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柔軟翠綠的草葉遍布秘境，蔥鬱的樹木漸漸變得濃密，空氣愈加潮濕起來，一路疾馳的沈星垂已漸入秘境深處。

沒有答應「師兄」在安全地帶等他，而是從靈境私聊模式中單獨給號稱「師兄」的留言者留下約定匯合的暗號，她似笑非笑向著自己謀划的方向前進。

百年資源之戰即將開啟，她現在不相信任何人。

一個外門師妹竟敢將壞心思打到內門弟子頭上，要是沒有重量級的後台撐腰，幾乎是不可能的。

不能怪她想太多，現在回憶起來當年蒼梧峰實在是有太多不合情理的事情發生。

二師兄可從來不會自稱「二師兄」。

二師兄也從來不會說讓她在安全的地方等著他的話。

呵！

密林深處異獸的嘶吼偶有響起，她的目標不是那些，也不是區區獅獒獸。

沒有了招惹是非的香囊，她這一路努力潛行，哪怕遇到了難得的材料也沒停下腳步收集。

上一世她傷愈之後曾聽過一個傳聞，她參與的這次異獸秘境開啟中有千年靈藥現世，但是沒人知道得到它幸運兒是誰。

靈藥出世的位置似乎在密林深處的一個泉眼附近。

異獸秘境的地圖每個峰都有，煉器材料、靈藥和靈獸的分布圖在諸峰標註得各不相同。

而傳言中有千年靈藥現世的靈泉位置，在蒼梧峰的私藏地圖中恰好有記錄。

那個靈泉曾經對她有特殊的意義。

她得志於魔界后，曾偷偷潛回蒼梧仙宗遺址緬懷。在某次異獸秘境開啟中湊巧經過那個靈泉位置時得到了某樣東西。

現在她想再去那裡碰碰運氣。

她到時候有一個時辰的自由活動時間，看看能不能將它弄到手。

私聊模式開啟之後，沈星垂摸索出一個特殊的用法。

她可以將剛剛的真相溯源片段重複播放給光鏡的觀看者，這種片段不能是自己正常的直播部分，只能使用系統發布的特殊任務片段。

按照時間順序將播放片段整合，她將香囊事件的前因後果串成故事播放出來。

可重複播放時間上限是一個時辰。

她可以在任意時間調出重播畫面來給人看。

足不沾地靈活運用雁行步一路飛馳到記憶中的地方，水汽瀰漫，清涼的氣息撲面而來，透過濃密的枝幹間隙，沈星垂似乎看到了晶瑩的水光。

找到了。.jj.br>

沈星垂長吁了一口氣，眼神迷離，視線在樹叢中飄忽游移，卻沒有具體停留在哪個地方，只是彷彿穿過了上一世的時空，越過了歲月的變幻，陷入了遙遠的回憶中。

她不自覺放緩腳步，輕輕走近閃耀著銀光的林間泉眼。

周邊的草叢平整柔軟，一如她當年看到的那個樣子，一汪泉水清澈明亮，周邊的環境幾乎沒什麼變化。

她蹲下取出水囊裝滿一囊清泉，伸手掬起一捧泉水潑到臉上，精神為之一振。

靈覺微動，有異樣的感覺出現——似乎是被人偷窺的感覺，於是肅然而起抽劍戒備。

「小星兒。」這個名字傳到耳邊如洪鐘大呂，在她腦中來回激蕩。她已經有太多年沒有聽到有人這麼叫她了。

一道瘦高挺拔的身影站在樹蔭里，不知道他在那裡看了多久。

可當他緩緩走近，她卻又覺得那張臉熟悉又陌生。稜角分明的五官堅毅俊美，墨黑的眸子幽深明亮，好似泛著星光的夜空，又含著肅穆的認真，自有一股沉穩內斂莫測高深的光華。

是二師兄蕭驍······

神情中似悲似喜，未斂去的眸光中似有某種深邃的意味。

沈星垂還沒來得及了解那抹光華是什麼，那抹深邃便隱去了。

「啾——」

尖銳的武器襲來，打斷二人的倆倆相望。

一道劍芒直刺二人所在的範圍，烏髮竹簪的男子袍袖翻飛翩然而至，伸手將劍芒打散，反手劈出三道劍芒，同時側頭低聲對沈星垂叮囑：「小心。」

揉身追向劍芒攻來的方向，閃身飛掠而去。

遠處劍芒攻來的位置原本有隱約的人影，發現有人追去的速度赫然，且反擊而來的劍芒尖嘯聲更勝自己，似有不敵。

那人身形一頓，突然模糊化作一團虛影，向遠方散去。三道劍芒形成不同的方向，堵死了那人遁走的路。他拼著受傷硬擋了一擊，借著這一擊之力向後逃去。

「別追了。」沈星垂連忙叫住追擊的男子，「我是故意引他過來的。小小。」

那人聞言站住腳，回身懊惱地注視著她，眼神彷彿有璀璨星光：「又叫我小小，別人都叫我二師兄，就你叫我小小。這樣我很沒面子呀！」

「小小，誰讓你的名字就是蕭驍呢，總不能叫你大大吧。」沈星垂笑靨如花的樣子，令蕭驍的腳步遲疑了一下，幾乎看花了眼。

這才一會兒不見，三師妹怎麼就讓人移不開眼了呢。

「怎麼回事？你怎麼弄得這麼狼狽？」他不可置信地掃了她一眼，強行將那張衝擊力巨大的笑靨按下心頭，氣急敗壞地問。

她身上的血跡斑斑，神色也滿是疲憊，雲劍劍鋒豁口連連，一看就是經過了一番苦戰。

只是她眼睛里的那團火焰灼熱得令他心驚。

「有人坐不住了，百年爭峰。」沈星垂慢慢垂下眼瞼，掩住眼中灼灼的光芒，眼下不是談論這個的時候，連忙轉移話題道，「你的香囊呢？」

「這兒呢！」蕭驍修長的手指從衣袍拉出一隻穗子，遞過來一隻半新的素麵香囊。

沈星垂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眸光流轉，不由自主笑了。

這是她做的，二師兄就沒用過別人給的香囊。

不過那條露出尾巴的魚不知道。

「外門那個女孩子送來的驅蟲香囊有問題，我一路殺了不少暴動的靈獸。你幸好沒戴在身上。」沈星垂輕噓一口氣，語調變得溫軟起來：「我在儲物袋留好證據，待回蒼梧峰給師傅，讓他去算總賬。對了，你怎麼會在這裡？」

蕭驍笑意滿滿地回答：「你不是喜歡這兒的靈泉嗎？我來給你裝點回去。我還感覺你怎麼也會來這裡一趟，運氣好說不定會跟你匯合。」

他若有所指挑眉道：「我的運氣看起來不錯。」

「嗯，是不錯。」她嘴角扯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

沈星垂將那自稱「二師兄」的人引到這裡來是為了確認這次的香囊事件真的另有內幕。

這一片區域她來過很多次，比較熟悉，方便布置後手。

將那個人影用光鏡攝下來，跟二師兄匯合都是意外之喜。

她今天的直播還有半個時辰就結束了，現在突然有點不想把自己跟二師兄在一起的畫面給別人看了。

暗暗將定好的重播畫面放了出去，就讓所有人看兩種香囊製作過程吧，會令人印象深刻的。

尤其是她在畫面上醒目的打上字跡：「懸賞三十上品靈石，找到浸泡玖栢果的那種淺淺藍色汁液。」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會有人將釘死楚玲的證據雙手奉上的。

「我剛剛在周圍撒了小七特製的尋蹤草粉，那人如果是諸峰弟子，等回去就知道是哪個峰的了。」她的目光灼灼，嗜人的光芒亮得刺目。

她手裡的丹藥粉末都是從七師妹那裡弄的，七師妹喜歡煉製一些古古怪怪的東西。就像這次的尋蹤草粉，剛剛跑掉的人算第一個粘上的人，從他身上呈現出的顏色和他再接觸人後第二個人的身上顯現出來的顏色是不同的。

可以根據顏色推斷出很多有意思的玩意兒。

她沒說的是，就算不是諸峰弟子也沒關係，反正粘上小七煉製的好東西都會變得很好玩兒。

這一點蒼梧峰弟子都知道。

蕭驍寵溺地看著她笑得像只偷了腥的小狐狸。

她上一世在秘境受香囊所累一直疲於奔命，沒有到靈泉這裡來，更沒有遇到蕭驍，以至於他是後來怎麼失蹤的都不知道。而後她一個眼睛失明，沉溺於悲憤之中，失去了找尋他的最佳機會。

這是她重生以後又一個新的開始，在靈泉跟他匯合了，出秘境之前絕對不會再讓他離開自己的視線。

「你想找哪種靈獸合契？」蕭驍的睫毛微動，心頭的想法一閃而現，感覺在蒼梧峰草草定下的獅獒獸有點配不上師妹了。

「緩緩吧，先給你弄。」沈星垂有點無奈，嘴裡碎碎念了一句：「我現在看見靈獸都想一劍劈過去。再說我殺的靈獸有點多，這次不一定有靈獸願意跟我合契。」

其實這次來異獸秘境主要是為了沈星垂，蕭驍對找靈獸合契不是太感興趣。他學的功法不同，異獸秘境中的靈獸等階不太夠：「那見機行事吧。剛剛來的時候那邊有個山洞，隱隱有靈力波動，不知道是不是有靈物出世，我剛剛想著先來灌點靈泉水，便沒有進去。要不現在咱們去那邊看看？」

「好。」沈星垂若有所盼，希望那裡是千年靈藥的位置。

百年爭峰之戰在即，她驟然感覺現在的等階有點拿不出手了。回蒼梧峰她要閉關進階修行，蕭驍都快結丹了，她還杵在築基二層不像話！

須臾間他們很快就到了蕭驍說的那個山洞。

站在洞口隱隱約約感覺有靈力傳出，洞內似乎還有嘶吼聲傳出。

沈星垂和蕭驍對視了一眼。

「進去看看，小心行事。」

曲徑通幽處，裡面不是太過昏暗。經過了狹窄的洞口小徑，向里走了很久才走到有光亮的地方。

豁然開朗之處，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兩隻碩大的六階妖獸。黑紅色的火雲犀和棕黑色的魔靈豹虎視眈眈的看著對方，偶爾從齒縫中漏出一聲嘶吼來恐嚇對方。

兩獸中間的不遠處是一株絲毫不引人矚目的黝黑植物，沒有花瓣，沒有葉片，只有一個碗口大的花苞，直直愣愣的杵在那裡。

若不是靈壓確實是從那裡散發出來的，根本不可能引人注目。

靈藥所在之處必有守護靈獸。

沈星垂和蕭驍暗暗停住腳步，戒備著觀望。還不到靈藥出世的一刻，但兩獸之間氣氛緊張一觸即發。

他們暫時沒有行動，兩個區區築基期的修士，對上兩隻六階妖獸，完全就是送菜的。

兩人默契對視，意味很明顯，先苟著，後面看看能不能撿點便宜啥的。

不知過了多久，那棵靈植的威壓逐漸增強，碗口大的花苞逐漸綻開一條縫。馥郁的奇香逐漸瀰漫整個山洞，洞口外隱隱有獸吼聲傳來。

要不是火雲犀和魔靈豹的威壓疊加壓制，洞外的妖獸快要衝進來了。

火雲犀和魔靈豹嘶吼著攻向對方，山石崩裂，回聲震耳欲聾。兩獸都想速戰速決，它們知道拖得越久越有可能會等來更高級別的不速之客。

煙塵翻滾，鮮血迸飛，兩獸的攻擊越來越凌厲。

沈星垂和蕭驍進來的時候，兩隻六階妖獸當然立刻察覺。衡量過兩修士的修為，兩獸便沒有對這兩個小小的低階修士動心思。它們的對手是對方，小小修士不足為奇，一會兒搶完靈藥心情好可以一口吃掉他們打個牙祭。

兩獸的鬥爭陷入僵持。

一道小小的銀色身影從洞口一閃而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正在撕咬的兩獸中掠過，又消失在了洞口。

這個速度別說是沈星垂和蕭驍，兩隻傷痕纍纍令殘血遍地的異獸都似乎呆愣住了。

完全綻開的花房不見了，只剩下孤零零枯黑的枝幹。

兩獸瘋掉了。

它們暴怒著沖向洞口，洞口最小處僅可容納一隻巨獸通過，兩獸前赴後繼的軀體並排擠在洞口最擁擠的地方，幾乎又要打起來。

還是衝擊力更強悍的火雲犀硬撞開一塊岩穴，先擠出了洞口。

而後，那隻魔靈豹狹長的獸目閃過一絲狡黠，微微一頓。雷息從獸口中暴射而出，將躲藏在大石后的沈星垂和蕭驍一下子炸飛了出去。

魔靈豹一擊不中，又急著追小偷，便沒再管炸飛的兩人，頭也不回的竄出洞穴，猛衝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