮑貴知情識趣的一起相約去樓下的街市上逛一逛。
只留下李念恩與鮑舒二人坐在包房靠窗邊的椅子上交談。
等到酒樓送醒酒茶上來的小廝離開后。
鮑舒沉吟了片刻說道：「前日聽鮑貴說李大人需要在本商行借幾個賬房，我已經在江南地區徵集了五人，不知可夠李大人驅使？」
「有五個也夠了。」李念恩端起醒酒湯喝了一口，覺得酸的有些不合胃口，便又方向繼續說道：
「賬房其實小事，我真正想見你一面，還是像詢問一下，你們吉安商行或者說是江右商幫對於海貿一事可有興趣？」
「李大人是奉旨正在籌辦皇家海運司是吧？」鮑舒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后，沉默了起來。
李念恩知道，鮑舒詢問這話，其實也就是在隱晦的展現著自己背後的勢力。
因為李念恩上疏成立皇家海運司一事，其實算是皇家內事，是不用經過朝堂討論的。
所以現在知道的人絕對不會太多。
而鮑舒能打探到這個消息，就說明即使是在皇帝身邊，一樣有他們能打聽到消息的渠道。
這也是在從側面告訴李念恩，他們其實已經弄清楚了李念恩的來歷與底細。
而這一切也恰恰就是為何李念恩沒有像是對待章瑞一樣對待吉安商會的原因。
大明現如今的這些的大商幫，有一家算一家，其實都是依靠著在朝堂中的人脈成長起來的。
這些大商幫手上有錢，在朝堂上也有權，所以並不是那麼好惹的。
李念恩此時也沒有多餘的話語，只是簡單的點了點頭，回答了個：「正是。」之後，就也陷入了沉默。
此時兩人其實就比較耐心，如果李念恩再次先開口詢問。
那就代表著是他有求與對方，自然而然也就會在合作里落入下風。
兩人就這麼沉默了一陣，整個包房裡的空氣都彷彿凝滯了一般。
最終還是鮑舒曬然一笑，先開了口：「李大人好一番養氣功夫。」
李念恩也笑著回復道：「最近手上事務繁雜，一時想入了神罷了。」
說完過後，兩人都是相視一笑，算是結束了這第一個回合的博弈。
等到李念恩拿起兩人之間放在小桌上的茶壺，給鮑舒再點了一點醒酒茶后。
鮑舒這才開口說道：「海貿一事的利潤豐厚，鄙人也是早有耳聞。」
「此次既然承蒙李大人相邀，鄙人自然是想有了解一番的想法的。」
這其實也是李念恩在飯桌上就想到了的。
對方要是真對海貿一事沒有半點興趣，那完全沒必要親自過來跑一趟。
隨便找幾個賬房借給李念恩，把他打發了就是。
犯不著親自跑到松江縣這個小地方上來。
若不是有這層判斷，剛才李念恩也沒有和對方拼耐力的資本。
畢竟不管怎麼說，現在的確是李念恩比對方更需要展開合作。
「海貿一事誠然利潤豐厚，但其中風險也是巨大，畢竟海上風浪無情，又有海盜作祟。」
「誰也不知道自己辛苦籌辦的一船貨出海之後，究竟會遭遇些什麼。」
「所以那也都是些貧苦人拿命去搏的法子。」
李念恩說到這裡話鋒一轉，看著鮑舒說道：「其實對於你們這樣手握萬貫的富豪之家來說，有的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穩賺不賠的買賣？」鮑舒聽完忍不住失笑，「李大人可不要再戲弄鄙人了，這世間買賣萬千，哪裡可曾有一樁是穩賺不賠的喲？」
李念恩臉上沒有半分開玩笑的樣子，一板一眼的說道：「我現在手上就有一個。」
見李念恩說的如此確切，鮑舒此時心中也是經不住有些慍怒。
覺著李念恩是以為他看起來好哄，正準備拿胡話來哄騙他呢。
於是幾乎是用帶著幾分譏笑的口吻說道：「那還請李大人給小人漲漲見識了。」
李念恩知道他此時心裡不信，不過也並沒太在意，因為他給吉安商行準備的這份買賣，從某種程度來說，可以說真正的穩賺不賠！
「不知閣下可聽說過『保險』一詞？」李念恩慢悠悠的問到。
「保險？李大人說的可是穩妥牢靠一詞？」鮑舒皺著眉頭問到。
李念恩點點頭，此時的保險還不是後世那個代表著某種商業類型的名詞，而是一個形容詞。
「沒錯，就是那個保險。我這些想請江右商會來合作之事，就是一起合作經營一項名為『保險』的生意。」
「名為『保險』的生意？」鮑舒皺著眉頭想了半天，也沒想出這是個什麼生意，只能不解的說道：
「鄙人見識短淺，還從未聽說過什麼名為『保險』的生意，還請李大人詳細說說。」
李念恩也不釣他胃口，繼續接著先前鋪下的印子繼續說道：
「我先前已經說過，這海貿一事，雖然利潤豐厚，但其中風險也十分巨大。」
「所以我打算給這些敢於出海商貿之人，提供一份『保險』。」
「只要他們在出海之前，來我這裡買一份保險，一旦他們的海船在海上遭遇了天災，那我就將他們出海所夠貨物的本錢和船錢賠付給他們。」
鮑舒聽完后，皺著眉頭想了好一陣，這才不解問道：「這生意如何能穩賺不賠？」
「你收的錢太多，沒有人會來買你這『保險』。」
「收的錢少了，要是賠的話，一次又賠的太多。」
「這生意從怎麼看都不像是個能穩賺不賠的生意。」
見鮑舒的確是聽明白了什麼叫保險，並且也抓住了其中的關竅。
李念恩這時才悠悠然的說道：「所以這就需要賬房來幫忙了啊？」
「我們先假定出海十艘船，中間會有一艘船會出事。」
「那我們就收每艘船本錢的一成五做保費。」
「這樣哪怕就是真有一艘船沉了，我們賠給了他，也還能賺半艘船的本錢。」
「就算是有一趟沉了兩艘，我們多賠了一些錢出去。」
「但只要我們把這個船出事的概率算對了。」
「那麼從長久來看，我們這個生意就絕對是穩賺不賠的。」
聽李念恩這麼一解釋，鮑舒的腦子頓時就轉過來了。
他猶如打開了一閃新世界的大門一樣獃獃的看著李念恩。
那表情彷彿就在說——原來這世界上還真有這穩賺不賠的生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