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神誕日慶典 其3

三十二 神誕日慶典 其3

麗諾爾在老沃恩家裡簡單的吃了一份牛肉湯配麵包當了午餐,隨後回到了三樓的小閣樓,在浴缸里放好了熱水,放鬆的躺了進去,閉上眼睛泡在熱水中迴響著自她來到丁弗斯城之後的一切。

自周一以來建築師酒吧就沒閑下來過,雖然神誕日臨近,客人變少了,但是這幾天國教和市政大廳的人倒是一直來酒吧拜訪,以確定今晚舞會的細節。雖然大多數的工作都是薇兒完成,但是這幾日內麗諾爾也去了幾趟宴會廳去對接陳列和吧檯布置工作。

在得知麗諾爾·漢弗雷斯的全名之後,市政大廳和國教,以及審判庭的態度從高高在上逐漸溫和了下來。

麗諾爾這才明白為什麼薇兒要派她去市政大廳,雖然漢弗雷斯家一個月前已然沒落,但是受限於南羅斯林的封閉性和雨季,這個信息還沒有完全傳開。並且據說丁弗斯城的城主也是一個從凜冬山上退下來的軍人,因此也聽說過南羅斯林的英雄米科爾森·漢弗雷斯。

因此,麗諾爾的對接工作無比順暢,並且在薇兒教授麗諾爾的「受限於商會流通,酒水難以供應」的說辭下,丁弗斯市政廳硬是將給建築師酒吧的酬金從2金伯克變成了3金伯克。

但是薇兒似乎沒有表現出多開心的樣子,只是稱讚了一句麗諾爾,答應了麗諾爾免掉她「毀滅」盥洗室的債務之後,就出門去忙她的事情了。

隨後麗諾爾繳清了欠著老沃恩的租金,但是從碼頭贖回自己的個人物品,依然需要30多貝里。回羅斯林取錢的普羅維登斯商會水手還是沒有傳來消息,也不知道他們是否已經平安穿過風暴之海。

至於薇兒嗎?

麗諾爾很慶幸來到丁弗斯城之後能夠遇見薇兒,這個出手闊綽,斤斤計較又毒舌,但是對所有人都十分溫柔的銀髮少女,給了自己在丁弗斯城一個小小的容身之所,也幫助她找回了克里福德,最讓麗諾爾感動的是,薇兒和她的建築師讓她暫時遠離了對未來的迷茫和對烙印戰爭的恐懼。

薇兒萊蒂·卡斯蒂利亞,你真的是個奇怪的傢伙,但是我出乎意料的很喜歡你。

等到我結束了自己的旅程,我一定會回丁弗斯城的建築師酒吧和你好好喝一杯。

可是為什麼薇兒在那天突然提出要在神誕日結束之後送自己去凜冬山呢?

莫非她也知道了烙印戰爭的事情,知道自己去凜冬山的目的是洗去烙印嗎?

既然她知道這件事,那麼為什麼要瞞著自己,或者說薇兒知道烙印戰爭是什麼,只是在進行一個更大的計劃的布局,而我被當成了計劃中的一部分……

麗諾爾搖了搖頭,用手揚起浴缸中的熱水潑了一下臉,停止了一下自己的胡思亂想。和薇兒在建築師酒吧的幾周里她和薇兒一直貼身接觸,雖然薇兒作為建築師酒吧的老闆和丁弗斯城的情報商人,自然是精於算計,但是她不願意相信薇兒是這麼冷血的人。

「烙印戰爭啊……」麗諾爾輕輕撫摸著自己左側胸口的烙印,每次觸摸它的時候麗諾爾都會想起那日在昏迷中的夢境,那隻白色的小貓和林中的雪原。

自從周五那日阿德里安匆匆出去之後,她就再也沒見過阿德里安到訪建築師酒吧,而就在他離開不久后,建築師酒吧的東側就展開了兩個疑似「結界魔法」的特殊力場,麗諾爾能夠清晰的感受到妖異的香甜和刺鼻的火藥味,但是威利斯和薇兒,以及酒吧的客人們似乎全都感覺不到。

而後老街路上的兩起爆炸事件就登上了報紙,但是是以煙火爆炸的名義。而所謂煙火爆炸的位置則和麗諾爾那日感受到的力場的來源幾乎一模一樣。

阿德里安身上也環繞著類似的力場,但是更像是風一樣的輕拂,並且自己只有十分靠近阿德里安才能感受到,不像那個香甜的和火藥味的力場,隔著幾百米,甚至近千米的距離的感覺都是如此的清晰。

結界類魔法只有能完成自源魔力循環十周的魔法師才能體驗到,而無法完成自源魔力循環十周的魔法師其實和普通人沒有任何區別。

那麼麗諾爾和薇兒,威利斯,以及酒吧內其他客人的區別只有一個:

她身負烙印。

想到這裡,麗諾爾猛然從浴缸里坐了起來,難以置信的盯著白石灰色的天花板。

「阿德里安……可能是烙印持有者!」

阿德里安是烙印持有者,阿德里安是烙印持有者,阿德里安是烙印持有者!

如此的信息在麗諾爾的腦中迴響著,她深呼吸,再次閉上眼睛繼續順著所有的經歷推導。

既然自己的烙印能夠增幅自己的寒霜魔法……不,或者說麗諾爾那日測試烙印恩惠的時候體會到一件事:她的烙印本身就擁有降低溫度和控制冰雪的能力,只是和霜寒魔法的表現形式比較像,但是更加細緻而強大。

芬爾克斯校長曾經對麗諾爾說過,烙印戰爭的泥潭是不幸的污泥,它吞噬著每個妄想通過烙印戰爭來達成夙願的人,而烙印的持有者會用最骯髒下作的手段去殺死他人。

那麼是否意味著,烙印戰爭的本質是需要烙印持有者們彼此相殺……那日阿德里安是提前預知了另外的持有者在追蹤他,所以早早的離開了建築師酒吧,之後在舊城路附近他和其他的烙印持有者彼此交戰,於是才造成了報紙上的爆炸事件。

一切都是那麼的通順,那麼的合理,很難找出邏輯上的瑕疵。

而在阿德里安和追獵他的人交戰之後,麗諾爾感受到了來自舊城路的「感覺」並且範圍僅在於他身邊。這就意味著烙印持有者們都有類似的力場,只是可以選擇展開與否,既然阿德里安經歷了一場烙印持有者之間的戰鬥,或許,烙印持有者之間的「感覺」展開與否,是根據是否啟用烙印恩惠與否而決定的。

這種「感覺」就姑且稱其為烙印力場,在烙印力場展開的時候,麗諾爾能感覺到一股力量或者氣流從來源的方向吹來。

想到這裡,麗諾爾不禁感慨自己命大,她竟然在剛來到丁弗斯城的獸醫小屋,和建築師酒吧的盥洗室中肆無忌憚的解放了烙印的恩惠,展開了烙印力場。或許潛伏在丁弗斯城內的其他烙印持有者以及盯上了她。

但是阿德里安的烙印力場是時刻保持著展開的,這又和其他人的不同……按照剛才的猜想,難道阿德里安是時刻保持自己的烙印恩惠在解放的狀態?

當然,一切只是麗諾爾對已有線索的推測,她對烙印戰爭一知半解,只是從芬爾克斯的言語里推導出這些信息,並沒有完全實質性的證據進行確定。但是在如此的假設之下,麗諾爾暫且擱置了想進行烙印恩惠的第二次測試的想法,很可能會把自己陷入到危險之中。

如果烙印戰爭真的是需要烙印持有者自相殘殺的話,那麼不管阿德里安還是其餘在丁弗斯城中的各位都可以被稱為麗諾爾的敵人,甚至是……薇兒。

雖然暫且沒有人向麗諾爾展現出十足的惡意,但是她能感覺到丁弗斯城夜幕降臨下的黑暗中已經是暗流涌動了。

麗諾爾的確是十分的迷茫,家人的離奇死亡,漢弗雷斯家在計謀中的衰敗,提斯坦先生的猜想,這一切都讓麗諾爾心中充滿著悲憤,但是卻因為自己的弱小和無能為力將這一切隱藏起來。

她何嘗不想去調查父親死亡的真相,何嘗不想帶著漢弗雷斯家族的名字昂首挺胸的走下去。

但是麗諾爾真的很怕,她真的很恐懼,她恐懼的是對周圍一切的未知和沒有把握,她甚至不知道她苟且偷生到現在的意義是什麼。

她就像那個在眼睜睜的看著火舌舔舐窗帘,爬上屋樑的玫瑰,但是自己身處在一個小小的花盆裡,什麼都做不到。

她手裡的線索只有「無形之人大騎士團」這一條,而且甚至無法確定。

而面對「無形之人大騎士團」的背後可是帝國樞機圓桌,國教大教堂和大審判庭,甚至是至高無上的當今斯托利亞帝國皇帝也參與其中。

自己的身上還有烙印,也被捲入了所謂的烙印戰爭。

麗諾爾在丁弗斯城看起來平靜而簡單的生活下,已經是陰雲密布,群狼環伺。

但是麗諾爾能做的只有逃避,如今能夠支撐著她能夠走下去的恰恰是芬爾克斯給她的一個小小的憂愁願望:去凜冬學院洗去烙印,走向一個平靜的未來。

我好累,我好想逃避。

麗諾爾看了看漸漸不再冒著白色水蒸氣的溫水,倘若她能一直在這一刻,再也不想其他的事情,就這樣安眠在浴缸里不問世事,那該有多好。

她緩緩地滑入浴缸,將頭埋在身下的水中,她閉上了眼睛,任憑尚存溫熱的液體浸入她的鼻和口腔之中,擠出每一絲肺部的空氣。

就這樣,就這樣睡過去。

就這樣,什麼都不要想。

「……就叫她麗諾爾吧。」

「麗諾爾,古精靈語中的『月與玫瑰的女兒』……真的是個好名字啊。」

「我會帶她離開這裡,離開斯托利亞,甚至離開烙印大陸。」

「好……拜託了,米科爾森。」

「喂!我們……還會再見嗎?」

「還會的,米科爾森,還會的,等到銀之冠的門扉再次洞開,星界之上的太一之檻再次展現自身,神明再次行走於物質界之時,我們將相會於灰霧海岸的彼端。」

「那我們,灰霧海岸再見。」

麗諾爾猛地從浴缸中探出頭來,猛然咳嗽了起來。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在麗諾爾肺中的最後一絲空氣都被壓榨出來,劇烈的刺痛感壓榨著麗諾爾的所有神經,就在她即將失去意識的前一刻,她的意識中響起了如此的對話。那是一片暴風雪肆虐之地,麗諾爾能聽到曠野上呼嘯的風聲,那是她的父親米科爾森在和某個人的對話。

麗諾爾咳出了險些充盈肺部的液體,大口大口的呼吸起來。

「我究竟在做些什麼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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烙印戰爭:白銀之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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