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又見漩渦（二合一）

窩在地板上的大貓，鄙視地看著面前意氣風發的蕭驍，他臉上心滿意足的神色似乎都要滿溢而出，令大貓萬分想在他臉上抓兩把，給他留下點印記。

蕭驍掌舵，他們現在正艱難地雲海中掙扎著。

離開了圈定設立陣法的位置，外面的雷電風暴密布，要比偏安一隅的時候更加的密集嚴重。

他們都有一種感覺，就像回到了橫穿齋霽月的雷暴雲海的那段時間，甚至要更加嚴重。

十八年的時間——沈星垂沒想到自己醒來竟然是十八年後。

想必蕭驍和大貓、小點點為了在孤零零的雲海里守護她，十八年的時間裡吃了不少苦。

她當時的情況，實屬意外。誰都沒想到雲和雷光，將她胸前的輔助傳功水晶球激活了。

按照她原本的想法，她是準備用十年到五十年的時間，慢慢的摩挲水晶球，熟悉裡面的氣息。

五十年後或許她能有幸晉陞辟海境，或許有一絲希望直面水晶球裡面的氣息，開始像將殘缺傳功球封存起來的大能一樣，解析它，理解它，複製它。

誰曾只是離開星辰號一趟，就出了問題。

那些閃爍不定的金光在她的識海裡面爆開的時候，她都以為自己要被這龐大的信息流給撐爆掉了。

還以為那就是自己的末日。

是系統在關鍵時刻幻化出一枚堅固的罩子，罩住了她的識海，只餘一個可以控制大小的通道，這才勉強保住了她的性命。

她的識海被穿刺的金光折騰得百孔千瘡，前五年就是在修補識海中度過的。

系統似乎也在這劇烈的能量衝擊下嚴重受損，這十八年，她沒有聽到任何系統的聲音出現在耳邊，不知道它是否還存在。

創造那枚殘缺傳功球的大能，名為盤，其餘的情況未知。

他遺留下來的殘缺傳功球，裡面每一粒金光裡面都蘊含著對於道的一種認識。

在他原本的傳功球裡面，所有大道都是交相輝映，共同交織在一起的，形成了成片的金紗，而不是現在輔助傳功水晶球裡面的光點金砂。原本的傳功球里，交織的金紗再加上那堪稱恐怖的靈力積累，一般修者別說是觀摩、借鑒，就算是輕輕觸碰，都會爆體而亡。

它的上一任擁有者，也就是創造出冥月魔武決的魔族大能，若非日日鑽研這殘缺傳功球里的神秘氣息，也不會早早逝去。要知道，到了他們這種境界，除非是為了飛升，殞身在劫雷之下，壓制境界苟延殘喘之輩不勝凡舉。

也就是沈星垂有系統這作弊利器，用輔助傳功水晶球將原始傳功球裡面的功法氣息稀釋成一顆一顆的金光片段，並將爆裂的靈力隔絕在水晶球外。這才便宜了她。

饒是如此，她也全副心神投入進去，足足參悟十八年，才小有所得。

那被隔絕在水晶球外的殘缺靈力球，甚至可以當作一次性大殺器來使用，就是有點浪費。

「我們還去北俱蘆洲嗎？」大貓用詢問的眼神看向蕭驍和沈星垂。

它原本是為了逃出秘境的瑣事縈繞，出來浪一段時間，順便跟著他們倆到北俱蘆洲去逛逛。沒想到在千峰雲海一窩就是二十年，提心弔膽、心驚膽戰的十八年。

它突然想回秘境去冬眠，鑽進鄭磊煉製、沙棠布置的貓窩裡大大地睡上幾年，以解這十八年的勞心勞力。

「你不想去了嗎？」沈星垂溫柔的看著大貓，她就像是它肚裡的蛔蟲，一下子就聽出了它的言下之意。

「我想睡覺了，你自己睡了十八年，不讓我睡覺是不道德的。」大貓大大地打了一個哈欠，但是沒有直白的回答。

沈星垂沒有跟它爭辯，這十八年她也沒有時間睡覺。

「從星辰號上睡還是回秘境里睡？」她像是有讀心術，一下子就從它的表情中看出了它的隱含意思，好脾氣的問。

「等風平浪靜了，回秘境吧，那邊清凈。」大貓看小星垂追問的這麼緊，只好給她確切的答案。

它覺得自己說的那麼乾脆，再刺他們倆一下才是。

「我就知道，你們不想要電燈泡。」

它撇撇嘴，還不知道他們啊，這些分分鐘想撒狗糧的傢伙，就是不想讓它杵在這裡礙眼了，還美其名曰為「它」著想，呸！

沈星垂跟蕭驍對視了一眼，兩人的笑容分外纏綿，大貓瞄了一眼這個，又瞄了一眼那個，打了個寒戰，扭過頭去，真的不想看見他們了。

七彩的小點點一直趴在大貓的脖子上，順著它光滑的皮毛打滑梯，玩得不亦樂乎。

它在這十八年裡又長了一咪咪吧，原來三指大小，現在大約有四指大小了。雲海異況出現后，那些憑空而來的雷光幫了大忙。

突然，原本不規則震動著行駛的飛舟，倏忽寧靜了下來，就像是外面的狂風驟雨驟然結束，萬籟俱寂的模樣。

兩人兩獸連忙向外探查而去。

「又來！」外面的影像一入眼，蕭驍實在是沒忍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小點點則激動地向艙門的方向蹦去，在艙門前蹦蹦跳跳的，做出迫切要出去的舉動。

大貓不明所以，只好看看這個，看看那個。

沈星垂也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無奈的說：「既然碰上了，就去吧。」她打開了艙門的一條縫，讓小點點出去。

這次小點點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用尾巴緊緊地栓在外龍骨架上，站在那裡緩緩等待著。

外面確實是風平浪靜了，可是他們的下方又出現了千餘丈大小的漩渦。星辰號現在已經出現在旋風風眼的位置，自然周圍的風雨雷電都寧靜了下來。

風眼外，能看出被風刮著到處亂盪的雲獸，黑色的灰色的，還有些飛舟、飛艦的殘骸。它們都圍繞著十幾丈外風眼外壁飛速地旋轉著，沒有一個能穿透風眼外壁進到風眼中央。透過這無形的屏障，這裡跟外面完全就像是兩種不同的世界。

他們的飛舟雖然平靜下來，卻也在飛快的下降著，向著風眼漩渦與雲海交接的位置降落。

小點點的尾巴盤在飛舟外的龍骨上，風吹得它的皮毛都變了形，沈星垂心有憐惜，想把它從外面弄進來。

蕭驍連忙制止她：「你也不想飛舟一會兒被它撐破吧？你忘了它上次長到多大了？」

「噢！」記憶里那個圓球般的彩虹島出現在沈星垂的腦海里，她連忙克制住自己的腳步，安安靜靜等星辰號進入風眼的契機。

眼看著，星辰號沉入了風眼，飛舟猛地降下速度來，外面還傳來吱嘎吱嘎，龍骨架扭曲的聲音。

只見小點點真的從一丁點大，像氣球一樣吹了起來。它被吹大的速度太快了，忘了自己還牢牢地摟著星辰號的龍骨架呢，它被卡在兩個龍骨架中間了，擠得龍骨架都變了形。

它還在增大，速度根本沒有降下來。

見狀，蕭驍連忙收起那兩支外龍骨，將小點點放出去。

好在小點點也知道自己辦了蠢事，被擠歪的龍骨架收走了，它連忙用尾巴再捲住一個新的龍骨架，這次它把尾巴放的長長的，自己的身體離得遠遠的，生怕再碰到了星辰號。

遠遠的看去，星辰號在下，還在不停變大的小點點在上，就像是星辰號上面掛著一個不停向裡面加氣的七彩大氣球，兩者一起緩緩移動著。

小點點大到一定的程度，便停留在半空中，不再下落了。星辰號也跟著止住向下降落的趨勢，停在了半空中。

這時，小點點的尾巴一點一點的向上收起，慢慢將星辰號拉回它的皮毛表面。

蕭驍和沈星垂止住星辰號搖晃的勢頭，在它停駐在小點點身上之後，才有餘暇向外面看去。

這個漩渦風眼內的空間，要比上一次他們進入的那個空間，還要大好多倍。

她們頭頂上的天空中，呈三角形排列的日月星圖案熠熠生輝，這圖案再次出現在他們面前，倒是讓他們想起了上一次發生的事。

遠處的天空，依次出現了三組相同的日月星圖案。

這四組圖案兩兩相對，每組圖案之間的距離幾乎是相等的。唯一出現區別的就是日月星的顏色各有不同。

有一組是紅彤彤的顏色，一組是銀白色，還有一組是閃耀的金色。只有小點點這一組，這三種顏色都有。

金色、銀色和紅色分別應對著日月星三種圖案。

另外三組圖案的蒼穹下，很快也出現了三隻大大的，圓滾滾的球，體型跟小點點的大小都相差不大。

就是顏色各有不同。

沈星垂擔憂的看著小點點逐漸跟另外三隻大圓球相遇，生怕它們會打起來。

蕭驍過來牽著沈星垂的手，拍拍她安慰道：「或許我們要跟小點點暫時分別了。」

「為什麼？」她不解的看向他。

「這是屬於小點點的奇遇，我們不能阻礙它。」蕭驍停頓了一下：「要不是它用尾巴抓著我們，星辰號這會兒已經離開漩渦風眼了。」他若有所指的讓她環視周圍。

確實，這個空間裡面除了他們和四隻龐大的大圓球，沒有任何東西了。

不像是第一次陷入漩渦的時候，還有雷獸雲獸混入其中。

大貓不僅跟小點點的神識聯絡，也跟另外三隻靈獸也聯絡了好一會兒了。

它跳到沈星垂的懷中，也安慰她：「我們該走了，這裡是它們進化的地方，不適合外人待在這裡。」

說完，它又停頓了一下，露出奇怪的表情：「你們知道嗎？四大雲海合而為一了！」

「什麼？」沈星垂大吃一驚。

「雷暴雲海、千峰雲海、星辰雲海、熾火雲海，都不復存在了。現在外面只有一個雲海。」

「十八年時間，外面天翻地覆了。我們要趕緊趕回蒼梧仙宗和秘境那裡去。十八年我們沒有消息傳出去，他們一定都擔心壞了，我們都與外界脫節了。」

「可是小點點······」沈星垂看向腳下的小點點，心有不舍。

「它進化完離開這裡，自然會去找我們。你還跟它有主僕契約在身呢！」

「好吧。」她也開始憂心外面的世事變化了，不知道沙棠和鄭磊在秘境中過得怎麼樣了，也不知道師傅和師叔他們在蒼梧峰什麼情況。

他們留在這裡也幫不上小點點的忙，為了外面的人，也確實該早點離開這裡了。

沈星垂連忙用神識跟小點點聯絡，告訴它，他們要先行離開的消息。

小點點雖然表現出強烈的不舍，還是乖乖地鬆開了尾巴纏繞的龍骨。

它剛剛也有點忐忑，在跟另外三隻大圓球交流的過程中，才知道自己其實是最年輕的。也才知道，它們要一起在這裡吸收能量完成進化，時限在一百年到三百年不止。

它很想自己的主人和自己的朋友留在這裡陪伴著它，但是從心底明白，讓他們在這裡空空等待三百年是不太可能的。

小主人告訴自己，要回宗門去了，還允許自己升完級之後前往宗門，那自己要趕緊進化升級，爭取早日回到主人和好朋友的身邊。

它不舍的看著主人的星辰號緩緩升空，自己在那個溫暖的巢穴裡面待了二十多年，那是它度過的獸生中最快樂的時光······還有跟自己玩耍的大傢伙······

沈星垂的飛舟在逐漸升空，她原本一直目送著七彩的陸地一點點的變小。

「快看！」

她突然發現，那七彩的大圓球上出現了兩道巨大的裂縫，慢慢裂縫從一角一點一點緩緩打開，那是兩隻巨大的眼睛！

小點點終於長出了眼睛，而且那雙眼睛像極了大貓的那對異瞳——一隻金黃色，一隻湛藍色。

大貓看著那與自己神似的異瞳，裂開嘴笑了。

七彩的大圓球停留在原地，它身上那明亮的眼睛深邃而清澈，一直緊緊的盯著他們，眼睛里的不舍滿溢而出，直到目送著他們的星辰號，離開了漩渦風眼·····

他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