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憂國憂民大總管

1、憂國憂民大總管

天寶五年,距北莽南侵,夏王逐北,已經過去了5年之久,按理說,天下應該早已平靜安定,但老天爺卻怎麼也安定不下來,先是天寶二年,鬱江多處決堤,(鬱江,三月江出北莽后的叫法。)沖毀良田屋舍無數,天寶三年,中州,靈州多地地動,死傷人畜無數,天寶四年,九州各地多起匪患.....民間傳聞,此乃天罰,當今皇帝無德,弒父奪位。

九龍城,中央帝宮。

楚衍懷中抱着衣裳半露的美婢,兩指拈著一枚黑子,「啪」地點在棋盤的一角。

棋盤對面之人方士打扮,微微的頷首笑着,「陛下這一步走的甚妙,不僅將這片死棋盤活,連臣的大龍都被陛下截斷了。」

「呵呵呵,」楚衍大笑起來,「方愛卿過譽了,方卿的棋力朕還是清楚的很的,假以時日,必成大家,必成大家啊。」

對弈的兩人互相吹捧,好不自在,一側侍立的內監總管魏忠卻坐立不安,身上像有無數只螞蟻爬來爬去,好不容易逮到一舜空閑,立馬跪倒在楚衍腳邊,着急道:

「陛下,定國將軍霍光已經在勤政殿久侯一個時辰了,軍情緊急啊陛下。」

楚衍被擾了興緻,心中不悅,將手中的棋子砸到這位內監大總管的頭上,「催什麼,這有什麼要緊,我有方卿下完棋自回去,你去,讓他等著。」

話音剛落,一道雄渾的聲音就傳來進來,「不勞陛下自去,老臣自來了。」

朱閣拐角,一顆大白頭冒了出來,來人全身披甲,虎背熊腰,雖鬚髮皆白卻神采奕奕,步步生風,正是定國老將軍霍光。

「真是無理,陛下不召,怎敢亂闖湖心朱亭!小心陛下治你大不敬之罪,抄家砍頭。」楚衍懷中的女子厲聲罵道。

「老身讓老將軍過來的,也要治我的罪嗎?」兩個女娥引著一老婦渡步而來,身後兩個小太監扛着一把軟座。

「母后,你怎麼來了?」「太后萬安。」眾人紛紛起身行禮,那女婢被嚇的癱坐在地上。

「皇帝要治誰的罪?」老婦人緩緩坐下,不急不緩的說道。

「當然是這女婢的,這個賤人先是不尊霍老叔父,又藐視母后法度,我這就斬了她。」話音剛落,兩個甲士就將其拖了下去。

「母后聽說,我兒已經一月沒有上朝了,你不知當今天下之困,百姓之艱嗎?」

「兒臣並沒有荒廢政務,摺子都批了的,天下各處也派出官員賑災,各處匪患更是全權委託叔父處理,皆成效顯著。」

「哪皇帝在做什麼?批閱奏摺,怕是這位大總管替你批紅的吧,」老太太話到這裏,魏忠急忙跪下請罪,老太太將手中的龍頭拐杖往地上一剁,厲聲道;「皇帝可知道現天下有三大匪已經公然稱王了。」

楚衍一怔,看了看跪在地上的魏忠,又瞧了瞧方士,霍光瞧見,連忙上前,「好教陛下知道......」

話音未落,老太后出聲打斷,「既是要商討國事,無關者還請暫避,方齊先生無官無職,不如隨老身去喝杯茶水。」

方齊,正是哪方士的名字,曾在平陽一戰救出深陷重圍的楚衍,楚衍繼位后,欲封其為國師,被其拒絕。

方齊笑了笑,「既是國事,我一山野閑人確實不便聽之,太后盛情,實難消受,草民家中還有丹藥煉製,想來是快要出爐了,容臣告退。」

太后漠然不語,倒是楚衍抓住方齊的衣袖,「先生自去,待煉成寶丹,還請送進宮來。」

「如此,老身一婦人,也不懂什麼家國大事,就不打擾你們君臣了,到是霍將軍,我們本是一家人,平時得空,也多進宮走動,想哪方齊,一江湖術士而已,陛下既如此倚重,霍將軍也應多多走動才是。」

待太後走遠,楚衍坐上高位,「說說吧霍老將軍,匪徒怎麼個囂張法,20萬大軍還剿不掉嗎?」

霍光眉頭一皺,看着弔兒郎當的皇帝,心中無名火起,強忍着說道:「好教陛下知道,天下現在有三大匪,分別是東洛府的楊密,西川路的孟喜,以及東徐府的白羽,三人多隱於山中,征剿不便,尤其是東徐府的白羽,雖實力最弱,但遠在東陸,東徐府更是靠近夏王屬地,白羽一見大軍來剿,就竄進夏王轄內,致使大軍徒勞無功。」

「怎麼?是夏王大還是我大,我的軍隊還不能進去剿匪了?」

「陛下息怒,祖訓有言,非諸侯王叛,中央皆不得干涉。」魏忠小聲出言提醒道。

「哪就讓夏王,是叫陸機是吧?讓陸機剿滅白羽。」

「陛下不可,祖訓也有言,諸侯王非詔,兵戈不得行於王土,凡違此令,形同謀反,天下共擊。」

「那就給他下詔,允他便宜形事,霍老將軍就不用擔心白羽,專心對付其餘兩人吧,我也允你便宜行事,是招是剿,你說了算,朕累了,你跟魏忠商量著來吧。」楚衍拍了拍手,起身走了,留下兩人大眼瞪小眼。霍光年輕的時候,渴望權力,現在他只想罵街。

「哪就拜託大總管籌措三軍糧草百萬石,運到城東柳西大營來,告辭。」霍光氣呼呼的走了,魏忠一臉愁容,國庫哪裏還有百萬石糧草可用啊,況且此等大事,不應交給朝中的文武大臣去做嗎?在這樣下去,朝中的大臣,天下的士子都要將我噴死了,魏忠是一點也沒有坐九千歲的意思的,天可憐見,他都是被逼的,從進宮,都是被迫的。

進來收拾打掃的小太監見魏忠愁眉苦臉的樣子,諂媚的湊上前去,「不知大總管為何事煩心呢?小的可以為你分憂。」

「滾一邊去,宦官與後宮不得干政,勤政殿前那麼大的鐵碑你眼瞎了不成,想掉腦袋嗎?」

小宦官眼睛瞪的大大的,表情十分精彩,努力的將嘴巴合攏,靠上前去,小聲地說;「方爺剛走時,囑咐我告訴大總管,如果為糧草金銀擔心,不如遣使去淮南國和夏國籌措,此二國富裕無比,尤其是淮南國,是天下財富聚集之所在。」

魏忠一跺腳,一拍手,怎麼才想到呢?想他如果出生在這兩國,是萬萬不會斷了魏家香火的,「行啊,這主意好,倒是沒想到你小子竟然還認識方爺,從現在起,你就是我干孫了。」

小宦官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涕泗橫流,抱着魏忠的大腿,「干爺爺啊,我可算是有親人了,干爺爺啊,你是不知道你干孫的命有多苦啊,當年北莽入侵我家就沒了,來帝都謀生,又被賣進宮來,今天可算是有親人了,干爺爺,孫兒願意為你赴湯蹈火啊。」

魏忠怎麼也掙扎不開,難以想像,這瘦弱無比的小太監哪來的那麼大力氣,無奈,彎下身去,拍著小宦官的背安撫道;「沒事了,好乖孫,干爺不會讓別人欺負你的,你快放開我,我好去擬旨。」

小宦官乖巧的站起身,為魏忠整理好紫色大袍服,「干爺慢走。」

魏忠出了朱閣,心裏叫苦,怎麼就稀里糊塗的收了一個干孫子呢?歷朝歷代,都沒有成例啊,要是陛下不喜,這腦袋可就危險了。不想了,不想了,以後把他安排的遠遠的就成,正事要緊,正是要緊,我得趕緊擬旨,派誰為使呢?得能力出眾,還得是清官,大清官才行,自己就是被貪官害的走投無路才進宮當宦官的,這人選不好,會死人的。

魏忠邊走邊想,將朝中認識的大臣篩了一遍,心裏也拿不定主意,便問身邊跟着的一個小太監,誰是大清官?

小太監一臉懵,自己認識的最大的官就是正德門的城門官,自己每日當值,都從那過,哪裏的侍衛有高又壯,連朝廷大員從那過都低着腦袋,威風的不得了。

魏忠見小太監不答理自己,舉手就打了過去,小太監眼快,急忙往後退了一步,張嘴道:「小的日日在深宮伺候,那認識什麼大官。」

魏忠眉毛一挑,舉手又打了下去,小太監趕忙說道:「小的在入宮前,聽鄉里老人說,那些罵當權者都是大清官。」說完,眨巴着眼睛盯着魏忠,好像再說,你肯定最清楚誰是大清官的。

魏忠一楞神,額頭青筋冒起,招呼剩下的三個小宦官對其拳打腳踢,「你個不開眼的玩意,不是雜家,這天下早也不知亂成什麼樣了,你知道我每天要看多少奏摺嗎?你知道我每天都有多累嗎?你知道我的小心肝每天都在亂顫嗎?去你的,罵我的都不是什麼好鳥,沒有我擔着,就那群只會空談的白痴,他們的嘴早就比死鴨子的還要硬上幾分了。」

小宦官叫苦連連,腦子轉的比平時偷吃時還要快,「有了,我有了,我母親告訴我,天下就自家人最貼心,最可靠,大總官的干孫是最合適的,他辦事肯定會沒事的。」

魏忠聞言,覺得頗有道理,收個干孫好像也不是什麼壞事,魏忠轉身回去,人都輕快了不少,小宦官站起身來,來不及感慨自己的機靈勁,又被三個打順手的小太監按在地上一陣猛打。

魏忠回到朱閣,只見自己的干孫坐在凳子上磕著瓜子,指揮着一幫子宮女太監忙來忙去,好不快活,心裏又忽然擔心起來,這真的合適嗎?

「干爺,你怎麼又來了,拉了啥?交待一個下人過來說一聲,我給你送過去就行。」

魏忠見立馬過來給自己行禮奉茶的干孫,心裏一暖,果然還是親人最貼心。「干孫啊,干爺我遇到一件難事,需要一個體己人去辦。」

「干爺,你說一聲,刀山火海我都給你去辦了。」

魏忠心裏越加暖和了,「不用上什麼刀山火海,出使一趟淮南國和夏國,為霍光將軍籌措一筆糧草金銀就行。」

「是,我拼了命也會完成干爺的任務。」

魏忠笑得臉皺成一團菊花,「好好好,快起來吧,你看干爺我這也沒什麼拿的出手的,也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爹娘死的早,從小隻知道自己姓魏,沒有名字。」其實他有名有姓,看周圍宮女太監一臉鄙夷的樣子就知道。

「苦了我孫兒啊,你要是不介意,以後就叫魏報國吧,我們一起為陛下效力,為大楚江山社稷謀福。」

「是,孫兒以後就叫魏報國,我的命就是干爺的,就是大楚的。」小太監,不,魏報國一臉正色的看着魏忠,眼裏都在閃光。

「好,你跟我走,先給你換身六品內侍的官服,待你辦成這事回來,我親自求陛下給你封個二品的。」魏忠拉着魏報國的手往外走着,笑嘻嘻的。

「干爺,我這一去,要籌措多少糧草金銀呢?」

「越多越好。」魏忠一想到那緊巴巴的國庫,不假思索的答道。

「是,越多越好。」

魏忠看着恭敬孝順的干孫,心裏越加滿意,又想到路途遙遠,就讓其先回去準備休息。卻說這魏忠回去的路上,撞見四個小太監,見其中一人鼻青臉腫的,心裏好奇多問了句,這一問,深宮某個深井,又多了一條冤魂。

天色剛亮,一隊車馬沿着中央大街走南門風風火火的出了九龍城,前方領頭的,穿着青領,好不威風,即使三元及第的狀元郎也比不上。

稍晚些,勤政殿,魏忠坐在偏殿,高桌上又壘起了小山般的奏摺。

「呸,又一個白痴死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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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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