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歸途閑話
一隻活的電飯煲光天化日之下強搶美貌良家少男，我為什麼會做這樣的夢。
這個哲學問題縈繞在陌爾心頭，久久未能散去。
如果不將之解決，他今晚估計會無法入眠，當然，他現在能不能回到家都是問題。
更絕的是，這不是夢，是他喵的美妙的現實！
現在他正在自己家所在城市外三公里處往回趕，這裡時常被那座名為「汐城」的城市清掃，也算是安全區了……
如果旁邊沒有一隻會說話的電飯煲的話。
他沒能從煲大人手下逃脫，雖然煲大人沒有手，但它有一根不知從哪裡伸出來的電線，速度和力量都十分驚人。
而且據它所說，那電線作為身體的一部分，動用起來和睜眼說話一樣。
也就是……根本不需要消耗多少能量。
於是陌爾光速吃了癟，他還試著連線帶煲一起抓著逃跑，可煲大人作為電飯煲雖然輕，但動起手來是真的重。
然後，陌爾身上多了好幾圈繃帶。
「我要喊救命嗎……不行啊，要我屈服於區區一隻電飯煲，死都不幹，可是這……」陌爾低著頭沉思，倒不是因為羞恥，而是煲大人現在正坐在他頭上，電線纏著他的脖頸。
「哈哈哈，這裡風景不錯嘛小子！」它似乎是挺開心，但陌爾可半點都感同身受不起來，「對了，之前問你的問題，現在回答洒家。」
「問題……名字嗎？我叫……陌爾，陌爾·帕勒斯。」陌爾猶豫了一下，還是報出了真名。
頭頂這傢伙具備某種奇怪的感知系統，時不時就會看穿他的想法。要是撒謊的話，說不定會被揍一頓。
「陌爾……挺好聽嘛，你的父母品味不錯啊。」煲大人爽朗地笑笑。
「……」陌爾沒有回答。
見他不說話，煲大人機敏地意識到自己提了些不該提的事：「抱歉，忘了這句話吧。」
「還道歉……我跟你很熟嗎？」陌爾默默吐槽，然後甩甩頭主動轉移了話題，「我想先回家一趟，有些東西需要整理。」
「沒問題，洒家也跟你一起去。」煲大人的回應讓陌爾在心底罵了句髒話。
他不死心地補充道：「那個，很可能會有危險……」
「你當洒家什麼沒見過？一座小城能有什麼危險。」煲大人笑了，「說了跟著洒家，不會有問題的。」
「……您還真是我的貴人啊……」陌爾心底吐槽，只能再度轉移話題來壓抑自己的惱火：「你說的那個天之碑在哪裡，是什麼東西？」
「洒家不知道啊。」然後煲大人又回了句令人震驚的話。
「嚯，你想讓我從哪裡開始吐槽呢……自己都不知道啊！」陌爾吸了口涼氣兒，努力忍住即將爆發的不爽，「……那我怎麼帶你去那裡？」
「這個先不急，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當前的首要目標，是吃飯，洒家肚子餓了。」煲大人非常樂觀，但陌爾聽得是血壓飆升青筋畢露，要不是電線就纏在脖子上，他一準把這死電飯煲揪下來崩它兩槍。
「冷靜，冷靜，陌爾，今天的髒話量快要超標了，你要沉得住氣……想想，這不是相當於增加了思考脫身方法的時間嗎？」
「而且這種思維和你挺像的，這變相證明了陌爾聖經就是客觀真理對吧？」
「天之碑這名字從未聽到過，但聽起來就不是我這樣的小人物能接觸的東西，也好。」
「但是，
頭上這傢伙連它在哪裡，是什麼都不知道，卻堅持要去找到它……」
「這和陽子信會不會有關係？他說不定會知道，只要捏碎那片礦石他就會過來，說不定他還能幫我脫困……」
「不行，現在煲大人殺掉我連一秒都不用。而且當時火紅刺蝟頭先生沒有提起這事，也許這是什麼隱秘，局外人知道了要被殺人滅口，這不是沒有可能。」
「唔……目前暫時沒辦法了。」
陌爾略顯悲傷地敲定了這個結論，同時擬定了接下來的計劃：試著從煲大人口中套話，獲取更多必要情報。
如果他已經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信息，那左右是個死，還不如死的明白些。
「那個，煲大人，為什麼你不維持之前那個形態了？那樣行動不是會更方便些嗎？」陌爾擠出諂媚的笑臉，這個表情也經過了多年練習，顯得非常自然。
「哈？你想套洒家的話？」他的意圖被煲大人光速看穿，「告訴你也沒什麼，那只是擬態，展開動作的依然是現在這個身體，還耗能量，根本就不方便，用它幹嘛？」
陌爾沒有一絲難堪地維持著媚笑說道：「哦~對對對，您說得對。」
「你這樣，很噁心啊，不要用那種表情和那種語氣對洒家說話，像之前那樣就好。」煲大人嫌惡地勒了一下陌爾的脖子，「洒家見過的世面多了去了，你那種三流的討好只會適得其反。」
「是嗎，那好，對了，聽你這麼說你年齡不小啊，今年多少歲了。」陌爾立刻如同精神分裂一般恢復了平時那張淡漠的臉。
「嚯，你小子這變臉厲害啊，但是隨便問別人的年齡可不禮貌。」煲大人安靜了一下，「我想大概……得有六七十年了吧，記不清了。」
「好傢夥，你心態可真年輕……」陌爾又問，「你是男是女啊？」
「你覺得電飯煲會有性別？」煲大人回答，「洒家覺得這樣的話題會讓我們陷入互相吐槽的無意義循環，但……很有意思，你繼續。」
「……你沒和別人聊過天嗎？」陌爾自己其實也不怎麼和周圍人這樣閑扯淡，聊天是門技術，他深入研究過，正因為這樣，他才不喜歡和他人過多地扯上聯繫。
公式化的聊天和公式化的聊天之間，就像兩面刷得粉白的牆相向而立。
「沒有啊，洒家之前那樣，能和誰聊？機異之間又不會相互溝通，而你這樣的人類見了洒家就跑，要不就是掏出刀子衝上來砍，洒家聊什麼？」煲大人抖了一下，大概是在聳肩。
「看來只有我是個奇葩啊……」陌爾苦笑了一下，「最後，去了那個叫天之碑的地方，你就能找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對吧？到時你能否釋放一個已經對你沒用的人了呢？」
「放心，一定會的。只是……洒家也不知道那裡是否有答案。」煲大人靜靜地說，「說實話，我不知道自己一開始為什麼要去那裡。」
「沒有理由，就只是……感覺一定要去。」
陌爾心說這是個大坑啊，去了准沒好事啊。但這話他壓在了肚子里，嘴上說：「沒有理由挺好的，至少不會為各種亂七八糟的借口拖累。」
「呵……你小子真會往好的方面想啊，這是洒家在你身上發現的第一個優點，記得好好保持。」煲大人聞言笑了笑，「聊天就到此為止，遠處那個，就是你所生活的城市嗎？」
「沒套出來什麼啊……但是感覺關係似乎變好了……這也沒用吧……」陌爾邊想邊用力抬頭，然而視線遠方漆黑一片，「按我們行走的速度來說，應該是差不多到了。不過，你看得見？」
「當然，站的高肯定望的遠。」煲大人語氣中夾雜上了一絲興奮，「洒家還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看到人類的城市呢，能造出這種規模的建築，你們也不可小覷啊。」
「老鴿子……你不是見過大世面嗎？」」陌爾內心吐槽，一邊說：「我們到這就差不多不能再往前進了，一旦被城防官或者灰狗盯上，你我都要被捕，甚至有可能直接被就地處決。」
「你的意思是，目的地就在這裡?」煲大人興奮度不知為何似乎又上升了百分之二十，「也就是說，你有個地下秘密基地對吧？對吧？」
「為什麼你會那麼想呢……」陌爾張口澆上一盆冷水，轉身掏出點火器製造出一點亮光。
雖然這很顯眼，說不準已經有人在往這裡趕了……但是現在沒有關係。
他發現了一塊嵌在地里的金屬網格板，便走過去將其拽開。
「你知道飛翔是什麼感覺嗎？」陌爾忽然問了一個毫無鋪墊的問題。
機敏的煲大人立刻感覺到了事情不對：「你要幹嘛？」
「什麼幹嘛，這就是你要的地下秘密基地啊。」陌爾真心地微笑道。
終於……終於輪到他讓這個電飯煲吃癟了！
「不過……應該說是『巨獸的腸道』才比較貼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