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辭行

張家在托雲縣的名聲是張賢父子大，但要找嫡系門面卻不好找，得是這張賢大伯家張二江家好找，因為整個烏巷張二江家佔了半面。

這張賢的大伯早年也考過科舉，不過給卡在秀才上了，連續三次榜上無名。本來也沒什麼，只不過第三次的時候是張賢父親張二河也考了，而且還中舉了。

從此之後，張賢大伯就乾脆不考了，安心回家扶持家業，可喜的是張二河接連中榜謀到挺好的仕途，連帶着托雲縣張家也隨之雞犬升天。

就這樣張賢一家在京城做官，張賢大伯一家在托雲縣經營家業，兩輩人下來張家在托雲縣已經是挺大的家族了。

張賢伯父張二江家剛好住對門，只是宅子差距有點大，張賢家就一座中等兩進式四合院，張二江家可是宅院連排，一直到巷子頭。

倒不是張二江忘本吝嗇不肯給張二河多修宅院，只是張賢父親素愛清名不肯多擴宅子，但這也只能是掩耳盜鈴。雖說張家名聲並沒壞，不過張家可是實打實的從一個平民家庭一躍成為了托雲縣頂頂有名的鄉紳家族。

張賢才回來那幾天，張家兩進式的四合院門檻差點被來往的人給踩凹下去，張賢努力謝絕了好幾天才算清凈下來，這其中就可見一斑。

張家宅子所在的巷子說是條街也不為過，寬度兩駕馬車並排行駛都綽綽有餘，只是這一帶不準小攤販隨意進入比街又冷清了太多，巷子裏只偶爾有幾個衣着華麗的小孩在斗蛐蛐和幾個隨從模樣的青年在邊上看着。

走到巷子頭，吆喝聲越來越大，等完全走出巷子一下子就被人氣圍繞，至少很難有多餘的耳朵去收容人聲以外的東西。

大多時候外來人居多，托雲縣城不大但也是路途補給的好去處，飯館客棧里也多是些風塵僕僕的商人，不過聽說近幾年是路過的逃荒災民更多些，常常與守門的士兵僵持在城門處。

穿過正街往城東門走，過了一家紅院再過去的一片集市就算東市了，這所謂紅院就是妓院，在托雲縣這個小縣城茶樓客棧是外人居多，但這紅院卻是妥妥的本地人多一些，在這裏面什麼人都可能有，只要銀子夠多。在這裏即使是那些個秀才相公也是難免桌上「之乎者也」，桌下摳摳搜搜丑相畢露。

翌日

東市有很多家書店，張賢此來主要是為了買些在路上看的書以及去拜別太老師馮先生的禮物。

張賢挑了幾本古文集子和幾本逗趣小說純當路上消遣，旅途之中說不定還有更多美景名勝可遊歷也不怕枯燥。

石頭去東頭臘肉鋪買了十條上好臘肉，張賢便將書交給石頭讓他先回家，自己拿着臘肉去拜訪馮固。石頭一看十條臘肉得全送出去有些不情不願，這可是花了十兩銀子啊。張賢有些哭笑不得，自己這個書童真是掉錢眼裏了，自己這可是去拜別太老師啊。

馮固是張二河與張二江的鄉塾老師，張賢小時候隨父親回鄉拜見過，不過張賢的書是在京城私塾和國子監讀完的，並沒有機會跟隨馮固學習。馮固以前就是縣學教諭，後面辭官后就在托雲縣設立私塾，在托雲縣有很高的聲望，托雲縣出去的很多個京城官員都是他的學生。

張賢罷官后回到托雲縣拜見了馮固，馮固就邀請了張賢去私塾幫他授課，現在張賢要離開托雲縣必須去和他辭個行。

馮固家在靠近西城門的梅花巷，從東市過去要走段路，路過一家叫糕興坊的糕點店，阿旖最喜歡這家的糕點，

張賢看了看手裏的臘肉走進了糕興坊。

——

開門的是馮固的老僕，與馮固一樣都是已過花甲之年，聽說是馮固的書童感情好過親兄弟。老人開門看到是張賢立馬笑逐顏開，帶着張賢進門，身形有些佝僂卻步伐矯健，以至於本該下垂的手卻斜著橫過臀部賣力的隨着步伐擺動，張賢慢慢的跟隨。

老人徑直進了書房，不一會兒書房走出一個身形高大筆直的老人身着一身青色儒衫，雖銀髮滿頭卻是依然容光煥發，毫無疲態。

老人看到張賢，爽朗一笑道「子明這是又來考校太老師來了？」聲音洪亮。

張賢趕忙將禮物隨手交給身邊的丫鬟，長揖到地恭敬道「張賢拜見太老師！」

老人擺擺手道「行了行了，這麼端著，繁文縟節不適合你這小子哈哈哈」

張賢只好陪笑乖乖站着，馮固之所以如此開玩笑也是因為張賢從小古靈精怪，來到太老師家也搗蛋過，而且還會提出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難。

張賢直接道「太老師，家父昨日來信要學生前往岩縣，學生打算明日動身，特來向太老師辭行。」

馮固眉頭一挑「哦，中源來信了？」

「是的，昨天剛到」

「嗯，他常年在外為官，難有機會回鄉啊」老人說着有些惆悵。

「家父也時常念叨回鄉拜見太老師的，只是近幾年朝廷事多，多有無奈」張賢連忙察言觀色。

「嗯，不說這個了，留下來吃飯吧」馮固收起思緒。

「是太師母下廚嗎？」張賢佯裝猶豫道。

「嘿~我就說你小子再怎麼偽裝也是個孫猴子」馮老先生虛指兩下張賢。

「怎麼又是臘肉我牙口不好，你這小子是不是故意的？」馮固斜倪到了臘肉。

「太老師這哪能啊，臘肉讓太師母燉爛熬粥可香了，還有這個是給太老師您的，糕興坊的栗子糕那叫一絕，您掂掂」張賢一臉獻媚的將糕點盒奉上，太老師掂了掂與張賢交換了個眼神，讓老書童將糕點盒提進書房。

馮固這才吩咐邊上的丫鬟將另一盒糕點提去給夫人，老書童將糕點盒提進書房嫻熟的將糕點端出，從底層拿出一小瓶醉仙釀藏在書櫃底層，他與老爺配合默契這麼多年來從未被發現。

馮夫人不讓馮固喝酒，馮固只能偷偷摸摸，張賢則是很識趣的每次會給太老師暗度陳倉的帶上一小瓶，反正太老師也會叫老書童去買，多一瓶不多，太老師也不敢爛喝。

馮夫人周氏對馮固雖然有些嚴厲，但對小輩兒孫輩那是一個個恨不得捧在掌心裏疼，張賢辭官后經常拜訪馮固也分外得老人的關心，張賢陪着兩位老人用完飯又在馮府逗留了將近半日才辭出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