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沉澱

沈星垂從空靈狀態醒來，才知道后怕。

她的丹田出現了一顆金色一顆黑色兩顆往複旋轉的丹丸。金丹緩緩旋轉，漸漸析出一陰一陽兩種不同的能量。

上一世她也曾修成金丹境，自是知道常規的金丹是何種模樣。

又閉上眼睛，半晌才靜下心來。終於有空去沉澱天劫給與的一切。

蕭驍在她身邊閉目打坐，血液殘存在嘴角還未擦拭。她的心一片沉靜。開始在腦海中回憶天劫中的每一個細節。

其實天劫的過程剛開始還算順利。

她和蕭驍的天劫已合併，兩人共同抵禦天雷就可以了。一開始不知道天劫一共會降下幾重，便分工一人抵擋九次，以便輪著休息。

滄源真人藉助大貓給與的三個陣盤，結合已經在蒼梧峰外圍布下的陣法組成了嵌套組合純防禦三才陣。試圖先幫倉促結丹的幾個徒弟緩解前兩層的天雷劫。

前兩重在三才陣的削弱下幾乎沒有對渡劫兩人造成影響。第三重第一擊過後，三才陣被擊穿形同虛設，需要依靠他們自己的力量渡劫。

沈星垂的九指凝練法提取的靈氣暗金劍當時並未完全消耗殆盡，抵禦天雷的過程中隨時在幫她補充靈力。

第三重九擊每一擊的強度都已經遠遠大於第一層的總和，沈星垂饒是有上一世豐富的經驗，在沒有時間準備靈器護具，只能硬抗的情況下，也略受了點震傷。

蕭驍進入築基有些年頭了，他的築基大圓滿也打磨許久。第四層對他來說還算容易。天劫逢單不逢雙，兩人合併渡劫，按照劫雲的形態來看，很大可能為五層天劫。

只是她失策了。

第五層開始，天劫降下的天雷開始暗含著精神攻擊的力量。

她原以為到了元嬰境才需要面對心魔，沒想到結丹劫就有心魔來襲。

從第三十七道天雷開始，沈星垂被擊中後身體開始顫抖，雷光並沒有立即消散，而是轉換成一種特殊的能量環繞著她，她深深的陷入了幻境。

就像是回到了那個狂風大作，暴雨即將傾盆而落的午後。

涼亭里那對衣衫半露的身影，緋紅色的上裳與黑色羽衣交織亂舞的場景。

綠翠掩映的紅色亭閣鮮艷奪目，高高翹起的檐角閃爍著璀璨的光。

身穿玄色羽衣、頭戴華冠的男子堅實的胸膛汗珠滴落，動作並沒有停止······狹長的眸角，平淡的目光，毫無波動的表情······

楚玲陷入激情嫵媚的眼神，眼睛里閃爍著惡意的光芒，紅唇吐出的殘忍的話語——

熾熱的波浪，伴隨著驚天動地的巨響，滾滾濃煙如同鋪天蓋地的沙塵暴一般，騰空而起。伴隨著猩紅色的火焰妖艷綻放，彷彿朵朵妖嬈艷麗的彼岸花，爭奇鬥豔。

殷紅的血光四處飛濺，濺到了支離破碎的亭台上，流淌到了四分五裂的石板路上，彷彿盛開的紅薔薇，妖艷奪目。

傾盆而下的暴雨——

她眼睛似閉非閉，覺得腦中嗡嗡的不知道在吵些什麼，胸腔里的沉悶感像石頭一樣壓在胸頭，讓她喘不過氣起來。

全身發燙，呼吸節奏全失，心神難定，靈力轉運受阻。

心魔侵襲的癥狀全中。

蕭驍察覺之後心急如焚，想要替她承受，但面對深陷心魔的她無能為力。他可以主動替她抵擋天雷，卻無法解救她脫離心魔。那是她自己的劫，只能她自己扛。

星垂緊閉雙眼無法與之交流，在第四十四道巨龍落下的一刻，蕭驍終於忍不住，飛撲到星垂所處位置的上空，代她抗下第四十四道天雷。

天雷落到蕭驍身上，他感受到了師妹的痛苦。但有師妹在世界，他永遠都能保持清醒，並很快就恢復過來。

第四十五道天雷須臾而至。

這一道，蕭驍也沒那麼容易通過。

他腦海里的世界是沒有沈星垂的世界。

他在那裡找尋了她千萬年，都沒有找到她的存在。

他即將陷入心魔幻境。

但沈星垂醒了。

在蕭驍被第四十五道天雷擊中跌到她身上，他的氣息環繞著她那一刻，為她注入了一絲生機。

心魔幻境中出現了一個虛影，她觸之一凜，肅然清醒過來，揮劍斬斷了所有前因後果，業火紅蓮燃起將上一世的畫面毀滅殆盡。

這一刻，彷彿就連生命都靜止下來，沈星垂的呼吸逐漸綿長，她的雙眼驀然睜開，眼底星光璀璨，功力運轉之下體內磅礴的丹液慢慢收縮，漸漸化作了一塊如星光的圓點，隨著陣陣天地靈氣的注入，她體內殘存的的暗金小劍邊緣逐漸化作靈液小點被那個星光原點吸收。但不知為何，小劍到最後沒有完全消失，而是形成了一個黑色的，沒有光線射出的洞。那個洞從向外逸散能量轉換為不斷吞噬能量。星光圓點剛剛凝聚還不凝實的能量開始消散，向黑洞方向逸散。如果星光圓點繼續消散下去，她的金丹劫就失敗了。

識海中驀然出現一部名為陰陽無極的功法。

一顆星光圓點和一顆吞噬黑洞自動按照識海中的功法線路運行，兩者相互旋轉，形狀如陰陽兩魚的眼睛互糾在一起，漸漸成為平衡的整體。

最後一層的天雷攻擊中，沈星垂在虛幻星空中回憶了自己完整的上一生。那些她忘記的，她曾經忽略的一切都重新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她走不出的困境和忘不掉的血色一直纏繞著她，讓她差點在最後一層天劫中功虧一簣。

幸運的是她快撐不下去的時候，二師兄蕭驍的氣息擁抱她的那一刻，她被喚醒了重生回來之後的記憶。

命運逆轉，她的眼睛沒有在異獸秘境中損毀，也找回了二師兄蕭驍。她可以改變更多，她要的也會更多。

心境的變化，讓她對待修鍊的態度也截然不同。上一世她結丹之後被人挖丹被迫轉魔修，這一世，她要堂堂正正從結丹境走過來，元嬰境、元魄境，元神境，辟海境，開天境，劫生境，都在期盼她的到來。

她的心態在成功凝聚陰陽魚金丹之後愈發平和起來。

直播系統給自己提供了捷徑，無論是九指凝練術提供的靈氣積累還是突然出現在識海的功法，都會讓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她明面上是金丹一層，可是陰陽金丹卻有兩個，若有一日碎丹成嬰，或許就有兩個元嬰可以用。

重來一世，她要過不一樣的人生！

從入定中醒來，她的雙手倏忽如彩蝶紛飛，一些形狀各異散發著熒光的字元從她的雙手間飛出。這是一種休養生息的秘法，是她上一世養神專用。只有結丹之後才可以修鍊。

師兄硬挨了兩記帶有精神攻擊的玄雷，也陷入心魔幻境。她的秘法可以穩定心神，給蕭驍注入精神靈力。隨著指法的變幻，微光字元慢慢沒入蕭驍的身體，沈星垂瞪大了眼睛，雙手的速度持續而穩定。字元緩緩挪動，逐漸形成了一段段企圖喚醒蕭驍的文字。

蕭驍在秘法注入后不久，緊繃的神情恢復了恬適，氣息逐漸穩定綿長，靈力席捲，逼得沈星垂退了幾步。

她知道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師兄要凝聚金丹了。

這些發生在短短的幾個呼吸間，可她卻覺得過了一生那麼久。

第四十五道天雷落下之後，天空中烏雲盡散，天劫已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