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活口

第46章 活口

陸挽離開杭州府後並沒有回到顧家,而是雇了輛馬車前往城北。

在北城外的林氏腳行中,陸挽第二次見到了林掌柜。

林掌柜見到陸挽后,把他帶到裏間,趕忙躬身行禮道:「公子安好!」

陸挽還禮,然後問道:「活口帶回來了吧?麻煩林叔帶我去見他們。」

得到吩咐后,林掌柜立刻讓人準備馬車,有帶陸挽從後門離開了。

腳行只是個聯絡點,無法安置吳衛二人曾經的親衛軍。吳、衛的親衛軍和普通將帥的不太一樣。普通將帥的親衛軍大多不用上戰場,用來做儀仗裝飾的用途更多。

吳梅林的親衛軍每一個都是從屢經殺陣的百戰之軍中選出來的。這些百戰之人的氣息本就和常人不同,大部分身上還帶着各種傷疤,要是留在城裏很可能會啟人疑竇。衛夫子的佈置,豈會忽略這種細節。

早在吳梅林還在總督任上,衛余已經在各地安置了多處產業,並且預先編製了很多空頭戶籍。當年風頭不對的時候,衛余已經着手安排退路。杭州城南方蕭山縣境內有一處早就預備的農莊,當時衛余把部分親衛軍安排在此處。

軍士們感念吳梅林的恩情,全都自發改姓了吳,所以現在這座農莊叫做吳家莊。

前往吳家莊的路上,林掌柜道:「公子真是神機妙算,和先生真像。先生吩咐過,若是公子不來找我們,我們不許主動去找公子。幸虧公子昨晚提前部署,不然今天就危險了。」

陸挽道:「林叔過獎了。恩師和我說過,兩位先生當年的親衛軍基本都是因為倭亂家破人亡之人,不知這些年有多少已經成家立室?」

林掌柜道:「有一半吧。雖然曾經家破人亡,不少兄弟還是希望能開枝散葉把祖先的血脈傳下去,有條件的基本都成家了。」

陸挽道:「林叔你呢?」

林掌柜不好意思道:「我也成家了。前兩年拙荊剛給我添了個小子。」

陸挽先拱手,道:「那恭喜林叔了。」

林掌柜羞澀擺手道:「哪裏哪裏!」

陸挽繼續道:「開枝散葉不容易。林叔回頭去找趟恩師,請他給已經成家的人重新安排個身份吧。」

林掌柜大驚道:「公子這是什麼意思?我們雖然成了家,可是對軍門和先生的忠誠絲毫未變。」

陸挽道:「林叔應該知道,當年的紛爭害得多少人頭落地,害得多少戶連根滅絕。未來的路可能更難走,諸位叔伯輩為國家已經付出夠多了,不需要把後半輩子也搭上。就算是未成家的,林叔也要問一聲,有不願同行的也請恩師一併安排。」

林掌柜猶豫片刻后,謝道:「公子慈悲,我替兄弟們謝過公子了。」

陸挽扶起林掌柜道:「有朝一日,等雨過天青,我希望諸位叔伯可以正大光明的返回軍伍。」

林掌柜眼眶微濕,道:「會的,我信公子!」

出了杭州城,乘渡船過了錢塘江,又走了一個多時辰,天都黑了陸挽他們才來到了吳家莊。莊戶里有不少家亮着燈火,夫妻吵架聲、小兒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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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聲、幼*童讀書聲。。。這裏和普通的村莊並無區別。

如有區別就是村子後面有個大祠堂,兩個庄丁筆直如槍,守護在祠堂門口。

陸挽對林掌柜道:「林叔,大家已經不在軍中,不必如此辛苦了。」

林掌柜笑道:「祠堂裏面供奉的是大帥。兄弟們都習慣了,總感覺大帥就在裏面。」

祠堂的廂房裏面有個暗室,暗室裏面有四個人。兩個人被綁在柱子上,他們耷拉着腦袋半死不活,這兩個人光着上半身,上面東斜西歪的綻開不少殷紅的鞭痕;兩人雙肩處各有一個黯黑的傷口,從中垂下的血流猶如蚯蚓彎彎曲曲直至褲腰,這是在現場時留下的箭傷。

暗室裏面另外兩個健壯漢子,一個修眉鳳目,一個虯髯鷹目。林掌柜給陸挽介紹,鳳目的現在叫吳三,虯髯的現在叫吳十二。

陸挽目測吳三比自己父親年紀大,吳十二比父親年紀小,便見行禮喊道:「見過三伯、十二叔。」

兩人趕忙半跪行軍禮道:「不敢當少主這般稱呼。先生曾經說過,少主也繼承了大帥的衣缽。少主如果聯繫我們,便是要替大帥完成未盡之事業。我等願肝腦塗地追隨少主。」

陸挽扶起兩人堅持道:「吳先生已去,我們並非主從,諸位叔伯今後如果願與我同行,那就只有朋友之誼。諸位叔伯當年都曾為國殺敵流血,怎麼當不起小子的叔伯?」

兩人無奈應道:「叔侄相稱不敢當,我們就和林經歷一樣稱呼你為公子吧。」

彼此認識時間還短,有些事情陸挽一時也勉強不來。但他相信,日子久了,這些忠勇之士會見到自己的昭昭之心。

陸挽指著兩名留作活口的俘虜問道:「他們都招供了么?」

吳十二道:「衛所兵都是軟蛋,兩鞭子就全招了。不過他們只說了是受何指揮使之命,假冒山賊刺殺你,其他的事情他們也不知道。」

陸挽走到兩名俘虜跟前,扶起他們的腦袋,這兩人其中一人長著酒糟鼻,另一人長著三角眼。

陸挽問道:「你們是何人?受誰人指使?」

酒糟鼻吐了一口血沫吃力說道:「我不是已經交代了么,我們是杭州前衛轄下官兵,受何指揮使之命冒充山賊前來殺你。」

「我和何指揮使素不相識,他為何要殺我?」

「我等不清楚。」

「最近可有官員去過衛城?」

「這段時間張御史來過兩次。」杭州兩衛要承擔漕運之責,張御史經常視察衛所,尤其是夏稅開徵在即,所以衛里官兵並不覺得什麼奇怪的地方。

「知道我是誰么?怎麼分辨出我的車駕?」

「你是杭州府的幕賓陸挽,我們看過你的畫像。你的馬車有杭州府衙的金桂標誌。另外,有人在你們車上偷偷貼了一片紅色紙花作為標記。」

這就全部對上了,所有口供細節並無漏洞。陸挽回城以後也發現車廂兩邊有兩朵紅紙花,他還以為是府里的裝飾。

「既然你們是來殺我的,為什麼要濫殺無辜?」

「那條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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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多路人,不殺幾個怎麼能震懾住他們?臨行的時候,我們兄弟就商量過了,反正都要殺,不如多殺幾個,還能多搶點錢財。」酒糟鼻竟然慘笑起來,也不知道是在笑什麼。

「我們都交代了,能放我們一條生路么?我們也是聽命行事。」三角眼心存僥倖道。

「你們殺傷了幾十個平民,還心存僥倖?你們是人還是畜生?你們這些衛所兵,護國殺敵沒本事,殘害百姓倒是比豺狼虎豹還兇狠。」吳十二滿懷恨意向兩名俘虜吐了兩口吐沫。

「這兩人怎麼辦?」林掌柜問陸挽道:「要不要留下做人證?」

「不用,殺!」陸挽果斷道。

這兩人的家人肯定還在衛城裏面,他們只要脫離自己的控制,絕對不敢指證衛指揮使。

現在,這兩人已經知道了吳家莊的存在,也知道了自己和吳家莊有關聯,留下來不但成不了人證,反而隨時會成為反噬自己的線索。

這兩人本論罪當誅,陸挽殺起來毫無負擔。

「能不能給個痛快?」酒糟鼻早知必死。

陸挽點點頭,給吳三、吳十二比了一個手勢。兩人拔出腰刀乾脆利落的刺中兩名衛所兵心口。

殺完人後,吳十二尚自不甘道:「這種畜生就該受千刀萬剮,這麼死便宜他們了。」

問清了證詞,陸挽心中再無顧慮。既然已經開了頭,這位膽大妄為的御史絕對不會停手,除非自己死了。因為芝麻點大的矛盾就使兇殺人,陸挽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位巡按御史了。

既然如此,陸挽不介意借用這位欽差御史的項上人頭來震懾其他心懷不軌的人。陸挽當下把自己的計劃說出來和林掌柜等三人商量。

吳十二聽完后說道:「何必這麼麻煩。不是我自誇,百步穿楊我不敢保證,但是四十步內,某箭下從無活口。」

四十步,即二十丈。御史的日常護衛範圍不可能達到這麼大。督察院在永昌門和候潮門之間,寬不過三十丈,長不過五十丈,官吏們居住的內宅最寬的地方也就三十丈。

督察院牆外河邊還有不少高大的槐樹和桐樹。這意味着什麼?意味着張御史哪怕在家裏面都露頭必死。

陸挽搖搖頭:「御史在外即為欽差,乃是天子的化身。要是兵矢加身,就等於撼動綱紀,天子和朝廷都不可能允許輕易結案。到時候必定廠衛齊出,不管查不查的出我們,兩浙境內必定人頭滾滾,家破人亡不可計數。相信叔伯們也不願連累無辜吧?」

吳十二摸摸了鬍子道:「這麼嚴重么?不過大明朝這些貪官污吏,哪個都死不足惜。抄家滅族也是活該。」

陸挽道:「到時候可能連累的百姓更多。另外,光憑兩個軍卒的口空,也無法證明此次截殺就一定是張與哲主使的。」

林時雨問道:「那公子打算怎麼辦?」

陸挽道:「我已經布好局了,如果此案真是張與哲主使的,用不了多久他會自己私下逃出杭州城。」

吳三開口道:「要是按公子的辦法,朝廷就不管了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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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重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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