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重來

第117章 重來

中原雅治怔怔的盯着前方的人影,那是兩個正在交談的志願者。

「不行,我們也裝不下了,藥物和醫生根本不夠,連會點兒醫療知識的小孩兒都充當了人力。」

「啊?」

「對,就是孩子。」

身體好像有些疼,哪裏疼,什麼時候受傷了嗎?

「雅治,雅治?」

身旁傳來了松田陣平的呼喚,中原雅治恍若才回過神來,轉眸看他,「陣平哥,我剛剛……」

「我才想問你,你剛剛一直在這裏嗎?」松田陣平的眼裏含着不知對什麼的懷疑,他凝神望着周圍的環境,伸手撫上了額頭,神色看上去很是疲憊。

「我……難道出現幻覺了、」

他那聲低低的自言自語雅治沒聽到,雅治只看到了捲髮青年滲血的繃帶,「陣平哥,你傷得不算輕,快點兒去休息。」

他把松田陣平推到了一旁剛空出來的床位上,然後掀開他的衣服檢查傷口,

「哎,哎哎,我就不佔用床位了吧。」

「就一會兒,我幫你處理一下傷。」

「藥物本來就不夠,我能堅持,把那些留給更需要的人吧……」

中原雅治一圈圈的解開他的紗布,「如果沒有出意外的話,救援應該還有十五分鐘就能到了……」

松田陣平挑了挑眉,「你算的。」

「對。」

「從各機關的準備速度和路程來算,的確差不多是這個時間。」松田陣平因為疼痛嘶了一聲,他驚奇的看着中原雅治熟練的手法,「雅治,雖然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什麼普通的孩子,但……你簡直就像經過了嚴格訓練的醫生一樣。」

他的天賦逐漸顯現了嗎?

天災是將悲劇展現在你的眼前,你會看到殘肢遍地,屍橫遍野,你會看到人性最醜惡或最光輝的一面,有人為一塊浮木將同類推下洪流,有人在廢墟之中將孩子死死護在身下,痛苦,死亡,絕望,是天災最不缺的東西。而在這樣惡劣的環境裏,在這樣不堪承受的氛圍中,中原雅治竟然是沉着冷靜的,他不管頂着多大的壓力都不曾露出怯懦,是成年人都難以做到的姿態。

松田陣平甚至看到他訓斥一位犯錯的醫護,對方因為看到病人的傷口,嚇得手抖不已,

「你要磨蹭到什麼時候,你看不到他在痛苦嗎?他現在每一次呼吸都是煎熬的,但是他一直在堅持!」

未過變聲期的嗓音含着怒意,讓人精神一震。

但隨後,他的語氣卻軟和了下來,「抱歉,我不是有意對你發脾氣,只是情況緊急,你可以到一邊休息一下。」

「謝謝你,能憑着一腔熱血趕來這裏。」

當時,大概沒有一個人輕蔑的看待外貌仍是孩子的中原雅治。

這是松田陣平不曾看到的中原雅治,這是只在特殊情景下才能出現的場面。

所以松田陣平不可思議的問他,「你到底是什麼時候掌握這些技能的?」

中原雅治抬眸,存在感極強的白色睫毛在他的眼底打下一陣陰影,「因為我想變得有用,不管是什麼都會努力做到最好,凡是我接觸的領域,一定要走到極致的高處。」

松田陣平啞然。

而中原雅治似乎憋著一口不忿的怨氣,像是在和誰較勁一般,「現在的我過得非常幸福,如所有人期望的那樣,我是被眾人寵愛的孩子,你們為我鋪路,想讓我平坦的走向光明的未來。」

他給紗布貼上最後一條膠帶,眸光有着執著的凌厲,「但是孩子的時期要過去了,我該從無憂無慮的狀態下醒來了,我有我想承擔的責任,想達到的目的,想成就的意義,所以陣平哥,我以後會頂着「天才」的名號,做你們想像不到的事情。」

雅治一口氣說了很多,松田陣平卻升起了濃重的不祥預感。

他沒有欣慰,沒有自豪,反而是滿腔的惋惜和難明的悲傷。

「你為什麼突然這樣……」松田陣平低聲道,「你像是在對誰抗議宣洩一樣。」

中原雅治愣了下,

「我……」

「雅治!」

一聲遙遙的呼喊。

中原雅治驚訝的睜大眼,轉頭就看到一個赭發身影從半空的直升機上無畏的跳了下來。

「中,中也!」中原雅治站起身,「你怎麼來了?」

中原中也快速跑過去,雅治剛想張開手抱他,對方卻握著雅治的肩膀把他狠狠打量了一番,「沒受傷吧,沒用異能力吧!」

「我,我沒……用了,但是身體沒什麼事。」中原雅治任他檢查,「你看,我現在哪裏都好好的。」

「你的身上都是血。」

「是病人的,我幫着搬了不少傷員。」

話音剛落,中原雅治被中原中也按進了懷裏。

那是個很用力的擁抱,中原雅治覺得自己正在被兩塊銅牆鐵壁壓着,他試圖用浮誇的語氣讓中也緊張的心放鬆下來,

「中也,中也,你好肉麻……青花魚又要說我們是黏黏糊糊的蛞蝓了……」

「隨他說,看我不把他吊在電燈底下轉圈圈。」中原中也惡里惡氣的說道,隨後告訴了雅治最關心的消息,「直升機上有些物資,我讓中田去交涉了,起碼能給你們應急用。」

中原雅治把頭搭在他的肩膀上,發現自己好像又高了一些。

作為大難之後的重逢,這個擁抱格外綿長且溫暖。

不過也有結束的時候,中原中也輕輕放開雅治,雅治才發現他的眼睛有些過於紅了。

「中也,你怎麼了……?」這異樣的情緒讓中原雅治心裏發怵,卻不知道因何而懼怕,他蹭了下中也的眼角,「你很生氣嗎?」

中原中也眸色凝重的看着他,「這次我就呆在你身邊,太宰和傻瓜鳥去周圍查看了,還有那個……粉頭髮的小鬼。」

粉頭髮的小鬼?

中原雅治的腦海里立刻蹦出了一個名字——齊木楠雄。

但不可能,他怎麼會在這裏。

「對了,我要幫這些倖存者們尋找他們的親人。」雅治說,「我打聽到的消息說,他們的親人都被安置在了一所孤兒院。」

中原中也呼吸一窒,「不許去!」

「……!」中原雅治眨眨眼,「中也,你的語氣好凶。」

那所孤兒院是中原雅治葬身的地方。

「先等會兒……等太陽下山了,我們再去。」

中原雅治看了眼天色。

感覺很快就會下山了啊……

他摩擦了下指尖的污漬和血跡,「那我等等……」

「……你餓不餓?」

「還好,忙起來就忘了身體的感覺了、」

「松田呢,你怎麼樣,要不要讓我朋友幫你看看。」中原中也瞥眸看向松田陣平,他的視線僅是掃過那些傷口,便能聯想到當時的情景,

中原中也覺得喉嚨格外哽塞,「謝謝你保護雅治了……」

「說出這種話,你是不是忘了雅治是我弟弟啊。」松田陣平彎了彎唇角,意味不明的道了一句,「直升機不錯。」

直升機。

在他所謂的幻覺里出現過的直升機。

他的印象里,中原雅治去了孤兒院,隨後那裏發生了山體滑坡和大爆炸。

真可怕,這是一切重來了嗎,為什麼除他們外所有人都好像沒有印象……甚至,甚至有人起死復生了?

就在他震驚不已時,不曾在過去出現的人出現了。

「比我想像得要嚴重啊……」

白髮的高個子青年捏著下巴站在外圍審視着救治所,並未被遮擋的眼睛折射出些許冷冽的光,「這還只是初期,之後會翻倍也說不定。」

松田陣平微微睜大眼,

五條悟?

他之前有來過嗎?

中原雅治對他的到來也很稀奇,「悟,你怎麼也來了,只有你一個人嗎?」

「啊,那個啊……」五條悟走近中原雅治,微微傾身,「是被一個出人意料的小鬼帶來的,對方讓我保護你。」

「……保護?」

「現在來看,我什麼都看不出來,聽說這裏藏着逼你入絕境的大傢伙……對了。」五條悟神情一動,「父與母呢?」

他這麼一提醒,中原雅治也驚了一下,「對了!父與母呢!」

一直安靜跟在他身邊的咒靈不見了。

「我記得……剛剛還在的,它甚至得空就想讓我休息一下。」中原雅治掃過目之所及的所有地方,念出了往日一定會被回應的稱呼,「媽媽,爸爸?」

但是沒有,父與母並未出現。

「它去哪裏了?」

五條悟盯着空氣中的殘穢,有些奇怪的低喃,「……這個方向…是那個孤兒院嗎?」

「悟,雅治,要不我派咒靈去找一下。」

另一個方向,夏油傑搭上了雅治的肩,「父與母向來聽話,不可能一聲不響的就離開。」

「傑,你也來了?」雅治凝神,「你們是乘坐咒靈飛過來……嗯??傑,你怎麼穿得這麼正式!」

夏油傑換下了那身神神叨叨的袍子,頭髮也全都梳了上去,還系了領結,中原雅治甚至聞到了若有若無的男士香水味,他現在像個上流社會的成功人士一樣。

「我本來在召***議,商量捐款的事。」夏油傑摸了摸後頸,「但是有人直接把我帶到了這裏。」

「你們說的那人是……」

[我剛剛把輕微餘震和山體崩塌的事故解決了。]

一道熟悉的稚嫩嗓音,突兀的在雅治腦海里響起。

他心頭一跳,總覺得這一幕有些似曾相識,眼前的所有都充斥着不真實感。

「楠雄,你怎麼來了?」他訝異的看着粉發男孩兒,對方微微皺着眉,像是在緊張,像是在不悅,「只有你一個人嗎,空助呢,你父母呢?」

和之前沒什麼兩樣的關懷。

齊木楠雄看着眼前這個充滿生氣的半大少年,暗暗鬆了一口氣。

還好。

他的時間回溯是有效果的,中原雅治現在還活着。

接下來只需要抓住讓他死亡的兇手,他就安全了,這個badend就被抹去了!

中原雅治被他們如臨大敵的氣氛感染,他有些不自在,「你們今天都好怪……」

不,

應該是一切都好怪。

中原雅治總有種自己經歷過這段時間的錯覺,而他的身體深處總是傳來隱秘的疼痛。

五條悟在他們周圍放了一個小型的帳,顯然意識到接下來談論的內容不便別人知道。

雅治收回打量的視線,「山體滑坡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只是原本快要發生的災難罷了。]齊木楠雄平靜的看着他,說出的話卻把雅治炸得暈暈乎乎,[被我用超能力解決了。]

「……」

中原雅治獃滯,「超能力?」

這一點,在場的人都切身感受過了。

「不是異能力或者咒術嗎?」

[不,就是超能力,沒什麼限制,某種意義上來說比那些都要強大。]齊木楠雄的語氣沒有任何炫耀,彷彿只是陳述事實,[我回溯了時間,這沒什麼不可說的禁忌,因為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問你。]

解釋的過程很簡潔,一分鐘后,中原雅治露出了被刷新了認知的空白表情。

他的額上滲出了冷汗,看上去有些痛苦,「你是說……我死了嗎?」

[不,只是在未來會死,這個未來應該已經改變了。]

但中原雅治似乎並沒有被安慰到,他隱晦的看了眼達里爾,眼神中含着複雜的情緒。

五條悟和夏油傑的表情凝重起來,他們被齊木楠雄帶到這裏后,即使猜到了事件是他們不想看到的,卻沒想到會這麼慘烈。

在陽光中被焚燒殆盡,連屍體都不留下的死法。

甚至在最後一刻,中原雅治都是有意識的,他肯定在痛,不管是身體還是心靈,這樣的雙重摺磨……凡是想像便令人窒息。

雅治吶吶,「為什麼你們都不是很驚訝……」

「因為最驚訝的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其他的都難以再引起波動。」中原中也啞聲道,「雅治,你為什麼從來沒告訴我們,你異能力的禁忌是陽光呢?」

那麼你為什麼沒有和我說……你看着我死去時有多麼悲痛呢。

中原雅治抬頭去看達里爾,

他這時才發現,齊木楠雄的視線也是一直落在死神身上的。

[讓我們來挑能說的說。]齊木楠雄說道,[我會聽到我想聽的。]

[達里爾是誰?]他問,

「我不能說。」中原雅治垂下眸,「她不是咒靈,不是妖怪。」

她?

[她為什麼會跟着你,你和她有什麼約定嗎?]

這涉及到轉世的秘密,中原雅治不敢說。

[原來如此,你需要靠救人達到什麼目的。]

……什麼?

中原雅治瞪大眼,

「和我想的一樣……」不知何時出現的太宰治聲音飄忽道,「擁有能看到生死的眼睛,果然是有代價的。」

[她說「還差一點兒」,這個還差一點兒是什麼?]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中原雅治心情沉重的說道,「既然我的使命是拯救他人,那便需要一個數量,幾十個,幾百個,上千上萬個,這都是模糊的。」

[赤司雅治和夏目雅治是怎麼回事?]

中原雅治的呼吸凝滯住。

他甚至恐懼的後退了一步,臉上的血色很快退去,幾人都被他的反應嚇了一跳。

夏油傑呢喃了一聲,「夏目……雅治?」

明明是沒有記憶的名字,他卻產生了悵然若失的空落感覺。

最後一縷太陽光也隱去了,眾人紛紛鬆了一口氣,可轉頭,卻全都僵在了原地。

他們看到,中原雅治捂住胸口,痛苦的倒了下去。

「中田!」

幾乎是神經質的條件反射,中原中也喊了時間異能者的名字。

金色的時鐘出現在中原雅治的頭頂,他痛苦的連話都說不出,齊木楠雄立刻上前,伸手拍上了他的身體。

沒有變化。

這次就連表象都沒有恢復。

「別白費力氣了。」達里爾的聲音冷冷的傳來,「這是既定的事實,他在這個時間點會死去。你的超能力,姑且不能對特殊的靈魂產生效果。」

特殊的……靈魂?

中原雅治努力的睜開眼,他面帶一絲苦澀,眼含祈求的注視着齊木楠雄,

——你能聽到我的心聲嗎?

[我能。]

——我有話想對他們說。

齊木楠雄頓了一下。

這個天生的超能力者,像是無措一般看着雅治,

他能感受到周圍的視線,能聽到幾個人焦急的心音,就是如此,他才更不知作何反應。

能力強大的人會不自覺的攬下不屬於自己的責任和壓力,就如同現在。

齊木楠雄沉默的用了強制心傳心。

這是他的超能力之一,能讓他聽到的心聲,同步傳給別人。

所以中原雅治的想法,他們也聽到了。

「……雅治?」

——這次大概有時間了,因為我的思維很快。

中原雅治扯出一個笑。

他以為會很困難,但痛苦之下的身體卻讓他輕鬆的露出了這個表情,大概他的面部已經習慣了溫柔和善意。

——上次沒說完的話,在這裏想告訴你們。

——中原雅治已經很幸福了。

中原中也怔怔的看着他,握著雅治的手連顫抖都遺忘了。

雅治主動攥緊他的手指,

——不曾忍受疾病,不曾挨餓受凍,不曾膽戰心驚,因為中也哥把最好的都給了我。

——體會過普通孩子無憂無慮的生活,知道不必每時每刻都要努力是什麼滋味……嗯,有些懈怠,有時候也會閑到發慌,但因為你們足夠優秀,總能站在我前面保護我,站在我的高處撐住壓力,所以我什麼都不怕。

——昔日的同伴成為了最強,成為了可靠的大人,就好像替我拿過了我不曾擁有的那一份未來。

——可惜沒有機會見到貴志和憶南,還有八原的夥伴們……或許你們可以替我轉告我的問候和道別?

——所以……

中原雅治似是嘆了一口氣。

他緩緩閉上眼。

——其實我沒有什麼遺憾的。

「放屁!」

五條悟倏然憤怒的罵道,「沒有遺憾?你以為我們會信嗎?」

「雅治,不管是中原雅治還是赤司雅治,最跨不過去的就是「遺憾」二字!這是你的心聲嗎,你連自己的心都騙!」

「你無非是想讓我們放下心來!」

他被夏油傑按住了肩,黑髮青年眉間壓抑的警告着他,五條悟卻伸手在胸前比了個印,

他的眼睛似有流光,含着令人心驚的,孤注一擲的意味。

「悟!」

最強彷彿回到了聽聞摯友死訊的那一天。

他滿身疲憊的出差回來,又懷着欣喜拿出了給朋友帶的伴手禮,卻聽到了徒有枯朽的噩耗。

「如果你就這麼離開——」

「我會詛咒你。」

我會詛咒你。

我會留下你!

可中原雅治沒有回應他。

他向前靠在了中原中也的懷裏,隨後身體泄去了所有力氣,軟軟的倒了下去。

「……雅治?」

五條悟的聲音放輕。

中田一時不知道該不該撤去異能力,神聖的金色時鐘仍掛在雅治的頭頂,秒針卻已經不再走動了。

「他已經……」

「我不信!」中原中也抱緊雅治,定定的看向五條悟,「你要詛咒他嗎,詛咒可以讓他回來嗎?」

「如果雅治不想變成咒靈,那就再由你解咒,所謂的最強能做到這點吧,既然如此,現在最重要的是留下他。」

「把他的靈魂留下來!」

他的話音幾乎把所有人都鎮住,在呼吸都靜不可聞的氣氛中,他們一致拒絕著雅治的死亡。

……

但是,

什麼都沒有發生。

雅治倒在中也的懷裏,周圍沒有任何不曾存在的東西出現。

絕望的情緒再次蔓延,齊木楠雄心頭一動,他聯想到了達里爾所說的特殊靈魂,找了個位置坐下,[我去看看,你們不用在意我的身體。]

下一秒,粉發超能力者的頭毫無支撐力的垂了下去,不僅如此,他還失去平衡想要倒下,是松田陣平扶住了他。

「他,他他他……」中田顫抖的說道,「他死了?」

不,是靈魂出竅了。

齊木楠雄的靈魂短暫的離開了身體,他把手伸進雅治的胸口,摸了一遍,什麼都沒找到。

十秒過後,齊木楠雄從自己的身體里醒來,

他的神色有些迷茫,

[雅治……沒有靈魂了。我找不到他的靈魂。]

所以會死去。

所以無法復活。

「你說什麼?」松田陣平無縫銜接了他指的內容,「好端端的,怎麼會沒有靈魂了?」

「噗。」

空中傳來一聲嗤笑,

因為強制心傳心並沒有關上,所有賬內的所有人都聽到了她的聲音。

執掌生死的死神,讓雅治重生的關鍵,帶着高高在上的語氣,施捨一般的說道,

「啊,畢竟雅治已經死了,告訴你們也無妨。」達里爾的頭顱微微低下,「你能知道他平時在想什麼,對吧?關於我的信息應該會被模糊掉,畢竟我和你們人類有生死間的隔閡,但他沒有。」

「所以你該知道,他來世間是為了替某個罪孽深重的兄弟贖罪的。」

纖細尖長的手指豎起,達里爾虛虛擺弄着什麼,

「但是,我們的交易僅限於此。」

「中原雅治本來就不是單純的活人——和你們這種以空白靈魂出生的傢伙不一樣,他是靠和我的契約力量才轉生的,僅有的三次機會已經用光,他現在就是回到了他該有的狀態——死者。」

「只不過和普通的死者不太一樣,他的靈魂遭受一次次轉生,已經破碎不堪。」

死神並沒有笑,沒有露出嗤諷,而是陳述著事實,「你們不知道吧,人類的靈魂可以說是一次性的,這一世過完了,到彼岸清算一下,然後洗刷掉所有的因果,要麼消散,要麼安息,要麼轉世。」

「新誕生的靈魂不是任何人,他們是純白的。」

人們顫抖起來,想到了一個沒有任何希望的可能。

「雅治要贖的罪已經清了,這就是他想要的結果。」

死神肯定了他們的猜想,「從一開始,他選擇和我做這個交易,就只是想累離開地獄而已,這個交易沒有任何為他考慮的餘地,用你們人類的價值觀來定,就是走上了不可挽回的不歸路。」

「那便是,攜帶記憶重生。以雅治的身份,完成雅治的夙願,最後再回到雅治本該的死亡。」

五條悟瞪着虛空,那個即使在六眼視野內也什麼都沒有的方向,

「但是你沒有告訴他。」

他的怒意令眼底泛紅,讓呼吸猛地沉下去,

「你沒有告訴雅治他已經贖清兄弟的罪孽了!」

中原中也更是低聲吼道,

「他懷着遺憾而死,他以為自己毫無用處!」

荒神低着頭,卻沒有在向誰祈求,「你說他的靈魂破碎不堪,那在所謂的彼岸,不就要忍受痛苦,永遠不能安息嗎?!」

「最後一秒,雅治都還在強撐著滿足的樣子安慰我們——」

達里爾沉默了下,「因為如果我說了,我們的契約就結束了,他會比現在更早的迎來死亡。」

「……」

是漫長的寂靜。

這似乎是一個死局。

偏偏這時,像是絲毫沒有受情緒左右太宰治出聲了,

「那你說的,差一點兒是什麼意思?」

既然已經贖清罪孽,那差什麼呢?

「哦,那是人情。」達里爾惋惜道,「怎麼說他也陪了我這麼久,給我了這麼多樂趣,我本想着如果他的功德足夠,我就能給他一次復活的機會。」

「因為任何東西都需要代價來交換,我不能隨意給予他不該有的待遇。」

中原中也的眼神亮起了微光,

他的目光含有固執,含有深情,

「那……」

他的聲音纏綿又堅定,

「我想讓他再轉生一次。」

「起碼這一次,不要再背負什麼使命,不再擁有那雙特殊的眼睛,只是身為雅治而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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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養我的都不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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