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大雷雨行動（中）
原本以為只是將他帶進一個廢棄的倉庫，進行電影中那樣的「秘密會面」，結果當李林跟着封於煉穿過幾條破舊不堪的小道后，他看見了一個異常豪華且濟濟一堂的大規模賭場，且還能在賭場的後面看見一個類似舞廳的地方，還是自己見識太少了，起碼在進這個「倉庫」之前，他從來沒想到社團人員會將此地的空間利用到極致。
「很震驚？」封於煉即便走在李林前面，似乎也能猜透其思想，但更令李林震驚的是封於煉接下來的話。
「這種地方只能算是整個北區規模很小的地下場所，像這種規模的，第二分區起碼還有幾十個。」封於煉握著欄桿，看着底下那群已經失去理智的賭徒，用着極其平淡的語氣闡述著事實。
「你們......不管嗎？」李林問了一個常人都會想到的問題，至少一個合法的公民都會第一時間想到。
「管？」封於煉轉過身，微笑着看着李林，調侃道：「小弟弟，這個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
「目前全國有幾百萬的正式在編警員，我們的存在是為了盡量維護秩序，而不是為了一廂情願的『正義』直接在這片土地上大開殺戒，屆時，不僅秩序難以維持，最後受傷的也多半只會是平民百姓。」
看着李林似乎有點愚鈍，沒有明白他話語後代表的含義，於是封於煉耐心地拋出了一個問題道：「你覺得什麼是社團？」
「為了給自己謀錢，可以害別人的性命，也可以出賣自己的兄弟。」李林毫不猶豫地回答了這個問題，只不過並沒有讓封於煉滿意。
封於煉搖了搖頭，笑着說道：「所以這就是手上權力的不同，看到的問題也不同，你認為社團就代表着邪惡，但在我們看來，社團是一個有着高度組織性與控制性的『地下政府』，他能幫助我們完成我們做不到的事情，因此他們有了存在的意義；而他能幫助我們完成我們不想做的事情，因此他們有了發展的意義，這種人雖然會幹違法亂紀的事情，但只要約定好合理的項目，就能促使他們在秩序的層面內做事，那麼多少都能有利於社會的秩序。」
這一番摻雜着封於煉激進情感的言論讓李林久久無法回過神來，他感覺自己對世界的看法彷彿已經被略微顛覆，現在還需要一點時間進行消化。
「跟我繼續走吧！」看了看手上的表，封於煉說道：「在這等了一會兒，按照線人的情報，『二叔』應該已經進入這裏了，接下來你什麼話也不要說，看着我做就行。」
李林點了點頭，繼續默默地跟在封於煉身後，而後他倆一步一步走下裝潢豪華的樓梯，映入李林眼帘的便是那一群又一群表情各異的賭徒，他們有的正期待地看着桌上還未揭開結果卻已註定結果的賭局，有的似乎已經認可了自己的能力，高興地握着手裏贏來的籌碼歡呼，但更多的人卻是臉色很久都難以恢復平靜，彷彿已經深受打擊，無法接受自己「梭哈」后的失敗局面，項目繁多的賭局與那些盡收眼底的賭徒反應令李林一時間有些眩暈，似乎第一次見這種「大場面」令他非常不適應。
原以為封於煉會帶着他穿過整個賭場，去找所謂的「二叔」，但卻沒想到對方讓自己在原地等待后，走向了旁邊正在對賭二十一點的賭桌，李林還以為他要下場參與，沒曾想封於煉結結實實地一腳踩在了其中一個身穿紫色西服的賭客身上，賭客還沒來得及慘叫，封於煉便好奇地對着荷官說道：「怎麼？你們利奧已經如此沒落了嗎？此人的鞋底可暗藏玄機，你們是真看不到？還是裝作看不到呢？」
荷官見來勢洶洶，本想發作，但卻發現自己已經成為了全場的焦點，於是只好鐵青著臉，忍着怒氣對那名賭客說道：「為了澄清，請您脫下左鞋，若您被誤會了，相信我們會處理這位出頭的先生的。」
賭客似乎也無法應對目前的局面，於是只好將左腳穿着的昂貴的皮鞋脫下，亮出了鞋底里暗藏的微型計算機，此種計算機不僅可以推算點數，而且還可以通過振動的頻率來為主人提醒點數的多少，不待賭客解釋，荷官便主動說道：「您應該知道在利奧出千的後果吧？就不用我們的人主動拖您了，請自便吧！」圍觀而來的賭場保安順勢趕緊將賭客向賭場外送去，這種態度彷彿並不是為了去清算，而是為了保護......
荷官剛想趁機捧殺一下封於煉，卻發現對方已經跑向了對面的輪盤賭注處，要是他沒記錯的話，那裏應該也有一位千手，但一旦再被戳穿，那麼整個賭場以後就別想賺錢了！於是荷官趕忙將消息傳給了早已在賭場上面的假日酒店上娛樂的「二叔」，也因此，即將「揭秘」的封於煉被兩名保安伸手攔住，其中一位保安輕聲對着封於煉耳邊說道：「恕有得罪，二叔有請，請二位隨我們上樓。」......
「器官再度衰竭，而且前些日子又突發主動脈夾層，再鐵再硬的人也撐不了多久，我意思，你要是最近不忙的話，還是來看看他，畢竟他當初對你還是很看好的，至少比對我的期待要洋溢很多。」電話那頭的年輕人略帶傷感地說道，只不過最後一個玩笑算是主動化解了這種比較緊張的氣氛。
閉上了眼睛，杜洋嘆了一聲氣，緊皺着眉頭回答道：「真沒想到老先生的健康狀態已經如此嚴峻！剛好sdct那邊也要讓我們團隊去幫忙，再過幾天，我把這邊的研究項目安頓好，到時候就可以先去特都探望老先生了。」
對方聽聞，沉默了一會兒，此時倒不是在想杜洋繁忙的事，而是想到了複雜的sdct及其北區領導人趙璐的身份，於是對方開口勸道：「你們新學院派的形勢不容樂觀，先不論那些老學閥，單單一個外學派就足以你們應對很久，你們還是要小心，整個外學派除了老學閥的支持外，那場會議后，我猜......」
打斷了對方的話語，杜洋說道：「我原以為外學派會先和老學閥鬥爭一段時間，卻沒想到一場借刀殺人，反而讓外學派暫時抽出了身子，全心全意來對付我們，唉！」
又嘆了一口氣，杜洋說道：「我們整個團隊屆時從第二分區坐火車出發，大概不用一天，我們就能連人帶設備抵達特都，屆時，秦公子可要好好招待我們啊！」杜洋決定結束如此沉重的話題，畢竟單純的討論並不能影響客觀世界的進程。
「好啊！你小子，到時候你敢來，我就敢灌醉你們！」秦敬忠見對方也不想被那些事情再度煩惱，於是便選擇結束了話題。
掛斷了通話，杜洋才發現時間已是早上六點，「又是一日之晨，該工作了！」想着好久沒跟封於煉一起吃個早點了，於是便準備叫上方克文一起換換口味，去吃一下經典的老豆腐和餜子，然而方克文卻故意略帶遺憾地說道：「大哥的計劃要落空了，封哥凌晨給我發消息，說他去辦案了，好像去了一個叫什麼利奧的地下賭場，他意思最近可能要開始那個行動了，估計一段時間都不能回歸團隊。」
「大雷雨行動？」杜洋敏捷地說出了行動名稱，之後還邊穿衣服邊自言自語道：「取自當年毛熊國未曾成功實施的計劃之名，要真的實施，恐怕整個二戰得換個記載方式了，那咱們走吧！他吃不了，咱們就幫他吃了。」
此時的封於煉坐在了一名虎背熊腰，肌肉豐滿的壯漢面前，雖然封於煉的體格與其相比顯得些許的弱不禁風，但李林不知是不是礙於警察的身份，對方一直都不敢直視他，而雙方從坐在這裏開始，已經沉默了很久，不過，很快封於煉便打破了原有的沉默，漫不經心地說道：「整個賭場的裝潢豪華了，咱們這每天裏裏外外招待的人怕也是數以千計吧。」
對方趕忙擺手，說道：「哪有，哪有！倒是封哥您，手段極其高明，咔嚓一下就幫我糾出了一個千手，感謝啊！但奈何我本人一心急就跑到了這裏，都沒有給封哥準備好禮物作以回報啊！」
封於煉喝了一口茶，笑着說道：「二叔好久不見，說話還是挺有意思的。」
二叔撓了撓頭，乾脆地說道：「我本人境界還是太低，說話都很急的，哪能比得上您？」
兩人在這猶如互對謎語一樣的對話，弄的李林有些頭皮發麻，不過封於煉接下來的話語也終於讓他放下了焦躁的心。
「我需要一百個人，保護一個車隊。」封於煉掏出一個包卡片的印刷紙，甩給了對方，補充道：「要能派些精銳更好，畢竟你代表着第二分區一個小都的地下皇帝，外圍圈子有你們，其實更能直接驅散-不法分子-。」
二叔打開了印刷紙，發現上面印着需要保護的人的信息與一張銀行卡，於是他直接問道：「多少錢？」
封於煉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說道：「五十，能做到嗎？」
「德魯老總雖然套了那麼多白痴的錢，但出行還會有人威脅他？除非這人是真的瘋了吧？」二叔沒有回答，反而質疑起了整件事。
「我怎麼知道？」聳了聳肩，封於煉轉而半開玩笑地說道：「他身邊保鏢也不少，估計是被最近的瘋狂嚇到了，生怕哪個城市之光出來突然要了他的命吧！」
覺察到後方李林的異樣，封於煉直接轉過頭對着李林說道：「你信不信我？」
猶豫了一會兒，李林才擠出了「信」這個字。
「這位小兄弟面生啊！怎麼？第一次來這種場合？」二叔眯着眼似乎想要看透李林的真實身份，但發現對方極為平常，渾身上下毫無特點可言。
「我......」正當李林有些不知所措時，封於煉搶過話頭，說道：「他就一實習的，本來今天帶他出去見見世面，結果進來之前就給你們門前吐了一地，一點樣子都沒有。」藉此，封於煉又轉移話題，直接問道：「行不行？實在不行的話，我去找別人得了。」
放下了對李林的關注，二叔思索了一下說道：「一下出去這麼多兄弟，我也得想一個合適的方法管管內部的秩序，免得......」說到這裏，二叔及時止住了話語，閉上了眼睛，說道：「可以，但得給我時間湊一個有精銳的隊伍。」
「這五十是定金，事成之後還有五十，現在天色已亮，我也該回去述職了，就不用送了。」封於煉也不耽擱，直接拉起李林向外走去。
坐在車上的李林久久不能平靜，他不知道為什麼封於煉要如此安排，也不知道那個所謂的地下皇帝「二叔」到底是何來頭，總之，今晚封於煉帶他到如此繁華的地下賭場，幹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後，直接讓這些社團成員保護德魯房產老總，這一切都在幹什麼？但任憑他的腦子如何思考，都無法給這一系列的事件串上一條合理的解釋線，於是他準備直接張口詢問。
「保密！」不知為何，封於煉總能提前預判李林的思考，猜透其所想，而李林也被這種跟不上對方思考速度的情況折磨得夠嗆，他總是感覺自己在對方面前就是一個毫無遮蔽的猴子。
「當你在社會中為了一口飯而甘願逆水行舟幾十年的時候，當你親自設計、抓捕並審問一百個人的時候，你可能就會發現，人也不過如此，他們大多都會在面臨財富時，垂涎三尺，急得手足無措；在面臨生死時，會先誠惶誠恐，而後坦然相對，因此在面對一個普通人時，微表情讀術與冷讀術僅僅只能一個認識他的工具，要想控制他的內心，只能依靠足夠多的經驗與合理的引導，所以，怎麼樣？」一番突然而來的話語將李林的煩躁中斷，而在李林在思考這番話語背後的意思時，三個字的詢問又將其思維硬生生切斷，李林「被迫」抬起頭，略帶苦惱的緊皺着眉頭，透過後視鏡的反光，看向封於煉那無所謂的神情。
「怎麼樣？這個『引導』讓你沒有那麼煩躁和鬱悶了吧？」封於煉此時笑了一下，為李林解釋道：「只要你相信我就行，反正你的目的只是為了報仇，但我的目的遠遠比你複雜的多，但願這場大雷雨能消滅那些不守規則的生命吧！」
李林聽聞看向了車窗外的天氣，即使快到了他上班的時間，但天氣仍舊烏蒙蒙的一片，也許真的有一場雷雨天氣要帶來吧！而不知何時，他發現封於煉帶着他已經到了公司門前，不待自己說話，封於煉就又丟給了李林一張銀色的卡，並說道：「我快完成你的需求了，現在別忘了幫我辦事，裏面是一百萬，你可以作為後備資金，幫我找那位特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