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7:已無蹋點

章7:已無蹋點

別人相互不知,在場唯有顏玉對在場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從前是如此,可是直到這個微妙的局面,逼出了悟凈的杖破流河,顏玉突然間又覺得自己其實並非全知全能的主。面對取經人,佛門仙靈,凡間妖怪,顏玉都沒什麼好說的。

「旁的不講,你一定就是顏玉吧。」孔雀此言似乎透露出了先前所做的一切,都不是那麼簡單。顏玉倒是略顯愚笨:「我就說,原本就不老不死的仙佛,哪裡用得著抓什麼唐僧。原來你們是專程為我所設下的阻行難。」明白過來之後,孔雀似乎有所打算。

「慢。」但是顏玉在她行動之前,還有一事,轉頭對取經師徒說到,「接下來,便不是你等的劫難,可速速退去,大鵬孔雀均不會阻攔。」「留施主一人應對……」玄奘雖不知真相全貌,也能看清眼前。

「無需覺得有愧於我。畢竟說到底,我也利用了沙長老作為蹋點……」顏玉知道自己說這些,取經人是不會明白的,但是在語氣之中眾人能感覺到真誠,因為顏玉在他們面前無所隱瞞。

於是乎,在眾多妖怪和大鵬孔雀的注視之下,師徒幾人悄然離去。

「大王,他們要跑……」還有不知死活的小妖對白象吱聲,只見白象收繳了他的兵器,輕聲罵到:「看不清陣頭嗎!這些人早就不是我等惹得起的了,無論是被稱作顏玉的凡人,還是那個沙和尚。」白象不愧是妖眾軍師,能看清實質。

「那我們不給大大王報仇了?」一隻小鑽風傻頭傻腦的問,白象看著一地的妖怪屍首血流成河:「還報什麼仇,不想死就快跑!」這時也顧不上這些個神神鬼鬼到底想搞個什麼名堂,取經人都走了,白象也領著剩下的蝦兵蟹將紛紛逃竄。不出一刻,此地只留三人。

「現在您可以與我們走一趟了嗎?」孔雀的雙眼緊盯顏玉,在出行之前佛祖有特意強調過此人的危險,因而她不敢大意絲毫。

「犯不著對我用敬語,畢竟顏玉在此也算不得什麼人物。」而他內心也在盤算著下一步:雖是熟人,卻身處異世。他們也不再是我所認識的夢明凱和夢琳心,只要需要隨時都可能與我拔劍相向生死相搏。

內心並不是顏玉最擔心的因素,實力才是首要。顏玉知曉,這裡的孔雀甚至比大鵬還要強上幾成:「獲取了蹋點,倒也可以去一趟靈山走走。不過我的時間可是非常之有限的。」

話不多言,靈山,佛門大雷音寺。眾佛列在,孔雀引葉無窮入大殿,面見佛祖如來。孔雀,大鵬退去。

顏玉見到佛祖,與其相互對視了一番,諸佛菩薩不解其意。顏玉知道無論是那個世界的佛祖,都有著他無法極高的智慧。於是顏玉對佛祖問道:「所以,對於我佛祖如何判定?」

「葉無窮,你存在又不存在。」如來如此回應,「因存在而影響世間,因不存在而尋求蹋點。」

「不錯。」顏玉不加否認自己在此處的所作所為,「我需要蹋點才能以這種方式存在片刻,而至此這個故事能夠給予我的兩個蹋點已經與我建立了聯繫。我已經沒有理由呆在此地了。」這就是顏玉的說辭。

而佛祖的目的並不在將其挽留,亦不在催其離去。如來知曉隻言片語,難以勸說這位異界神靈改變執念,便在大寺之上撒下一道金光為顏玉多爭取些時間:「在此之內,你的時間可尚充裕,能否與我暢聊片刻。片刻之後,無論如何,我不會多加阻攔。」

顏玉許諾:「據說一千個世界中所有人都是不同的,唯有佛是相同的。正好,我也有事情想要請教如來佛祖。那麼,請您先問。」

「你所說兩個蹋點,天界奎木狼,取經沙悟凈。在親身作為旁觀者觀察他們的阻行難之後,你可有什麼想法?」如來想聽到的是顏玉的任何想法,即便是消極的,那也代表著他對於人世間的善惡尚且存有感情。如來害怕的是一個人已經完全失去了感情,純粹的以執念存在著。那種狀態,無論是對誰都沒有好處。

哪怕是一點消極的想法也好。如來期盼著這樣的回答。

「說實話,我對於天庭和佛門很失望。」這是顏玉的回答,「若問原因的話:天庭為神靈的居所,遠古神卻將阻行難加以隱瞞數千年之久,違背了神的真實。而佛門為了傳教可以大張旗鼓的為取經人設計八十一難,可以為了見我一個陌生異界之人,而將取經人像棋子一般捨棄。這違背了佛門的清凈!」這就是顏玉的看法,兩旁的諸佛羅漢有的很不愉悅,菩薩佛祖面面相覷,小有議論。但畢竟是佛門之地,各自都持守戒律,不因隻言片語喜怒哀樂。

佛祖如來聽聞顏玉的回答以後,歡做笑聲:「呵呵呵,如此一來,倒也不錯。現在,該你問我了。」

「從前在我的故事之中,也有一個佛祖如來,他與你是否為同一佛?」這是顏玉的第一個問題。

「既是同一佛,又非同一佛。」如來笑著答應。

「那好,另一個問題。佛是否是神?」顏玉期待已久,且為數不多的好奇與執念。

這個如來的回答與他之前所聽到的答案,有所不同。只聽如來長言,語如經法頌道:「昔日你曾聽說佛並非神,而是由人修行而來,戒律清規所積累。」此為前者顏玉所聽聞到的,如來聲音遍布靈山上下:「要我說,佛既是神,又非神。所謂是神,乃是指神佛皆由世間生靈修行而來,或積累功德,或歷經磨難,終有所得,超脫凡力,即為神佛的表現之一。」這一點解說令顏玉豁然開朗。

如來續言:「所謂非神,指的是各自文化差異,這一點相信身為天神的你,一定有著頗深的感悟,我便不再多言。」如來點到為止,不知到底是為了顏玉,還是為了靈山弟子。

反而是顏玉,聽到了佛祖的教誨對自己有了新的了解:「與你相遇,雖然無法獲得蹋點,但是也有額外收穫。阿彌陀佛。」最後顏玉以佛門禮法對如來表示敬意,金光散入塵世,顏玉則化為了眾人眼中的無形,消弭於世間。佛祖遵守了約定,並沒有阻攔他的離去。

而滿天諸佛,大多都充滿疑惑,難以理解。如來則不希望他們在旁人的解釋下理解,只希望他們能在自身的體歷中感悟。如若不能感悟到此事,也是一件好事。如來見著東邊天,說到:「你們不會再見到葉無窮了。」

因為他在此地,已無立足的蹋點。顏玉自然也就不復存在。

「之前見奎木狼與沙悟凈交戰時以為,是奎木狼太弱。誰知道竟是那沙僧太強了,呵呵,有趣。」

「顏玉已經又拿到兩份力量了,我們呢,什麼時候動手?沒有蹋點,就沒有存在,復仇更加無從談起!」

「何必心急呢,存在與否從來都不是由我們自己所決定的,是由執筆者決定的。我說是吧,冷靈峰。」

「……沒想到有一天我會和你粘在一起,明明我們兩個才最應該是仇人,詰奴。」不知哪一片黑暗中,某兩個聲音在相互交談,而其中名為冷靈峰的聲音似乎自有打算,「如果是去離執筆者選的世界,安全性更高。」就像顏玉一樣。

「如果是去離執筆者近的世界,雖然面臨的危險更大,但是蹋點的力量也更大。」這是詰奴的考慮,「反正我們都不存在了,又有什麼是能比這更壞的情況呢?」

黑暗之中,冷靈峰沉默了許久,才回答道:「我實在不想再回到那種狀態里去了,寧願死!也不要不存在了,我要向執筆者復仇!」

「我會幫你的,靈峰。」詰奴鄭重其事地說到,「無論是算贖罪,還是算朋友一場。」

「……」冷靈峰實在不想和這個人搭話,但是在這裡似乎只有他能夠與自己對話,才讓他們能早一點得到,尋找蹋點的機會。冷靈峰打定了主意,「去離執筆者近的世界吧。相信自己。」

「雖然會分開,但還是祝你好運。」最後,詰奴的笑意終於用光,在黑夜中抽泣起來。冷靈峰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麼安慰人的話語,他一直是這樣,如同一塊堅冰,但並非不會融化:「你在哭泣嗎?」

「我真希望我在哭泣,而不是什麼都沒有。」詰奴最終還是笑了出來,「來立個約定吧,冷靈峰。這一次出去以後,無論執筆者怎樣。等我們找到各自的終點后,就殺了對方吧。」

「……」靈峰不做回答,在黑暗中保持了緘默,然後又補充了一句,「無論對方願意與否。」

有很多事,人們身不由己。小時候以為這是大人們用來欺騙我們的高雅措辭,直到我們終究也成為了大人,成為了別人口中不守承諾的那個人。我們才慨嘆於自身的無力,然而這種看似客觀理性的抱怨,對於成事而言,毫無作用。久而久之會成為敗者的借口,懶散的理由。因此,我從來不做欺騙者,從來不分場合的直言直語。親友,家人,朋友,嘲笑我對人情世故的愚笨理解。而我,對於他們,連嘲笑的心情都沒有,他們是短暫的生命體,我要成為凡塵的先知者。

以上是某個名為佑菲的實驗者留在自己日誌上的心事,此時此刻,他正在鼓搗著從行會裡買來的那塊充滿靈性的水晶。佑菲在千萬個夜裡都在夢想著能夠獲得有關魔法的力量,為此他付出了頗多心血。無論是干種各樣自己不願意的活,還是說在親戚朋友們面前低聲下氣……是這樣的,前面日誌里的豪言壯語,是他為之奮鬥的目的,生活的理想,而非生活的現狀。對,他一直認為真正的自己就該是活成那個樣子,那種對美好理想的保持,對旁人態度的無視,一切都建立在資本之上。佑菲認為自己的心境自己到了那步田地,他所缺乏非的僅僅是一個機會。這個世界里有,但是不多的機會。

「各種咒語,符號,以及行會裡那些老頭們教我的方法都試過了,為什麼這水晶一點反應都沒有!」佑菲將榔頭鎚子氣憤的往牆上一丟,無奈的承認自己有一次被騙了,「好吧,誰讓我總是這麼利欲熏心又急功近利呢,哼哼。」佑菲小小的木屋在風雪和振動中搖搖欲墜。就在此時,被鎚子砸中落入熱水壺中的那塊漂亮石頭,發生了微妙的藍色反應。佑菲順著那道光望過去,隨著一聲巨響一個完整的人從裡面蹦了出來。

冷靈峰稍微感受了一下身體狀態:「能有些許體力,但是力量恢復的微乎其微,看來得儘快找到這裡的蹋點才行。」與顏玉有所不同,靈峰對於執筆者的事情知曉得許多,但是自身的改變能力極為有限。因此他不敢浪費太多時間在漫遊這上面,他看了一眼將自己從虛無中拉扯出來的那塊石頭,把它從地上撿起。自己接近那塊石頭時,它上面便會凝結出發亮的雪花圖案。冷靈峰觀察了兩秒,隨手將它丟向一旁:「不是源晶。」

「喂!」佑菲一個小沖,雙手接住了水晶,但是他沒有向靈峰發脾氣,將雪花圖案消失的石頭放進自己口袋裡然後,拍拍滿是油漬污垢的衣服,鄭重且迫不及待的向陌生的靈峰做自我介紹,「請容我向你介紹,我是一位學習魔法的初學者,名為斯科普緹可_佑菲,我早就料到命運會令我迎來此刻,開啟我新的人生,該從何說起好呢?那麼請你介紹一下自己吧。」

靈峰對四周觀察了一下,連同佑菲包括在內,準備走出房門。

「不不,還是讓我們換一種聊天方式吧,先別扯什麼魔法之類虛無縹緲的話題。你究竟是什麼?」佑菲認為他是某種被封印的精靈或者異族怪物,類似於瓶中怪和神燈的存在。畢竟羅格是這些童話寓言的起源之地。

「我是神。」靈峰迴答道,然後無趣的盯了他一眼,「現在你滿意了。」

「那還真是三生有幸。」佑菲指的是他和靈峰的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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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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