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萬變

應長驚聞言不假思索地走進看起來不簡單的白色光圈。看完了回憶，他對林弦驚同情，也許還有愧疚的愛，但這並不重要，如果少女通過光圈把他隨意地殺死，想做魚湯時宰殺一條魚一樣普通。他保證，一定不會掙扎，還會主動把脖子展示出來一個完美的角度。

至少……他注重了那麼久的個人形象，任何時候也不能捨棄，除非老婆和別人跑了，他才會慌張。

可是現在他環顧周圍清新的環境，沒有看見林弦驚，心下慌亂。

「我在這裡。」少女清冷破碎的眼神注視塔下，應長驚感覺呼吸困難，本該是敦煌壁畫的玻璃鏡子里是少女身陷圍攻時傷痕纍纍的模樣，他記得，當時自己看見她的臉就不爽，已經有兩個長成一樣的人在他面前聖母地死去，他總是在心裡想制止他們的行為，拉過他們說：「救他們，你怎麼用自己的命作死，你會死的知不知道？」

可是少年時小琉璃娘娘和他認真地說：「你別干涉我的決定，我就一直喜歡你，只喜歡你一個。」少女笑得那麼好看，他一直記得。

所以，他眼睜睜地在皇宮裡看見少女面孔的人嘴角又一次流下鮮血，倒在他的眼裡，事後他極力掩藏自己的情緒。

他瞞不過太後娘娘，年長的女子說：「她死了，你高興了嗎？」她惋惜地說：「如果你對她好一點，會不會我就能天天看見她笑了……孩子都會打醬油了吧。」太后暗嘆氣，怎麼就這樣了呢？

應長驚也不明白，為什麼甜甜地跟在自己身後的青梅妹妹，現在冰冷地看自己，像一個陌生人。

少女扎著精細的古風馬尾，咧嘴一笑。

小小的窗口翻出少女的身影。她落在粉紅色的愛琴海里，腳落地搖晃了一下才放下后抬的左腿，少女的眼神自信孤高，不容他人侵犯這份優雅。

「你看，萬年前的風景現在變了。」衛枝稔冷不丁開口。「她好虛偽。」

原先在海里跳出水面鬧騰妄想逾越龍門的金魚在鏡子里露出魚骨死在變成臭水溝的海旁邊，裡面。巨大的冰山在鏡子背面融化上升海平面，鯨魚死在擱淺的海里，衛枝稔餘光看見先前英勇無畏前行的航母殘破地在裸露的陸地上，水波緩慢地濺到航母壁上，海水瞬間被鐵鏽染紅，像秋天的楓葉。鏡子里閃過九兮嘴角淤青站在班級門口，她不在獨自抹眼淚的畫面。

衛枝稔一陣心痛。

那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哭得好傷心。

「你看，鏡子裡外是不同的光景，現在它暴露在我們面前，該翻頁了，小鯨魚。」少女面無表情說完這一切，身軀化成白色蝴蝶星星點點消失不見。

她說：「下輩子不要在遇到我了，我不想了。」不想感情被捉住玩弄，不想倒在紅牆旁看著羽毛球拍的主人嬉鬧地跑開，更不想夾在魏許和應長驚中間不冷不熱當電燈泡。

她不敢再想了。

少女窺見真相，是冷冽的刀槍。

子彈橫掃，穿透大霧，刺破少女虛影幻化的心臟，鮮血噴濺。她不會哭，也不會痛，只會想：終於結束了，這荒唐的一生。

「別愛我了，我愛過你。」

帝王回到熟悉的寢殿，明明一切都沒有變，總感覺少了很重要的東西。

是她的愛嗎？

不是。

應該是她藏於心口的恨。

這些年太短，神女不會受到讚揚，她被人在心裡憎恨。衛枝稔照不全完整的世界。原來，早在很久以前她就看不清一切，她生活在天上，眼睛被雲遮蓋。她從來都沒有窺見世界真實的光亮。

她甘願離開。

這些年太長，幾千天的朝夕與共，久到應長驚以為少女會永遠屬於他，他以為……她甘願臣服於他。

「我愛你啊，小琉璃娘娘。」應長驚獃滯在原地，少女不會再有回應。

京城籠罩在悲傷中，人們聽說了蜀山的事情，心裡為這個第一仙派惋惜，同時消停了幾天的反動派聯合權貴蓄意謀反，看似平靜的京城實則暗流涌動，朝堂上相見的官員各自心懷鬼胎，皇帝的話失去了原先的效用，應長驚已經一周沒有上朝了。

憔悴的帝王坐在椅子上看著小雕像發獃。

他的身邊掛滿了少女溫柔的模樣，一個舊夢，竟也永世不忘。

＂嗖！」應長驚側身去看小雕像的溫柔神情，俯身，帶著火星的箭支剛好越過他頭頂，射到身後的少女畫上，火星埋葬了那幅畫。

應長驚感覺自己恍惚了。

他看見少女慌亂地躲著蔓延上去的火焰，最後她癱坐在畫里，哭著說：「我好痛，好燙，救我，救救我……嗚嗚。」

其他的畫也或多或少因為這副畫的扭動沾到了火星，頓時呼救聲一片，被燒壞的畫裡面的人影化成白蝴蝶消失，畫面空白一片，好像從未有過畫在上面。

「嗖！」第二支箭應聲而來，帝王在箭逼近之前驚慌失措撲向流血的畫卷，火焰席捲了他的身軀。他在死亡之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寧寧，你的小雕像比你本人好看。下輩子我還要遇見你。」

他再也不會想起寧寧的面容了，他不會有意識，他死在初冬。

帝王身死的消息傳到百姓里，大家都震驚於朝代更替地如此簡單。

驍哼嘫坐在皇位上，冷冷地看朝堂。

他的鐵騎來晚了，林弦驚已經不在了。

「你到底愛什麼呢？弦驚殿下。」他遺憾地說，一個人過完了一個一統天下的明君生活。

少女愛衛蘇嗎？只是因為有人向她身出援手，溫言溫語。寂以寧喜歡叫她寧同學的寧願夏嗎？也不見得，只是身處異鄉有個知己，第一個有人說愛她。神女喜歡應長驚嗎？喜歡過，他曾經說想讓她做皇后，和他在史書上一起留給後人評判。

他們都是心動的靚影。

是仿製品，仿製的是年少叛逆早戀的男朋友——邱杏。男孩子的落地很完美，這舞台上的落地，一落，在她心上最柔軟的地方。

這遺憾，塑料玫瑰也是會壞的。

她丟失了一枝塑料玫瑰，她會找到他。

神女看著命運女神，她已經是虛影了，只問：「你後悔算計我嗎？」

命運女神勝利者姿態：「我不會後悔。」她的語氣堅定得意。

衛枝稔意料之中：＂不管發生什麼，我永遠都不恨你，因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命運神女冷哼一聲，沒有說一個字。

安吆闖入夢想神殿，對上的就是衛枝稔落寞的眼前，少女在面前消失不見，她追不到的。

她憤怒看向得意的命運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