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死寂之地的生命之光

北昊跟隨着木凈雲來到了參天巨樹下的一個灰暗的樹洞裏，只見木凈雲只是抬了抬手，這個樹洞就被四個植物光源瞬間點亮，光線充足，柔和而溫暖。

整體環境十分乾淨，肉眼所見的樹洞內壁都被一種碩大的植物葉子交錯組合后緊緊覆於其上，除了樹本身的獨特清香從四周緩慢的溢出，再無其他異味。

隨後，便是抓住北昊眼球死死不放的一幕。

只見，由樹洞內壁的兩側分別延伸出三根粗壯而長勢充足的藤，匯聚到樹洞正中央后，在空中分別沿着相反的方向不斷盤旋纏繞，形成了一個狀若鳥巢的物體，中間鏤空處正放着一個被兩個晶瑩透明，但又厚實無比的外覆之物包裹嚴實的胚胎，體積已經有四個人腦那般大小的程度。

隱約看見，胚胎里的小生命的雛形，脆弱的身軀跳動着生命的熱烈。

在走上前，小心翼翼地仔細打量過這個新生命之後，北昊就移開了視線。而轉向身旁面對着木凈雲。

「凈雲姐，你背上的翅膀該不會......」。

北昊試問道。

「哦，你說我的翅膀啊，就像你看到的，正在保護着我的孩子呢」木凈雲平靜地回答。

聽完這句話，北昊心中不免想起剛剛第一眼看見木凈雲的一幕，她失去的翅膀與血肉之軀融合的地方的皮膚暗紅，甚至有些發黑，而且比其他位置皺上許多，而且相比正常的皮膚部位，傷痕處的許多遊走的神經變得顯而易見，多數神經彷彿想要突出這層薄薄的皮，暴起地可怕。

妥妥的受傷之後沒有任何處理的結果，雖然不致命，但當時漫長的疼痛絕對摺磨了木凈雲許久。

「凈雲姐，我想聽聽這個孩子的故事，還有恕我冒昧，你們凈源木族嬰兒的出生方式很是奇特，感覺跟我們人類不一樣，我很好奇......」

二人一邊聊一邊轉身離開樹洞。

聽完木凈雲回答完方才北昊詢問她的那些問題，北昊對眼前的這位偉大的母親又敬佩了幾分。

雖說，每個部族族類眾多，但因為大家都是承蒙女媧神的恩澤，化成類人的形態，擁有了智慧。

繁育方式也與人類大同小異，這些部族都是先在雌性體內養育胚胎，然後等胚胎基本成型之後，由母親從身體中生出，這個過程並不痛苦，但會讓母親變得十分虛弱。胚胎從體內分離之後十分脆弱，這時，需要給這個胚胎提供最為親近和乾淨的外界保護，每個族類與族群提供的保護之物不同，卻必須是從自己身上強行分離出的血脈相連的部位。

對於木凈雲來說，她本來擁有的四翼翅膀，美麗無暇，折下一雙，用來保護包裹住胎兒，但是，由於她臨產之前就已經孤身處在這個亂罪骨界中了，無人接生，這對翅膀是她硬生生忍着劇痛從自己的背上撕扯下來的。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北昊初見她背上那不忍直視的模糊傷痕，露出的詫異表情，畢竟再怎麼重的傷口恢復之後，也絕不會是那副慘樣。

北昊在一開始和木凈雲的交談中就問到了她來到這裏的原因，木凈雲不願回答，北昊心中也自有猜測，就沒過多的追問，想必原因頗雜，痛苦甚多。

隨後，在期待並等待着木凈雲孩子出生的時間裏，北昊與木凈雲，人類與類人，相差十多歲的兩人憑着這奇妙的緣分，開始著一天又一天相處。

......

（八個月後，出生前一晚）

這八個多月以來，

北昊先將逃出亂罪骨界的想法放到了一旁，他想通了許多事情，畢竟自己到這個世界來的一路上全是未知，能安全降臨這另一個世界已經是萬幸，只是命運弄人，將十九歲的他扔在了這個沒有出路的埋骨之地。

好在北昊以前在始媧禁衛里當職時，掌握的技能比較全面，各種生存技巧，生活本領，武術體術各有涉獵，超強精通說不上，但說熟練到骨子裏還是沒有問題的。

而且，北昊和其他始媧禁衛的成員不同，別人大部分喜歡的並且精通的都是些體術和武術，各種搏擊術等等，而他卻喜歡做飯!

平常完成始媧禁衛的日常訓練后，北昊總會偷偷地跑到禁衛司的食堂廚房去練廚藝，部隊批假時，他總是會去到那幾個老傢伙的研究小屋去給他們做幾頓好吃的飯菜。

而且正是這幾個老傢伙偶然的一次機會嘗到了北昊的廚藝，才邀請他每次放假的時候過去陪陪他們幾個老傢伙，順便做幾頓飯。

北昊和他們就這樣慢慢與他們熟識，了解到他們的工作內容和終身奮鬥的目標，感到很是敬佩。

這段時間，木凈雲對北昊這個人類的廚藝稱讚不已，着實享受了幾個月的口福。

北昊還是暫住在他醒來時的那個房間，而木凈雲，為了迎接孩子的到來做着各種準備，平時就住在離地面最近的那個木屋，方便打理雜事。

傍晚時分，遠處的夕陽慢慢從視線平面落下，宣告夜幕降臨。

（在「天挽鳳青」，太陽通常被稱之為「赤燎」，因火紅的顏色，猛烈的灼燒而得名，雖說這這個八十一界都處在一個龐大的球體內，但真正的中心卻是這赤燎，八十一界是環繞在赤燎旁邊的衛星，無時無刻不在運作。）

「北昊，我有些事需要拜託你，能下來一談嗎？」

木凈雲順着環繞着巨樹的木台階，走到北昊休息的房間門口說道。

聽着凈雲姐的聲音中略帶一絲沉重，北昊心中略感一絲疑惑，便隨着木凈雲一起走到樹下的桌前。

「凈雲姐，有什麼事嗎?看你的樣子跟平時完全不一樣，是身體出了什麼問題嗎」

「北昊，經過我倆這麼長時間的相處，不，應該說，我這幾個月來對你這個人類小子的觀察，我就不繞彎子了......我想要把我的孩子交給你。」

北昊萬萬沒想到，聽到木凈雲如此平靜而嚴肅地說出這種話。

在北昊之前所居住的藍元星上，父母將孩子託付給他人時的樣子，都是依依不捨，悲痛萬分的，和眼前的這位母親沒有半點吻合的地方。

北昊思索片刻，絲毫找不到木凈雲將孩子託付給自己的理由，畢竟二人恐怕一生就要在這亂罪骨界度過了，也就一直會陪在孩子身邊，根本不會出現離開孩子的情況。

「凈雲姐，這是為何？你是要離開這亂罪骨界嗎，這亂罪骨界不是只進不出的地方嗎，你要去哪。」

北昊此時語氣中已經帶着些許擔憂。

「不是我要離開，而是你要離開。」

「我要離開？我如何離開。」

「北昊，你雖然不是我第一個見到的人類，卻是我相處最久的一個，你警惕心很強，觀察敏銳，思考很是理智，不像其他界的人類，整日勾心鬥角，為己謀利，你的心很乾凈，心存善念，雖然比我小得多，可是這段時間以來，照顧我不少。但卻又不凈，彷彿你的內心深處藏着什麼東西一般，你不願將那些東西示於人前，導致你的心就像被雨水沖刷過一般，雖然沒有污漬，但有痕迹。」

北昊雖然沒有承認這些話，但是心猶如畫板，已經被驚訝添上了一筆。

「這是我們凈源木族特有的族靈法------心息之觸，能夠通過觸碰來感知對方的心跳，無論是氣息還是軀體都可以觸碰，從而得知對方的情緒和感受。」

「以上只是我可以放心把孩子交給你照顧的理由，而讓你帶着我的孩子離開的理由卻是你身上的彩引五色石。」

「彩引五色石？我身上有這東西嗎？」

北昊回想起在不周山山洞的一幕幕，不由得猜到了些什麼。

「我已經活不了多久了，實不相瞞，這片在這亂罪骨界，在這滿是死寂地方存在的唯一有生機的一片天地，是我動用了女媧神賜予我族的能力造出來的，代價就是我的命，站在你面前的其實是已經死了的我的靈體，我的肉體已經化為此間萬物。我若不這樣做，我的孩子將會降生，並且生活在這種死骨遍地的地方。」

「那豈不是我平日裏吃的都是......而且跟你的接觸就如同觸碰到實體一般，怎麼會是靈體？」

北昊說完，便伸手向眼前的木凈雲的手臂碰去，結果和木凈雲說的一樣，北昊的手指毫無阻礙的穿過了去了。

「這整片天地都是我的，控制一下你這個毫無靈力的人類的觸覺並不是什麼難事，哈哈......」

雖然北昊知道木凈雲根本沒有將這些痛苦的經歷放在心上，知道她是偉大的女性，但是每一句談話，但讓北昊心中多出了許多悲傷和憂愁。

這一晚，二人聊了許久，北昊也從木凈雲所講述的她們族落記載的關於彩引五色石的一些秘密。

......

（出生當日）

「哇啊啊啊啊！-------」一聲聲稚嫩而單一的啼叫響徹此片天地。

這片由木凈雲肉體形成的凈土，花草蟲魚，歡呼雀躍，江河湖海，激烈翻騰，天空中出現巨大彩虹，將所有的愛與歡喜藉由暖風送到這個純潔的生命面前。

木凈雲的孩子終於在此刻臨世，北昊替靈體木凈雲輕托著這個美好的生命，而木凈雲望着眼前的自己的孩子，不停地落淚，眼中滿含愛意，那麼濃烈，那麼純粹。

北昊也是第一次近距離見證一個生命的到來，心中很是觸動，某些枷鎖彷彿要碎裂一般。

「凈雲姐，是個女兒，她好可愛呀，尤其是眼睛，特別像你」

這是北昊發自內心的感受。

「是吧，北昊不愧是你，我也這麼覺得，哈哈---」

「哈哈哈---」

二人相視一笑，這幾天是他們在亂罪骨界最為快樂的時候。

「對了，凈雲姐，這孩子可有姓名。」

靈體木凈雲思索了一會兒，便說道：

「她爸是....唉，算了，就叫木清。」

「木清，木清。」

北昊聽到孩子的名字后心中免不了多嘟囔幾下。

「木清啊，以後北昊就是你的哥哥啦」

木凈雲望着眼前眯着眼，處於熟睡狀態的木清說道。

而木清好像聽到了母親在與她對話一般，小嘴上牽起微笑，雙手還時不時上下搖一搖，抖動身體，雖然是嬰兒的肌肉反映，但也足以讓二人的臉上浮現燦爛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