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罪惡哥譚

這個單獨的飼養場里並沒有開燈。

只是在四周牆壁最高處開了幾個大號天窗，並不明朗的月光無法為此處提供光亮。

三兩下踩著雜物架爬上房梁。

西塞爾單膝跪在了從來不會有人打掃的樑柱上，他的動作揚起了一陣風，灰塵撲撲簌簌的緩慢向下飄蕩，半身前傾望著底下的池子。

被稱作「海妖」的人魚仰著頭，金色眼睛仍舊一錯不錯的看著他。

兩雙在暗夜中會發光的眼睛在昏暗中對視。

直到鑰匙在鎖孔中轉動的聲音響起。

撩動水的聲音響起。

人魚擺尾潛入了池底。

一胖一瘦兩個看守打著強光手電筒往池子里來回照，尋找著讓他們動物園名聲大噪的「鎮園之寶」。

飄揚的灰塵在燈光的映射下無所遁形。

「奇怪，哪來那麼多灰？」

光束打向天花板。

耳朵后伏，瞳孔幾乎縮成針尖大小，西塞爾一動不動，尾巴圈在腳邊。

隨意晃了兩下，胖看守什麼都沒發現，將光束打向身前。

黑色尾巴又在身後緩慢搖擺起來。

兩人一起惡劣的將強光投映在池底生物的臉上，人魚不適的擋住眼睛，往池子更深處沉了沉。

瘦高個子猥瑣的笑了兩聲，問身邊同事：「人魚有雌性嗎？肯定很漂亮吧？」

「聽說是在深海捕捉回來的，應該有族群。」胖子炫耀自己的人脈關係，「聽高層說，正在組織抓捕更多人魚。」

西塞爾皺起了眉。

兩個人調笑著並肩離開。

室內除了水波的聲音再無其他。

在房樑上又等了幾分鐘，他正想要回到地面，紛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房門被再次打開。

他又蹲了下來。

穿著白大褂的三人帶著各種器械和推車蜂擁而入。

他們自帶照明設備。

麻醉針被遠程打入人魚體內，狼狽的被人從池子里撈了出來，魚尾無力垂落在地，沾染上塵土污物。

他被粗暴的放在了冰冷的泛著金屬光澤的推車上。

涼意侵入骨髓，卻無法抵擋他越來越沉重的眼皮，最後的眼神仍舊定格在天花板的房梁。

在確保對方失去反抗能力之後，人魚脖子上的金屬環被白大褂取下，露出血跡斑斑的內里。

針筒刺入皮下，血液被抽出存放在試管中。有人捏著鑷子拔尾巴上的魚鱗。

人體實驗？

西塞爾心中疑慮宛如藤蔓瘋長。

單手橫在膝上握拳，指甲在不自覺變大的力量影響下幾乎刺破掌心。

要不要現在就下去阻止，成了他心中糾結的問題。

直到其中一人拿起了刀子。

「！」

底下幾人並沒有攜帶熱武器，他直接從房樑上一躍而下，重重將一人壓倒在地。

骨頭斷裂的聲音異常清晰。

得益於家中那隻讓他又愛又恨的黑貓，西塞爾的行動從開始到結束都完美保持了平衡。

幾個白大褂甚至都沒能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也沒看清襲擊者長相，就全部躺倒在地，最後一個個被綁起背對著檯子跪下。

在器械台上兩種顏色不同的藥劑全部拿到手裡把玩，在幾人的身後伸手，將藥劑瓶在每個人都眼睛前面晃悠。

「這些都有什麼作用？你們到底對他都做了些什麼？」他壓低聲音詢問，「不說的話，這些就用在你們身上，我一樣能知道。」

「咕咚。」

西塞爾清晰的聽到有人在吞口水。

一片安靜。

沒有人接話。

他等的有點不耐煩。

針筒通過尖頭上的小孔吸取淡綠色藥劑，緩緩按壓活塞柄排出針筒內的空氣，細小的水柱在空中劃出圓弧。

西塞爾特意在第一個人眼前展示了一下針筒。

「我給你三秒鐘時間考慮。」

「三。」

「二。」

「一。」

男人緊咬著牙關不說話。

針筒從脖頸處探入皮下，將藥劑注入人體。

不過兩秒，不幸排在第一的白大褂渾身顫抖抽搐，口鼻流出鮮血。

男人倒下了。

不過，是臉朝地。

後背還在起伏，還有氣。

西塞爾放心的走向下一位幸運兒。

挑了管暗棕色藥劑，同樣的流程，同樣的三秒讀數直接注射，這位幸運兒的皮膚迅速潰爛紅腫。

當然結果也是同樣的趴在地上裝死。

接下來……

就輪到第三位了。

滿意的看到對方在發抖，他在對方眼前將兩種藥劑混在了一起，試管中的液體變成了渾濁的墨綠色。

看著混合出來的藥劑，第三個白大褂已經瀕臨崩潰，嘴唇不斷發抖，一滴滴冷汗自額頭順著臉頰流下。

「三……」

「藥劑是用來懲罰他的！我們用藥劑抑制住了他的思維！」他語速極快，生怕自己步上前兩位的後塵。

「有些晚了，我現在不想知道這個。」西塞爾得到答案，卻並沒有停下自己的動作。

針筒尖頭抵上脖頸，帶來微小刺痛，男人閉上眼大喊出聲：「你想要知道什麼！我知道的我都說！」

把針筒稍微遠離了一點這人的脖子，他冷淡的說：「他的來歷，思維抑製藥劑有解藥嗎？以及你們的實驗室在哪？」

「他暈倒了被衝上海岸，我們花大價錢把他買了下來。解藥在實驗室，實驗室在……」

白大褂猶豫了一下。

西塞爾手上稍微用力了一些，針尖就刺進了對方的皮膚。

男人迅速的報出了一個地點，那裡明面上是一家食物工廠。

既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那麼對方就沒用了。

針筒內墨綠色藥劑消失，轉身走到檯子前想要將人魚背起來，把他從動物園偷走。

男人一邊身體抽搐，一邊皮膚潰爛，死死盯著強撐著問出了自己的問題：「為什麼？」

「因為我今天不高興。」

西塞爾隨口回答了他。

男人猛然吐出一口血，暈了過去。

將人魚上半身扶起，他發現了一件比較尷尬的事情，對方沒有膝蓋，自己並不知道該怎麼抱。

最後只能將對方的魚尾巴用雜物堆里的繩子綁在自己腰上，以一種半背著的姿勢帶著他，又用了大塊黑布籠罩住自己和背上那位，之後才從天窗離開。

西塞爾不信教，

但他誠心祈禱沒人能看見他這幅滑稽樣子。

沒有帶著對方回到自己在貧民窟的家，西塞爾背著他去了莫森為表感謝贈送給自己，讓自己隨便住的別墅。

那裡有室內大泳池。

養人魚大概會方便些。

從門前信箱下摸出備用鑰匙開門，解脫似的把背上的人往池子里一拋，對方緩緩沉底。

反正魚不會在水中窒息。

西塞爾按照來時的路線，清理了一遍有可能留下了痕迹的地方。

再回到別墅時整個人都腰酸背痛。

因為已經太晚，他並沒有回貧民窟，而是直接在池子邊的躺椅上，由於太過疲憊他幾乎是秒睡。

連貓耳和尾巴都忘了收起來。

池子再次響起了水聲，醒過來的人魚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游出了水面。

他掃視了整個陌生的室內，最後將視線鎖定在睡得不太安穩的少年身上，久久不動。

尼克斯後台的數據跳了跳。

[任務一當前進度：40/100]

[解鎖第二特徵：耳鰭]

[當前獎勵為：精神感知]

等到白天西塞爾醒來的時候，人魚還在池中沉睡。

將別墅里的冰箱翻了翻，他只看到了一大袋吐司麵包，還有幾瓶果醬。

嘴中叼著兩塊吐司，他將東西都放在了泳池邊，以供對方食用。

這地方離韋恩集團有點遠，他得早點出門。

一對情侶與他擦肩而過。

「你聽說了嗎？貓女變性了！」圍著格子條紋圍巾的女生小聲詢問身旁的男朋友。

他的腳步慢了一點。

男生非常肯定的點頭：「她甚至長出了貓尾和貓耳！」

西塞爾面無表情。

這說的肯定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