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羅清水進村了 08

縣裏來的領導們，坐上了來時的那輛考斯特；鄉里的領導們，坐上了他們開來的那部公務車。

村裏正趙國富掏出車鑰匙一按，嗶嗶～～一輛八成新的黑色本田轎車馬上雙閃著車燈，他拉着4個人也揚長而去。

村提督張連喜踩着他那心愛的小摩托，拉着張雙喜慌忙跟上。村委會其他的衙役，也紛紛騎着他們的摩托車、電動車一溜煙地尾隨而去。

唯獨角落裏的羅清水，手裏拿着那支簽字筆跟幾張a4紙，獃獃地站在原地，沒人問津、沒人搭理。

這也難怪，畢竟他剛到村裏，認識他的人壓根就沒有幾個。

雖然在昨晚的流水席上，他跟今天在座的好幾位也都碰了杯。可是可以想像，在今天這樣匆忙的情形下，大家都肯定按照原有的組隊搭配，下意識地跟隨大流地站位、走位。

他一個連入職手續都沒辦完，昨晚又是早早醉死的新人，被遺忘了也實在是正常。

所以啊，他記得在前世的時候，有好多在原單位原本就沒有什麼存在感的人，一旦被下放到基層，再想回來，那也是基本不可能的了。

可不嘛，你都下去了，又沒啥存在感，關機時刻誰又還能記得你，想得起你呢？

想都記不起你，不知道還有你這麼號人存在，又怎麼拉你一把，再讓你上來呢？

馬熙安的講話，前後只用了15分鐘。羅清水掏出手機看了看，現在也不過才11點15分。他，又不知道該幹什麼好了。

他沒有摩托車，甚至連自行車都沒有，想憑兩條腿跟上那些兩個輪子、四個輪子的，又怎麼可能？

就算他年輕，能吭哧吭哧地跑吧，可是他連馬熙安說的「現場」在哪都不知道，他又能往哪跑呢？

算算算，他想了想之後決定，還不如留在村委會，打掃一下會場，把椅子什麼的都擺擺，把杯子什麼的收一收、洗一洗吧。想來，他這樣的人物即便沒跟上，也絕對不會有人想起還有他這麼號人缺席。

羅清水幹完了他認為可以乾的活之後，又掏出手機看了看，得11點35分，已經超過下班時間5分鐘了。

可是，跟早上一樣，他中午吃啥呀？

他把村委會的門掩上，信步往外走。他沒有鑰匙，沒敢隨手鎖門。

村委會的右手邊是龍眼村小學，11點35分，還有幾個小學生在學校操場上，扔沙包玩。

他走過去問了問，得知走到村委會的路口往左拐，走上10米，有村裏唯一的小賣部。學生們說，裏邊有好吃的、好玩的，什麼都有，可大了！

羅清水跑過去一看，所謂的小賣部其實就是村民兩層民居樓下邊，臨街的一個小店面而已，最多也就10個平方。

這就，可大了？

可能是因為臨近中午，羅清水進店之後沒有見到人。

他四處望了望，發現這個可大的小店裏邊，有煙、有酒，還有花生、瓜子、八寶粥、速食麵、撲克牌、油鹽米面等等一些日常百貨。

他心裏暗想，還好，這回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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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就買兩包康帥博速食麵湊合湊合吧。至於晚上，晚上的事只能晚上再說了。畢竟他的行李現在還放在值班室，具體住哪他也不知道，也沒法買什麼鍋碗瓢盆不是？

他朗聲道：「有人嗎？」

「來啦，來啦！」裏邊有人含含糊糊地應着。

幾秒鐘之後，有個婦女嘴裏一邊嚼著東西，一邊走了出來。

羅清水一看，誒，這不是今天早上那個，熱心地陪他去找張連喜的那個大嬸，何貴琴嗎？

大嬸見到他，熱情地說：「喲，這不是大學生嗎？你這是？」

羅清水答道：「何大嬸，我想買一桶加一包速食麵。」

為啥是一桶加一包呢？

因為羅清水知道，速食麵這玩意是非常反智慧的東西。甭管是一桶還是一包，都吃不飽。兩桶或者是兩包呢，又常常吃不完。

如果他買兩包，可他沒有盆啊碗啊什麼的，拿什麼泡？

如果他買兩桶，桶裝的要比包裝的貴上2塊錢。

所以，他買一桶加一包。這樣既解決了沒盆的問題，還能省錢。

這份算計，也能妥妥的算是速食麵界vvip級用戶了。

那，為啥他要說是一桶加一包，而不是一包加一桶呢？

哈哈，這就是窮人的小心思了。

桶裝的要比包裝的貴，當然是要把貴的說在前邊，這樣也顯得沒那麼寒酸，同時還能期望引起何貴琴的重視不是？

何貴琴聽他說完之後，明顯愣了愣，然後她抬頭望了望掛在牆上的電子鐘，問到：「速食麵？你沒跟着馬提督他們去吃大餐嗎？」

噝～聽到何貴琴這麼問，羅清水暗想，她這句話的信息量可是有點大，裏邊的水，也是有點深了啊！

來不及細想，羅清水馬上答道：「昨晚喝得太多，我這還難受地厲害。」

是的，讓他怎麼回答好呢？

首先，何貴琴能這麼問無非有兩個理由：一個是她的小賣部就在村委會的邊上，走路也不過三五分鐘的事，拐個彎就到了。甭管什麼車，從村口開進來，往村委會去，基本都要經過她那小賣部的門口。所以，她看見了陳振東他們的公務車，也看見了馬熙安他們的依維柯。

可能，按照慣例，有大領導在這樣的時間點到村裏，事後，基本都會有「大餐」吃。此時此刻突然看到羅清水竟然來買速食麵果腹，所以才會有此一問。

其二呢，那就不是按照慣例來的了。

也許她的家裏人，或者是她家的親戚，此時此刻正在跟馬提督他們吃大餐。所以，她才能有此一問。

如果，是今早在會場的所有人都有幸參與的話，那麼她這麼問，就是好心，是真疑問了。這樣的話，可以暫時把她歸類到熱心好人大嬸的行列。以後跟她相處時，可以多些真誠。

可如果，並不是今早在會場的所有人，都有幸參與中午的大餐呢？那她這麼問，就是存心顯擺了。這樣的話，就得把她暫時歸類到正常人的行列里，以後跟她相處時，就得多長幾個心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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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所以，何貴琴剛才的那個問題，讓羅清水怎麼回答好呢？

說，他們都有車，我沒車，跟不上，所以沒去？

說，他們成群結隊地，又沒叫我，所以沒去？

說，我剛穿越過來，稀里糊塗地還沒摸著北在哪，所以不想去？

怎麼回答其實都不對。因為只要他沒跟着去，這本身就是原罪了！

雖然說，馬熙安是沒有點名讓羅清水必須也跟着去，可馬熙安也沒說他羅清水可以搞特殊，可以不用跟着去啊。

所以，不管他羅清水是主觀上不想去，還是客觀上別人沒叫他去，在何貴琴的眼中、在同事們、上司們的眼中，「標新立異、脫離組織、被邊緣化」這十二個字的評語，都肯定是跑不了的了。

在剛才那樣的情形下，馬熙安一馬當先，其他所有的人都緊隨而去，就算他羅清水真的是在生理上不舒服，什麼頭疼啦、發燒啦、肚子不舒服啦，只要他還能走得動道，其實都絕對沒有不跟着去的理由。

因為馬熙安是帝國的提督，他在某種程度上其實已經不是他自己了，他已經變成了帝國權力的代表跟象徵。

大家都緊隨馬熙安而去，是因為他的人格魅力征服了所有的人？還是因為他靚仔，所以大家才追星似得簇擁着他，以期能讓他給簽個名、合個影啥的？

當然都不是，大家緊隨他，那是對帝國權力的敬畏跟尊重。

他羅清水沒有跟着去，這事往小了說，是藐視上司；往大了說，那可就是藐視帝國皇權了！

身在帝國官場，卻藐視上司，或者乾脆是藐視帝國皇權，這樣的人能有什麼好下場？

您可能會覺得，羅清水不是剛到村裏，連報到手續都還沒辦利索嗎？上邊二師兄你也說了，壓根就沒有幾個人認識他，像他這樣的情況，誰還有病特意關注他呀？

別的人不提，縣提督馬熙安、知縣駱運章、鄉提督陳振東、鄉長鬍光亮，這幾個主要領導，就肯定不會察覺羅清水跟還是沒跟。

只要這幾個不知道，這要這幾個人不會對他羅清水有啥看法，其他人，呵呵，就由他們去唄。

您要是這麼想，就有些不太了解官場了。

首先，誰跟着去了領導們可能還真不太清楚，可是誰沒跟着去，領導們可是似乎會有特異功能，他們總會有某種特殊的感應，能察覺出哪個孫子沒來。

關於這一點，你還真別不信。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吧，一個班有四五十個學生，有些老師未必能認得全，未必能記住每個人的名字。

可是，只要某天某個學生逃課了，他們就總會有某種不對勁的感覺。只不過更多時候他們是睜隻眼閉隻眼，不跟那個學生計較。要不然，只要他們願意，分分鐘都能把那個倒霉的學生，給揪出來。你信不？

老師尚且如此，更何況是情商、洞察力，都要高出老師幾條街的官員們呢？

對了，不知道有沒有老師在看，如果有，煩請評論一下，您是否擁有這樣的特異功能，謝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