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幻夢
女人名叫托蘇，是一名「被眷者」。
在某一次的睡眠中，她被拖入了一個不屬於自己的夢境。
她在那裡見到了某種東西，或者說……某個不可名狀的存在。
那個東西的外表由無法描述的陰影構成。
那個事物的聲音由無法理解的音節填充。
那個存在，自稱「流浪的仆者」……尼羅門薩。
托蘇被授予了知識，被汲取了理智，成為了它的奴隸，它於外界的觸手。
今天，她被下達了一項任務。
去到那座鋼鐵的城市，去到它的下方，去找到一個有著青灰色雙眼的長發男人。
然後，剖開他的內心，直達他的本質，看清楚他……到底是什麼。
「現在來看，他的顏色是……不到四分之一的紅色，稍微多一點的藍色和紫色，五到六分之一的灰色，剩下是青色和黑色……」
托蘇忍不住揉了下眼睛，有點眼花。
這表示他正處於憤怒中，又保持著一定的冷靜，對某些事感到疑惑，隱藏著一些小秘密，既不樂觀也不悲觀……
確實很可疑，生活在西焦上只有這點黑色不太可能……但這灰色的比例卻十分正常。
「沒什麼特殊的啊……」托蘇把手從陌爾臉上移開，站起了身。
她盯梢了將近三天，這傢伙活的和這座城裡的其他人一樣渾渾噩噩，沒心沒肺。有便宜能占就占，有困難能躲就躲……
終於躲不過去時，他才表現出比其他人強一些的行動力，可也不過如此。
僅是這樣，為什麼會被那個東西所關注？
算了……不關我事，我只需要報告我所看到的，然後去換回我的秘密……
托蘇的表情有些扭曲，但很快又恢復正常。
任務完成，這些入夢者全部可以廢棄掉了，今天「它」還沒得到食物……
托蘇抬起右手，對準了腳下的地面。
這個瞬間，一抹金黃流光突然映入了她的雙眼！
陽子信的道袍在狂風中肆意飛揚！伴隨著無數飛劍，時代平衡者……到場！
他轉瞬間便衝到了托蘇面前，一句話不說，左右手各持握一把古樸木劍，對著她展開了高速連續斬擊。
後者只是瞬間的驚異便恢復冷靜，一邊后跳一邊把右手對準了陽子信，然後狠狠握緊！
這種面對面的戰鬥，她有信心在一瞬間把敵人拖入夢境！
但那交錯的連斬沒有絲毫減緩，反而是她被打中好幾下，疼得差點站不住而跌倒。
「嘖……是『道·禪』那個體系的啊……」托蘇這才判斷出對方的力量體系，不由得暗啐一聲。
道·禪體系的「修士」專精的就是對於身體與精神的協調開發，可以說是她這種「克蘇魯」體系的被眷者的天敵。
能抵抗她這種「扭曲指數」高達1145的修士，其「界」至少也是「焚香」級別的……
雖然不知道其「境」有多高，但不能小看對方，姑且視為「浣手」級。
而且很糟糕，她不擅長近身打鬥，能撐到現在完全是憑藉被改造過的身體，這可撐不了多久。
托蘇邊擋邊退，腦子裡不斷分析著對策。
「有一件事……他為什麼突然向我發動攻擊？他看樣子是東夏人……」
「……難道這裡面的人有誰是他的妻子，是這個有刀疤的嗎……」
被眷者們有一個普遍的弱點，因為他們理智都不怎麼高，
所以他們在一些事情上會出現奇怪的認知，這與個人經歷有關。
而陽子信……他當然不知道對方在想什麼，也不明白她向自己伸手幹什麼……
眼前的女子是他下山第一個真正意義上交手的人類敵人，所以他相當興奮。
雖然，他還沒搞清對面的傢伙的力量屬於什麼體系，但憑感覺和表現，他猜測是師父提到過的「魔法」。
這種需要和環境中的「原質素」溝通的力量需要時間展現威力，所以他不停發動進攻，不讓對方有空閑的機會。
雖然理解錯誤，但卻莫名其妙完成了壓制……這同樣可以歸類於「時代平衡」效應。
「這修士怎麼回事啊……打得跟瘋狗一樣！」托蘇又被抽了兩劍，莫名開始生氣。
見著那一簇紅毛又一次衝到眼前，她發現自己已經無法忍耐了！
「你這什麼丑爆髮型啊！為什麼不是爆炸頭啊！」
一直面無表情的陽子信聞言，瞳孔頓時一縮。
托蘇立刻清晰地看到，對方几乎全藍的精神多了將近三分之一的黃色。
這代表猶豫，失落和不自信。
對於修士而言，就意味著心「界」不穩！
托蘇沒有放過這個機會。
她立刻伸手，對著陽子信用力握拳！
一股無形的力量驟然施加在了後者的身上，
「不好！」後者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但同一個招數動用第二次，一定不會是好事！
他把提前藏在齒間的丹藥咬碎，那是可以保持冷靜的丹藥！
他也是經過觀察和準備才動手的！
但在藥力化開之前，托蘇已經完成了攻擊，這是面對面的戰鬥，而不是遠程的無差別攻擊。
他晚了一步。
陽子信的眼中只剩下了那隻手，且越來越暗……
……
陽子信與托蘇開戰的同時。
夢境內，被邏輯迷宮折磨得死去活來的陌爾放棄了思考。
既然怎麼都說不通，那就一定是前置條件不足，根本無法作出有效推理。
而現在他已經沒有機會去獲取信息，也就是死局。
那就不要再想了，目前該考慮的是怎樣從那兩位超人類的戰場中溜走。
被波及一定死，躲在這等城防官來了也是死，跟他們倆講道理……看他們那樣估計聽不進去。
「為什麼我的生活在一天之內變成了這樣……」
「火焰頭大哥，您再不來我就要沒了……不過這是地底他怎麼過來……」
陌爾正傷感著，突然意識到當時自己沒想那麼多，玉簡說捏就捏。
他沉默了兩秒后道:「……煲大人，咱們雖然只認識了不到半天，但也算是過命的交情了對吧……」
「現在，咱倆是一條船上的，咱必須得自救！」
「你的辦法必須得有一項是拿洒家當盾牌是吧？」煲大人一語道破陌爾的心機。
後者聞言直接不演了，厚顏無恥地接道：「對，你就說你給不給吧？」
「……小子，你搞清楚情況，我們之間關係的主導者是誰？」那電飯煲的怒氣開始上揚。
「搞不清情況的是你吧……咱們現在可是要死啊……」陌爾一臉的大義凜然，「你犧牲小我，成就大我，大不了我之後給你立個碑嘛……」
那邊打得火熱，這邊也開始進行看不見的大型吵架，要不怎麼說陌爾沒心沒肺呢……
互相對噴垃圾話數十句后，正準備攻擊煲大人體型的陌爾突然表情一變：「……感覺有點奇怪……」
「哈？」煲大人學著陌爾的語氣，「突然扯開話題幹什麼，占完便宜就想走？」
「是真的……地面在動！」陌爾快速解釋道，「這又是怎麼回事……」
剎那間，一道電光劃破了他腦海里的黑暗。
「大屠殺……目擊者……失憶症……無意義行為……邏輯誤區……」
……一塊塊信息碎片如同一枚枚齒輪，交叉著互相嵌合。
「為什麼這電飯煲剛好在我需要它的時候醒來……」
「為什麼城防官遲遲未到，他們的效率可不這麼低下……」
「為什麼這地面突然開始活動起來，沒有任何徵兆和預警……公司不可能無法探測……」
第一個還可以視為巧合，後面兩個……至少他找不到合理的解釋。
……把信息齒輪用疑問的外殼包裹，用異常的顏料描繪。
「正常的思路無法得到答案的話，就把它逆轉過來，用非常的思維去思考……」
「我今天見識到了真實的超能力，這個普通人的世界背後還有另一個世界。」
「如果以那個世界的知識去思考……」
……最後，調整好指針，按下荒謬的計時鍵。
咔嗒，懷錶開始轉動。
見陌爾突然安靜下來，煲大人剛想再陰陽怪氣兩句……
突然，某種溫暖而強烈的眩暈感充滿全身！
然後，它突然感到自己先是上升了一段，然後猛地掉到了地板上。
陌爾站了起來，背包被他扔在腳邊。
這個舉動讓他毫無疑問地吸引了戰鬥雙方的注意，火焰和槍口同時對準了他！
「你這傢伙竟然還沒死嗎……」刃槍手指緩緩壓下扳機。
一團火焰劈頭蓋臉地砸向他！約克尼當然不可能任憑這種事發生！
「幹得好！現在快來幫我宰掉他！」約克尼一邊再次近身施展體術糾纏住刃槍，一邊沖著陌爾喊道。
但陌爾沒有動，他的眼瞳中央不知為何浮現出兩個墨綠色的、沙漏狀的圖案，此刻正緩緩旋轉著。
他自己並未意識到這異狀，只是覺得大腦前所未有的清醒，彷彿世界都在變慢。
他的表情完全消失，如同一片泛不起任何波瀾的深潭。
「我此刻正陷入某種幻覺，或者一場夢境之中。」
「虛幻的東西自然不需要太高的可信度，能簡單的騙過中招的人就足夠。」
「原理和作用機制不明，也無法探明，更無法驗證推理的可信度。」
「但是，那種東西本來就不需要。」
刃槍被糾纏的非常惱火，他抬起握著刀的手格擋了一發火球，並藉此強行衝破火焰的阻隔，來到了約克尼面前！
他冷笑著揮了一下被火球炸得行將斷裂的小臂，像是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一樣，將其抽打在後者臉上！
約克尼避無可避，被打退了幾步。
而刃槍抓住時機抬起手槍，瞄準頭顱，扳機扣下！
這時，一個身影突然闖入了彈道之中！
那當然是陌爾！
「常規的從幻覺和夢境中脫離的方式，是墜落和死亡。」
「前者在當前的環境中無法做到，但後者可以。」
「不清楚這樣是否有效，但最壞的結果無非是死。」
他的臉上沒有一絲對死亡的畏懼，只有麻木和無動於衷。
「反正，我孤身一人，無牽無掛。」
在兩人和剛從背包里鑽出的煲大人震驚的目光中，子彈鑽入了陌爾的右眼，打爆了他的頭顱，紅的白的東西噴濺向四面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