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罪惡哥譚

「你到底是誰？」

上半身前傾，西塞爾雙手撐著原木桌凝視結束進食的人魚，望著對方沒什麼情緒的雙眼，呢喃著問出了這句話。

總覺得會是個***煩。

人魚混亂的大腦突然清醒了一瞬，他偶爾能擺脫一點來自藥物的控制。

回想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奧姆心情簡直複雜到極點。

趁虛而入在自己身上進行實驗的是陸地人。

救了自己的也是個陸地人，自己甚至還對他產生了好感。

這和他要攻打佔領陸地，並且奴役陸地人的目標完全背道而馳。

不……

也許能有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只是他還得再想想。

昏沉感湧起，於意識再次陷入混沌前，他短促的回答了少年的問題。

「奧姆，亞特蘭蒂斯。」

「！」

「你恢復了？」

西塞爾呼吸一滯，抓住人魚的胳膊，緊盯著對方的眼睛，卻再也沒得到回應。

人魚完全不在意自己被圈住的胳膊，手撫上眼前人的臉頰，感受到與自己完全不同的體溫溫暖。

他滿意的翹起魚尾，尾鰭在空中劃出漂亮的圓弧。

無奈的偏開頭，在自稱奧姆的人魚不解的眼神中，西塞爾將對方放回了泳池。

趁著天還沒徹底黑下去，他打算去查查資料，看看能不能得到什麼有用的線索。

見岸上之人要走，人魚本能的抓住了對方的腳腕，水珠順著蒼白的皮膚一滴滴落下。

腳腕被涼意浸透，西塞爾停住腳步，低頭看向在泳池內沉浮的人魚奧姆。

水花飛濺，他被拽進了池中。

光線在灑在水面，擁有了伴著波瀾起伏的形狀。

自己的衣服已經不能用了。

西塞爾看著在自己落水時自己下意識出現，而後撐破了褲子的，跟人魚如出一轍的淡金色魚尾。

他面無表情的想。

人魚再次從背後纏了上來，圈住了對方的魚尾，淡金色鱗片相互廝磨。他有些新奇的在原本應該是貓尾的地方碰了碰。

親密的像在海中纏綿的色彩鮮艷的衣服，不論是夏裝還是冬裝。

幾乎是閉眼挑出相對正常的西裝。

感受著緊繃的腰腹和手臂，他忍耐著深呼吸，就當是穿保鏢制服了。

在下城區路人有些異樣的眼光下，西塞爾回了自己在貧民窟的家。

透過路邊因為塵土堆積而變得灰濛濛的玻璃窗，他看到身後有幾人正鬼鬼祟祟跟著自己。

見怪不怪的打開自己房門，住在對面的老約翰正好走出房間。

「出息了？」怪老頭上下打量他，語氣和緩，又轉頭斜睨了幾眼門外。

沒有人會願意得罪這裡唯一的醫生。

在老人明確表現出回護的意思后，暗處幾個不太安分的傢伙，閃爍著眼神假裝自己只是路過。

「以後少回這裡，你知道這裡有多亂，你會是他們眼裡的肥羊。」

老約翰拍了拍少年有些瘦削的肩膀。

即使貧民窟再亂再差，也是他紮根生長的地方，是能讓他舔舐傷口等待癒合的歸處。

西塞爾搖頭，眼神中滿是認真，倔強的與老人對視：「我會變強，強到沒有人能打過我。」

「臭小子，」老約翰笑著罵出了這句，然後背著手走出樓道，「行了，我出去逛逛，不打擾你了。」

黑貓並不在，應該是出去覓食了。

躺在堅硬的床板上，看著熟悉的屋內陳設，困意席捲，在潮濕的氣息縈繞中他陷入安眠。

午夜十二點。

辛勤工作了好幾年的鬧鐘在床頭響起。

手伸出被子按下開關，西塞爾換了套衣服出門，熟練的躲開貓咪們的親昵，向著食品工廠前進。

-蝙蝠洞-

阿爾弗雷德看著在沉寂幾個小時后開始快速移動的紅點，按下了通訊頻道：「他開始行動了。」

布魯斯半臉面具下的嘴角抿直，冰藍色的眼底劃過一絲失望與憤怒：「收到。」

[任務二進度：－20/100]

「這又是在搞什麼？」在樓間穿梭的西塞爾並沒有停下腳步，只是有些迷茫，「富豪都是這麼反覆無常的嗎？」

半夜減好感，是夢到自己揍他了嗎？

[或許？]

尼克斯也有些不確定的回答他。

食品工廠所在的位置有些偏僻，周圍種植了大片樹木，他在靠近工廠外圍崗亭的樹梢上停下。

他不會飛，只能找機會混進去。

這裡很暗。

天空下起了小雨。

雨珠打在林間葉子上，嗶啵作響。

發動機的嗡鳴聲里中型卡車打著遠光燈，碾碎樹枝穿透雨幕緩緩駛近。

如果環保衛士毒藤女在這，這司機就完了。

西塞爾甩了甩頭拋掉腦中稍微不合時宜的想法。

「這批貨怎麼樣？」崗亭內的人查看完證件遞了回去，百無聊賴的跟司機閑聊。

「比上批嫩，應該耐折騰。後面還有最後一批，大概十分鐘到。」司機吸了口煙，神神秘秘的透露消息，「聽上頭說快要出結果了。」

兩名守衛手持武器打開貨艙，鑽進去挨個檢查，確認無誤后跳出卡車，回到自己的崗位上抬手示意崗亭人員打開工廠門閘。

他早已下樹，悄無聲息地扒住了貨車底盤。

發動機再次嗡鳴。

卡車消失在了大門內，門閘合上。

從西塞爾此時的視角望去，這座工廠更像是監獄或者牢籠，不見天日。

在守衛打開貨艙的第一時間，他就看清楚了貨物的樣子，全都是被套在麻袋裡的活人。

貨車開進倉庫，有人已經列隊等候多時。

全身都穿著防護服的警衛人手一個抓著貨物下車，將人帶到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面前給他過目。

所有人都很安靜，並不是沒有人嘗試過逃跑。

但無一例外，那些人都失敗了，而且當場死亡。

「這個不錯，帶去A1。」

「這個再養養，C3。」

「不合格，過兩天帶去F1給03當玩具吧。」

像是在農場里挑選豬玀一樣，中年人檢查每一個貨物的資質，順便在他們的脖子上印刷編號。

最後，他合上硬殼筆記本，看著整整齊齊被迫排成一行的人們，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

從背後投射的燈光讓他看起來陰森至極。

「歡迎來到地獄。」

「雜碎們。」

在眾人絕望而麻木的目光中，中年男人笑容擴大，說出了最後一句話：「把他們先帶到養殖場。」

西塞爾覺得自己有些輕率。

通過白大褂的話言辭，他完全沒能想到這個組織的規模有這麼大。

但要是讓自己現在就離開不管這些人，想到這個做法他的呼吸就有些艱澀。

做不到。

雨滴順著黑色披風的弧度毫不留戀的滑落，布魯斯沉默著打暈到目前為止的最後一樁搶劫罪犯。

現在，該去解決昨晚的歷史遺留問題了。

跨上機車，他在風裡穿梭，寒風呼嘯著吹過，嗓音和冬風一樣凜冽：「現在他在哪？」

阿爾弗雷德調出紅點所在的位置：「可麗食品工廠，已經很久沒動過了。導航已經為您開啟。」

「接管那家工廠監控。」布魯斯按照機車上顯示的路線拐彎，重心偏移幾乎平行於地面。

輪胎重重碾過水泊，四散成水霧飄散。

「收到。」

蒼老缺並不會無力顫抖的手指在鍵盤上快速敲擊，按下最後一個回車鍵，阿爾弗雷德喝了口紅茶。

「已接管。」

眼睛在滿屏的代碼上游移，他端著杯子的手一頓，微微坐直了身體，面色嚴肅：「這家工廠有問題。」

正常的工廠資料庫可不會用這麼高級的防火牆來抵擋入侵，更不要說對方明明是一家瀕臨倒閉的食品工廠。

「

讓我來看看，你在試圖隱藏些什麼？」阿爾弗雷德將杯子放到了一邊，按摩了一下手指，興緻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