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安二牛
沒過幾天就要過年了，天氣自然冷得滲人。
安然的飯是在火盆邊吃的，還是在關上門的房間，悶悶的。
但也沒辦法，實在是太冷了。
離開火盆怕是飯還沒吃幾口就冷掉了。
這一會兒看下來，安然也明白了，安家家什什麼的簡陋了些，吃得還是不錯的。
就她這一碗，雖然不全是白米飯，和上了一些雜糧，對這個時代來說，能算得上極好的了。更何況，還有兩片薄肉。
當然，在原身的記憶里，根本不知道她爹娘有多節儉。
事實上，安家的確沒看上去那麼貧困。
至少秋收后，除去自己屯下的糧食，拿去賣的，也夠一家人許久的開銷了。
且安立時常也去縣裡找些活兒干，倒也湊活。
再說了，他們對生活也沒什麼特別高的要求。只要滿足女兒的需求就好。
能存一分是一分，女兒的嫁妝多一點，到時候婆家也能高看一眼。
吃飯的時候，冷場了。
安然以前幾乎都是自己一個人吃飯，或者她爸在、或者她媽在，只是他們在和不在也沒啥區別。一邊吃一邊工作，吃不了幾口就趕去工作了，尷尬倒也沒多少尷尬的時候。
在這裡卻是在兩雙充滿溫情的眼神下一口一口吃著。
吃慢了安立會問她，是不是不好吃？
吃快了趙梅會問她，是不是要趕去投胎？
在這種熟悉又自然的相處方式之下，安然也逐漸放鬆下來。
試著用小女孩的心態與他們交流，接受他們的善意，並回饋。
「二叔、二嬸，在家不？」粗獷的聲音伴著腳步聲緩緩走近。
「誒，都在呢！」趙梅聽見聲音也急忙轉身打開門。
安立也說道，「二牛來了呀。」
「噗！咳咳咳……」安二牛還沒回話，安然忍俊不禁。原來八十年代的農村裡很多這樣的名字並不是什麼稀奇事兒啊，只不過把名字和人對上的時候，還是沒忍住。
畢竟一個高高大大的人被她娘叫二牛，這畫面也是很迷。
安二牛對上安然戲謔的目光，黝黑的臉龐爬上不甚明顯的紅雲，恨恨地瞪了她一眼。
這個堂妹，被寵得誰的話都聽不進，現在竟然還嘲笑他！活該被人欺負！就會窩裡橫！
趙梅看著兩人的眉眼官司，不懂怎麼回事。
卻也不會讓安然得罪這哥哥，再怎麼說安然沒有兄弟扶持，只能靠這些堂兄表兄什麼的了，自然是要打好關係的。
於是，趙梅也跟著恨了安然一眼，讓她適可而止。
安然也不是那麼沒有眼力見的人，第一次見面就嘲笑了自己的堂哥，嗯，還是吃自己的飯，讓他們去說吧。
「奶讓我來瞅瞅安然怎麼樣了，看需不需要幫忙。」安二牛說話間把碗遞給了趙梅。
趙梅不經意往裡瞧了一眼，一小塊紅糖。
倒是沒有多吃驚，她婆婆疼愛孫子孫女很正常，也常常補貼他們家，大嫂呢，也因為喜歡閨女沒說什麼。
「沒事兒，你們別擔心。等她歇歇我讓她去看看她奶。」趙梅回道。
安二牛見安然坐著乖乖吃飯的樣子還有些詫異，他有多久沒見過她這幅模樣了？
不對，自從她整日里往周家奔，他都沒怎麼見過她影子了。
「你吃過飯了沒？要不和然然一起吃點？」安立見他傻站著，跟著問道。
「吃了吃了，就是吃了才過來的。」安二牛回過神來答道。他們家當初分的是面積大一點的老宅，不過老宅嘛，大多聚集在村尾那邊，走過彎彎曲曲的山路，差不多也要十來分鐘。
見安然的確不像是有什麼事兒的樣子，和安立、趙梅打過招呼就走了。
趙梅放好手頭的東西，回來見安然只顧著低頭吃飯，不由得叨叨，「你可長點心吧，你大牛哥二牛哥人都好著呢，你也別把和他們的關係給搞僵。這女兒家啊，嫁不嫁人的，還不得靠娘家啊。娘沒本事，沒能給你生個哥哥弟弟，以後就指望著你大牛哥家的兩個哥哥幫襯一把了。」
安然乾巴巴地附和著。
安立見閨女聽她說話都沒怎麼吃飯了，不樂意道，「好了好了，閨女吃飯呢，咋老說這些，閨女心裡明白著呢。」
他這媳婦兒啥都好，就覺得這輩子沒給他生個兒子心裡不得勁兒，時不時地拿出來叨叨。就算是他也不能免俗，不過幾年前始終沒等到兒子的時候，他也死心了。
姑娘也挺好，貼心，也不會像皮猴似的竄上竄下，把自己搞成個泥人。
安然聽到安立的解救，不由得向他投去感激的眼神。
她當然知道趙梅是為她好，雖然她也不明白這嫁人和娘家兄弟有什麼關係。但，既然是為她好，她總不能反駁吧。特別是此時，她對於眼前的人、眼前的世界還是有種生疏的感覺。
趙梅倒是想再叨叨呢，只是看安然的樣子，還是讓她先好好吃一會兒再說吧。
一定要趁此機會，好好教育教育她，這好不容易又被揪過來的性子，可不能又回到前些時候的模樣去。
只是她沒想到的是，等她想繼續和安然談心的時候，安然已經借著去看奶奶的機會溜走了。
任趙梅在她身後爾康手，安然步履匆匆充耳不聞。
安立磨著刀樂呵呵，「你就讓她去吧，她也好久沒去見她奶了。」
趙梅跺腳，氣憤地指著安立，「你！你！你！還爹呢！你就不怕她又跑去周家啊，心跟你閨女一樣大，你就樂呵吧你！到時候閨女反悔又想嫁了，你就也給周家當牛做馬吧！」
安立嚇得刀子往旁邊一扔，站了起來，瞪大銅鈴似的的雙眼，急道，「那你還站這說我，趕緊追去啊！」
說完，抬腳就往外走。當牛做馬倒沒啥，只是事關閨女的後半輩子，這就不得不急了。
沒聽見趙梅的動靜，不停歇地往回看了一眼，「快走啊，把閨女追回來！」
只見趙梅抱臂在原地抖著腿呲著牙對他笑。
安立一頓，「咋……你這咋了？」
「哼，等你追，閨女都嫁人了！」
「啊？」怎麼一眨眼媳婦兒就瘋了？
「你閨女去的你大哥家的方向！哼！」看都懶得看安立一眼轉身進屋了。
安立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