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未知襲擊
已經走遠的陌爾自然聽不到酒館老闆的低語，他拐進一條無人的小巷，埋頭大步走著，目光卻死死鎖定著前方。
「真是糟糕透頂了啊……想想辦法，陌爾……你要找出扭轉這一切的辦法……」類似的想法瘋狂地在他大腦中橫衝直撞，讓他攥緊了拳頭。
計劃改變，他已經沒時間去找他拜託的那個人了，反正他也不喜歡賠著張笑臉客套。
而且他接下來要做的事……可能會直接導致自身的死亡。
死掉的話，一切會變得怎樣都好，都沒關係……
「喂，你要去自殺？那洒家的飯和旅行怎麼辦？」煲大人突然擠出背包，鑽上了陌爾的肩頭，用只有他們自己能聽清的音量問道。
「隨便吧。」陌爾隨口說著，忽然感到脖子處傳來巨大的拉力。
「洒家不知道那個『突擊徵兵』對你代表了什麼，但洒家明白，就憑你現在的樣子，什麼都做不了。」煲大人使勁把他的臉扭了過來，「你家裡有什麼？為什麼你要這樣衝過去？」
「……關你什麼事？」陌爾沒有表情地看著它，「你有什麼理由和目的要管我？」
「不要用問題……來回答問題啊！」後者在他肩上一蹦，直接頂到了陌爾臉中央，「洒家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不需要徵得任何人的同意！」
「而且，你內心就沒產生任何利用洒家的力量的念頭嗎？」
「你也體會過了，洒家很強，即使只是現在這樣也能戰勝像你這樣的人類，現在，把你為什麼要回去的理由告訴我，否則你別想再邁一步！」
「……」陌爾捂著鼻子沉默了幾秒，「……今天是上學日。」
「你小子就不能說得再清楚點？」煲大人放鬆了一點電線。
「……我為了在家也能有收入，在家裡開辦了一個教授機械知識的學校。」陌爾放下手，邊繼續走邊說道，「有十幾個孩子被送了過來，每天都要完成我布置的作業……」
說到這裡煲大人已經差不多明白了，它略有些懷疑地問：「你們就連幼崽也會被徵兵嗎？」
「有傳聞，三區的灰狗帶走了一些孩子。」陌爾腳步加快了幾許，「那些傢伙，可是我重要的經濟來源……他們可不能有事啊。」
「你這傢伙……」聞言，煲大人熒屏的藍光驟亮了一下，「真是人渣……」
「是啊，我是人渣，你滿意了？」陌爾冷漠地回應著指責，「接下來我可能要與灰狗正面衝突，十有八九要死，你現在去換個俘虜還來得及。」
「閉嘴，走你的路去。」煲大人只說了這麼一句，沒有放開自己的電線。
「那我還可以利用你的力量嗎？」陌爾問。
「你的目的洒家不管，洒家會根據自己的意願，決定要不要幫你。」
聽到這個回答，陌爾扯了一下僵硬的嘴角，邁開腿大步奔跑起來。
這隻電飯煲，某些時候還真是好糊弄。
他撒謊了。
其實他清楚地記得自己教導著多少個孩子：三十七個，最大的十五歲，最小的九歲。
願意把自己孩子送來的人只是少數，其中不乏把他家當成託兒所的。
因為陌爾無論歲數，每人都只收200信用點，大致等同於一條合成能量棒。
其他的孩子，是他有時路過，看到路邊或是角落裡有流浪兒，就去問他或她是否願意到自己家裡去，同意就帶走。
要說他對這些孩子有什麼感情，
他會回答，是優越感和滿足感。
他教導這些孩子，不是為了他們未來掌握一種求生技能，而是看著他們在吸收知識時的表情，陌爾就會感到愉快。
「知識是傳遞的紐帶，如果將來孩子們都只知道揮舞拳頭和偷竊東西，那幾代人後，暴力和偷盜將成為生活的常態。人就不再是人了，是和地上那些野獸一樣的東西。」
「你要學會去創造屬於自己的東西，並為此去學習，陌爾，你會是帕勒斯家的第一個機械師，你要記得，有一些東西，永遠比財富，地位，健康，美貌乃至生命都更加重要。」
「那就是……身為人的認知，自信和尊嚴。絕不跪下，絕不妥協。」
隱約又聽到了那沙啞的聲音，眼前似乎又出現了那個逆著光的背影。
他向著他追逐了那麼久，但還是沒能靠近一點。
那這次也是為了證明自己嗎？還是說，是單純的不想失去自己的學生呢？
呵……主動為一群既沒有多少勞動能力又沒什麼經濟價值的小孩玩命……他這也算是西焦上有特色的瘋子了。
這個叫煲大人的傢伙，有著奇怪的感知系統。說不定只有它才真正能理解陌爾自己到底在想什麼，理解他現在到底為什麼要前進……
……算了，自己的想法有幾分真實，幾分虛假，都無所謂，如果死了，一切皆空。僥倖沒死，就繼續走下去，直到呼吸停止的那一天。
反正他孤身一人，無牽無掛。
嗯……不過說起來，留長發真的又悶又熱。雖說是為了塑造邋遢瘋子的形象……但一出汗就會黏到臉上，戰鬥時也有可能被人拽住。
最主要的是，這超難打理的，每次洗頭都要洗個十幾分鐘，還要用巨量肥皂，那東西貴得離譜……
陌爾撩開垂到嘴邊的額發，心中決定要是還有命回來，馬上剪個寸頭。
不過這寸頭一理，那他在陽子信面前唯一自傲的點不就消失了么……
就在他不知不覺開始逃避接下來要面對的危機，發動苦中作樂之時……煲大人突然猛一用力！
他被拽的差點摔倒，剛要開口大喊一聲你幹嘛哎呦……腳前的金屬地面上突然插進了一把飛刀，嚇得陌爾差點一頭撲在地上。
「是襲擊！完全沒有徵兆和可疑的聲音……是誰在攻擊我？為什麼要攻擊我？因為這隻電飯煲？」無數想法瞬間閃過陌爾腦海，他迅速恢復平衡，左手閃電般拔出半磅炮。
此刻他已經站在了樓梯的入口處，來往人群注意到了飛刀，卻只是稍作注視便扭過頭去再不作理會。
外環上類似的情景每天或多或少都會上演，什麼兩個勾肩搭背的哥們忽然拔槍互射都有。
每天消失在小巷裡的人也不止個位數了，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沒找到可疑的目標……我的仇家裡似乎沒有使用飛刀的傢伙……所以這是個警告？告訴我不要再往下走？不對，如果煲大人沒拉我，那把刀就是沖頭來的了……」
陌爾用餘光仔細檢視了那把刀一遍，沒能發現任何特殊的標記，「會是誰呢……只要我還站在一層，那個人迫於規矩，應該不會繼續發動攻擊……
「這也並非絕對，能在人群中精確地向我發射飛刀，其對自身技術具備強烈自信，且對可能後果毫不在意。」
「這些種種相加，這位「飛刀哥」要麼是個有名的「獵豹」，要麼背後有強大的僱主，或者二者兼有……
「那樣的話即使現在我還站在這裡，人群也不會成為他的顧忌。」
「而且，我已經被鎖定了，沒法在這麼多人的地方逃跑……」
「就算能逃，無論回到酒館還是往下到二層都不現實，他們不會幫忙的，自己惹的麻煩要自己解決，這是規矩……」
「等會兒……去到二層，讓那傢伙與灰狗直接相遇可以嗎？」
「我可以去接觸灰狗，飛刀哥一定會阻止我，然後他們會發生衝突，接著我趁著混亂帶人溜掉……這似乎可行！」
隨便給人取了個外號的陌爾輕輕頷首，這個點子實在是妙。
「喂，你小子……」煲大人突然用極細的聲音咬牙切齒道，「洒家幫了你，你還敢噁心我是吧……」
「……啊？」陌爾完全搞不懂這煲在說什麼，「那個，總之，對不起……剛才那下，謝謝。」
「敷衍，請人吃飯才是表達感謝最好的方式！」煲大人「哼」了一聲，「先不說這個，那把刀是從你右上方來的。」
「嗯……又是那個奇怪的感知系統么……」陌爾心道，把煲大人的出手當做是為了保護飯票，「煲大人，我們要開始跑了。」
「這次記得提前說了啊，很好。」煲大人落回包里，看起來終於放下了陌爾拉它跳煙囪這件事，「洒家準備好了……這次需要從高處往下跳嗎？」
「也許不用。」陌爾回了個讓煲大人熒屏鐵青的答案，同時心中莫名感嘆，「啊呀，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呢？……我是被脅迫的啊！」
「明明兩邊都跟我毫無瓜葛，我的性命卻同時被他們捏在兩頭……」
真是夠扯淡的，不過我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
暫時先別想著從這電飯煲手中逃走了，眼下沒了它，我的生命在十秒前就會消失。
好運與厄運是相對的，沒人能既定命運的走向是好或壞，我們只能接受它，適應它，而不是對抗它，拒絕它。
它在每個人的血管里流淌。
……這句不錯，加到陌爾聖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