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復盤
沈靜不是個傻子。
她昨晚在柴房弄清楚情況時,已經做好了被流放處死的多重準備。畢竟,在皇權面前,即使是位高權不太重如霍昶,也只是帝王棋局中的一枚棋子,與草芥無異。
今天,沈靜發現她像往常一樣起床時,心中更多的是慶幸和感恩。所以,她刻意迴避了某些不幸的消息,比如:二皇子病死,皇帝哀怮。
沈靜上次見到二皇子時,對方氣色紅潤,正是健康年輕人該有的模樣。所以,「病死」不過是皇帝編出來騙人的罷了。
也許是霍昶膝蓋上的傷痕點醒了沈靜,她不可以坐以待斃,也不可以沉溺於安樂之中。
沈靜打開系統的思維導圖,開始復盤整件事情。她卻始終心煩意亂,想起了後院里那個讓她五味雜陳的人。
她總覺得欠了霍昶很大的人情,這人平時那麼嘴欠,為什麼這種時候卻默默地沖在前面?還有上次重陽宴前,霍昶就信守承諾讓她去見了彩娟,彼時她還沒有完成參加宴會的條件。
他們之間,難道不就是安國公府責任有限公司里兩個大股東的關係嗎?
大概霍昶是個有良心的大股東兼任ceo,想要對董事會全體負責,只是礙於面子不會表達吧。
沈靜嘆了口氣,走到後院。只見霍昶還在躺椅上沒回過神來,沈靜剛要張嘴叫「國公」,又覺得人家剛救過自己,這樣顯得太客氣了。
沈靜哪兒哪兒都不自在,心想霍昶為什麼要讓自己欠人情,人情可是世界上最難還的東西!
沈靜腳趾抓地,決定快刀斬亂麻,以後就當霍昶是她性格奇怪的好同事!
「霍昶,麻煩你來書房一下,我有事情要跟你說。」
霍昶瞪大了雙眼,不知道沈靜要讓他去書房做什麼,心裡卻難免雀躍。
這還是沈靜第一次主動邀請他。
霍昶理了理被沈靜拽亂的褲腿,強裝鎮定地走進沈靜的書房,實際上他已經分不清自己的左右腳了。
「找本國公何事?」霍昶不經意地把袍子往後一甩,衣袍飛舞,十足的颯爽英姿。
可惜,他轉頭一看,才發現沈靜正在挪椅子,根本沒理他。
沈靜書房的一牆上釘著一張木板,表面貼了張厚厚的白紙,沈靜平時拿著這個當白板用。
見霍昶進來,她示意霍昶坐在白板前的椅子上,說道:「我想我們應當就未來的一些問題,進行一次深入的交流,首先我想應當先對昨晚的事情進行復盤。」
霍昶:?
他低頭啞然失笑,不愧是沈靜。
下一秒,霍昶收斂笑容,昂起頭:「某些人是忽然長心眼了,我還以為早就被丟得一個不剩?」
沈靜並不想霍昶預料的那樣開始和他小學生爭吵,而是露出一個包容的笑意。
工作效率高但有性格缺陷的同事而已,她不是沒遇到過。
「霍昶,那我先開始說了,你如果有想補充的就舉手提出來,隨時打斷我好嗎?」
她在白紙中央寫了三個大字:瑞元庄。
「一切要從這個地方說起……」
沈靜滔滔不絕,毛筆上的墨水濺在衣袖上,顧不上清理。
她幾句話帶過了自己做的事和霍昶背後的動作,省略了後來瑞元庄成為武器廠的事。在確定霍昶知道多少之前,沈靜不會主動承認任何事情。
半刻鐘后,沈靜講到了昨晚的事情
「我的猜測是,二皇子昧下鑄幣廠的事情被皇帝發現,皇帝同時對我們兩邊發難,但不知道為何,他最後選擇殺了自己的親生兒子。」
「你能解答我的疑問嗎,霍昶?」
霍昶淡定一笑:「因為一本奏摺,皇帝能忍受二皇子私鑄,但不能忍受他偷藏奏摺。」
「是你寫的那本?」沈靜回憶起了裡面的內容。
霍昶點了點頭。
「那算得上僥倖,原來你會把機會堵在運氣上?」沈靜深表懷疑,但找不出霍昶的破綻。
兩人看似交心了許久,隱瞞了許多真實,但沈靜決心試著信任霍昶,至少信任他對自己沒有壞心,然後找機會換人情。
霍昶不知道沈靜心裡盤算著換人情,劃清同事與同事之間的界限,只以為自己終於得到了她心中些許的信任。
他自知要得到沈靜的心任重道遠,但他也等得起。
另一邊,國公府里,畢思佑和季殊收到了被霍昶拆過一道的信件。
畢思佑知道,沈靜的意思是讓季殊選人過去莊子那邊。知會他的意思,就是過個明路,讓季殊好放心辦事。
這算是沈靜在任命季殊后,直接交給她的第一件差事,她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來辦。畢思佑見狀,他正好也想多在沈靜那裡落點好,於是大手一揮,給向來忙得腳不沾地放了一周的假。
可惜,幾天下來,季殊翻遍了府內所有下人的留底,依舊沒找到合適的。
正當季殊發愁的時候,她踱到廚房,打算討碗茶水喝。
季殊剛要自己動手泡茶,旁邊一隻手攔住了他,原來是一個黑皮膚少年郎,依稀看得出他五官端正清秀,若生在好人家,定是個白俊的翩翩少年郎。
「敢問夫人是哪家的?」
季殊平時都在外面府里兩頭跑,不認識她的人多了去,她也不介意。
「我是季殊,討碗茶水喝。」
少年固執地搖了搖頭:「即使是季副管家也不可,這些是給侍衛大哥準備的。我給您另燒,不一會兒就好了。」
季殊見他忙碌的背影,心想,這麼死板守規矩的,應該是夫人會喜歡的類型。
「小兄弟,你在後廚當差多久了?」季殊閑話道。
「回管事的話,有好幾年了,如今是后廚的採辦。」爐灶的火光把少年的臉映成黑紅色。
季殊倒是吃了一驚。因為採辦油水多,爭搶的人也多,少年性格死板,能做採辦到現在,看來是有些手段。
他將燒好的水倒入茶碗中,碗壁叮噹作響,最後他在底下墊了塊手帕才遞給季殊:「副管事請用,小心燙口。」
季殊接過茶水,慈祥地笑道:「你叫什麼名字,想不想替夫人做事?」
「下屬林懷誡。」黑瘦的少年臉上露出憨厚的笑容。
------題外話------
霍昶:她什麼時候能愛我?
沈靜:愛你什麼,愛你長了張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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