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所有人都得償所願

不是所有人都得償所願

三個人長久的沉默。

深思中的九兮打破了這場沉寂,她將回憶展示在桌子上,展示在被回憶里的對話感到莫名其妙卻又有理有據的驍雲瀾和林弦驚。

她看著那個片段問:「你們在玩家退出的時候有沒有聽見幾聲斷斷續續的樂器的聲音?」

林弦驚第一個點頭:「很刺耳,然後我和驍雲瀾就暈過去,醒來就退出遊戲了。」

「我也聽見了。」在回憶里扮演寧願夏的驍雲瀾此時因為看了太多年的回憶,精神力大不如前,他看見眼前的事物變得愈發模糊,他後背緊靠椅子,睡了過去。在說:「好像……是衝鋒號的聲音,聽起來差不多的令人激動。」

林弦驚回想一下:「不是,它不像衝鋒號。」她尋求確認地看向九兮。

「的確不是衝鋒號。」九兮努力尋找一個符合的形容詞:「就……大概想象一下,風鳴的聲音,將它和竹筒里通過的風嘯結合在一起,大概就是這個聲音。」

驍雲瀾回答不了她。

她聽到林弦驚的聲音:「應該還有一點聲音……好像有人在哭,斷斷續續,好像在說……」她忽然停下來,眼底滿是震驚。

「說的什麼?聽得清楚嗎?」九兮給她倒了杯蜂蜜茶:「想不起來也沒有關係,它是過去式了。」她安慰落寞的少女。

林弦驚呆坐在座位上,緩慢地卻又刻骨地說:「那個人說……」

「我喜歡你。」

太奇怪了,為什麼一個遊戲的退出提示音會有這種悲痛告白的片段,政治模擬遊戲為什麼會有戀愛遊戲的感覺。這不符合預期,更不符合邏輯。

「什麼?我喜歡你。提示音就這個?」九兮聽后性質缺缺,她想起來某一件聽聞的重要事情:「你不能在這裡待很久,一局定江山的遊戲結局就要來了,你如果不能在這一周里回到京城就只能留下來和我一起做npc了……下午就出發,你還有父母,你應該要回家。」

而她,在二十多年的時間裡,她什麼也沒有。但她現在有了活著的念想,她記起了最珍貴的回憶。回憶陪著她,直到海枯石爛。

一局定江山。她想,第一批玩家的群雄逐鹿的血腥暴力還浮在她眼前,這屆玩家一直很平靜,奪位什麼的也並沒有發生爭端。

難道,冥冥之中,遊戲因為她的重啟,更改了達成結局的條件嗎?

世界意志一直排斥她,如同玫瑰一直排斥不懷好意的靠近。

驍雲瀾揉了揉眼睛,他一醒來就是在疾速賓士的馬車上。林弦驚清冷地注視著前方。她在想:一個前不久才剛被推去和親的臨時公主突然回到皇都,能掀起怎麼的驚濤駭浪。

少女二十多年前的好戰心理躍躍欲試。

「我們這是……要回去了?」驍雲瀾不明情況,疑惑地皺眉:「你為什麼看起來不太開心的樣子?有人欺負你了嗎?」

林弦驚不說話。

「真的?」驍雲瀾有點不敢相信,還能有人能欺負身邊的女孩子,他真的不能相信:「誰膽子這麼大,班長寶貝你忍一下,等我回了胡都派兵幫你鎮壓他們……」

「噗呲……你為什麼叫我班長寶貝啊?」林弦驚好奇地問。

驍雲瀾有些不好意思:「因為這個世界上我只牽挂你了,我的媽媽和我說對在乎的人要親近,寶貝聽起來很有親和力,加上班長二字是因為您的威名在一中誰不曉得?得防止教導主任誤會嘛,是吧,寶貝?」好有一個原因沒說:這樣喊教導主任會以為他們在開玩笑,自然忽視了他們聚在一起違反校紀的行為。

他想起了一些事,在寧願夏的回憶里。

少女是抽煙的。

墨綠色長條的女士煙,她坐在寧願夏身邊說著最近發生的事情,她的眼眶紅紅的,難過的聲音都沒了以前的氣勢洶洶,她靠著寧願夏的肩吐出一口煙圈,自嘲笑著說:「我怎麼這麼放蕩啊?」

眼前又浮現言小遲當著寧願夏的面抖出她極力掩藏的往事,她的照片被賭她的人發給寧願夏,她好害怕,害怕這唯一的朋友會離她遠去。

她躺在床上,頭上沒有天窗,即使有,她也看不見星星。

言小遲說:「你不配看星星。」

少女很詫異。

寧願夏當著她的面看見了照片只是皺眉,隨即用他在繼母的豪宅里裝乖爭取到的權力,將那些人告上了法庭。她們再也不會來煩她了。

少女喜極而涕。

但她依舊刻意避開寧願夏。

她記得這個少年,不只是因為他是唯一的朋友。剛初一的時候,她見過他。

少年臉上帶傷,靠在死胡同的牆壁上。堵他的人裡面有個陌生溫柔的面孔,少女站在一旁,發生了什麼也不插手。她不打他,也不幫他,就是默默地看著,手指夾著煙。

「差不多就行了。」看見愈來愈起勁的混混頭子,少女微微皺眉:"他得到教訓了,我們走吧。」

她走到少年面前,低頭俯視比她矮的少年,笑容燦爛:「寶貝,下次不要什麼長得乖的女生都調戲,你會收穫驚喜的。」她走了,寧願夏只在偶爾的檢討公示和每次的榮譽牆上面才能看見一眼驚艷的少女。

一見鍾情這個詞太具有概念性了,對於心裡莫名的衝動,他才不得不相信:他——一個被欺凌的受害者對旁觀者一見鍾情了。

這份愛,只屬於少女。

寂以寧最開始知道這件事的時候,她特別想笑,調戲地喊少年寶貝,在少年主動靠近又一本正經地說:「不要想了,母子是骨科,沒結果的。」

寧願夏愛她,她淪陷在少年的溫暖中,忘記了自己只是在不合時宜的時候產生了好感。

驍雲瀾不禁想,一副乖乖女標準好學生扮相的班長大人也會有這麼放縱自己的時候。他沒想到,少女一直都是壞壞的,不務正業,九兮走了她才收斂起了自己的鋒芒,退居高塔,扮演一個合格的塔中公主。

princess是她自己。

她求的,哭訴的對象從在這個世界的一開始就只是她自己。

她只無條件信任和臣服公主,因為她只看得見自己的內心。

而她的內心深處,是屬於公主分身意識的載體。公主坐在邪神殿里,笑話她的不知所措。公主怎麼會救她呢?公主從來都不是好人。

回憶如蟻潰大壩,只要觸碰到一點缺口,整個心理防線就會全方面潰敗。天空沒有烏雲遮擋,她在無數個夜晚里看見了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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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天一聲不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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