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侵佔
時針調轉，回到楊殤剛開始閱讀日記的時候。
余影映和歐陽一直密切關注著陳悱刻和巴蒂兩人的狀況。兩個大男人一直就獃獃地坐着，不時轉動一下空洞的眼珠，如果不是胸腔有起伏，余影映甚至沒有把握說這兩人還是「人」。
歐陽自從楊殤走後一直在發抖。余影映把大衣脫下蓋在了她的身上。安撫她的情緒。歐陽慢慢冷靜下來，余影映正鬆了一口氣，卻感覺到了身旁的歐陽抖動加劇了。
他正打算開口，歐陽卻一把捂住了她他的嘴。她比了個噤聲的手勢，余影映點頭，這才鬆開。他順着歐陽手指的方向，發現——
陳悱刻和巴蒂，不見了。
燈滅了。
黑暗籠罩在房間里，像是一層細網纏緊了兩人的心臟，每跳動一次，就會感覺到劇烈的疼痛。恐懼如同蛛絲般爬上皮膚，細細黏黏地附着著，讓歐陽幾乎要嘔吐出來。
余影映稍微好一點，但是被剝奪視力的人會不自覺地顫抖恐懼。恐懼，源於未知。
門似乎被什麼東西打開了，是楊殤他們回來了？不對，如果是的話，他會出聲，或者先開燈。而且沒有看到蠟燭和手電筒的光。
是陳悱刻和巴蒂，或者，是鬼。
無論是誰，對於現在的兩人來說，都是災難。
余影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發現空氣中摻雜着一絲刺鼻的味道……他想起來那種味道，是血的味道。逐漸濃烈的血腥味提醒著來者不善，而且，正在逼近兩人！
歐陽此時在用手在旁邊胡亂的摸索，燈滅的一瞬間，她沒抓穩手裏的小球，此刻她心急如焚。
她摸到了，一隻手。
一隻冰涼刺骨的手。
歐陽一驚，抽手後退，貼到了余影映的背。
「余影映！在這裏！」
余影映率先發難，用手裏的手術刀雷霆般刺向了歐陽發聲的方向！
「噗呲……」霧氣消散般的感覺，余影映感覺自己像是戳在了一塊完全消力的海綿上，沒有一點實感。
沒有退路，他只好繼續盲目地揮擊，直到血腥味消失在空氣中。
「還好……歐陽，沒事吧。」他擦了擦自己的冷汗，回頭問道。
迎面而來的是一具乾枯的骷髏。
余影映似乎宕機了那麼一秒，又好像是一個世紀。歐陽……死了？
黑色的絲線出現在余影映的脖頸處。骷髏輕輕地笑，輕輕地拉，血液滲透而出，余影映在死前的最後一刻，看到了自己的身體。脖子處的頭，已經空空如也，鮮血如同噴泉，灑滿了整個狹窄的房間。那白色的骷髏，染上了誘人的鮮紅……
隨後，是難以言說的劇痛，貫穿大腦。終止了他的思考。
黑暗的世界中，余影映失去了自我。
「我是死了嗎……」他低着頭，看着自己半透明的身體。
他漫遊在這看不到邊界的黑色空間。尋找著哪怕一點光明，卻一無所獲。
他頹廢著坐下，嘆了一口氣。
探了探自己上衣的口袋，發現那張照片居然還在。
「星靄……我要先走一步了。」
他這句話說了無數次，唯有這次是真心誠意。
照片起火，化為灰燼。一絲藍光指引着他，在遠方。
「是你嗎？星靄？」余影映拔腿向那藍光奔去，從一片純黑跑向了一片純藍——
「映……醒……」
「余影映！快點……，……就要……！」
「哈啊！」一大口濁氣從肺中逃脫，
余影映張開了雙眼。依舊是黑暗無比的房間，依舊是熟悉的血腥味，唯一變化的是身旁人類身體溫熱的觸感。
是歐陽。
他一下子癱軟下來，不知發生什麼，但剛剛的痛苦經歷太過真實，他幾乎無法正常思考。
「余影映！你怎麼了！快振作起來啊！你怎麼揮刀之後就一直像個雕塑一樣啊！」耳邊是歐陽的哭訴聲。
余影映掙扎着想要動起來，但是身體如同灌鉛般沉重。他耳邊的叫聲也如同退潮般越來越遠，變成了水波的震蕩。
直到他感覺到一把利刃貫穿了自己的胸膛。他睜開眼，是一模一樣的骷髏。
又是一片黑暗，一樣的空間，一樣的照片，一樣的藍光。
又一次醒來。
這一次，他一睜眼的瞬間，看到的就是歐陽的臉。不過，沒有眼球，嘴角也撕裂開來，血液滴淌在他的嘴上。他想要起身，卻被壓得動彈不得。歐陽是很輕的，但是此刻他感覺身上壓了一千個歐陽一般，痛不欲生。
他乾脆閉眼。卻被她強行用手扒開了眼皮，用一枚細細的針，一點一點地刺進他的眼睛……
痛苦，極度的痛苦，看着自己面臨死亡的痛苦超越了一切，針像火燒一樣燒得自己不斷地抽搐顫抖，各種各樣的感覺，癢，痛，麻，顫都一起衝破了他的思想，他要瘋了！
腦海里的弦，「啪」的一聲，幾近斷裂。
猛然間，余影映突然完全清醒過來！
燈開了。房間里有別的人……好吵鬧。
他感覺到自己身上蓋了一層大衣，是他自己的。
是噩夢……嗎？
他費力地起身，看到了兩個陌生人。歐陽正情緒激動地和他們交流着……呃……如果算交流的話。
其中的一個人似乎發現了醒來的余影映，打斷了歐陽的話。歐陽看了余影映一眼，眼眶裏的淚水還未流盡。她張開了嘴。
「楊殤……死了。」
余影映不知道做些什麼反應。這四個字每一個字他都聽得懂，組合在一起他卻不知道什麼意思。
楊殤……死了？為什麼？死的不是自己嗎？
看到陷入混亂低迷的余影映，另一個男人走上前來。
「我就是江楚。他是秦書。楊殤為了救你，自願犧牲了。」
越過男人的肩膀，余影映看到，在門口處，像一具被吸干血一樣的屍體。而歐陽，正在旁邊看着死去的楊殤，淚水不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