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腐朽
金陽鎮，雖稱為「金陽」，卻長年被一片厚重的陰雲布蓋，灰白才是它的顏色。
萬亖叄左腳剛踏入金陽鎮，就感到一股難聞的味道。
那是常年陰雨後的霉味。
抬頭看了一眼頭頂的牌匾，「金陽鎮」的「陽」字已經看不見蹤影了，不知道是被哪個毛賊給偷走了。
「梨子，可口的梨子喲……」
尋聲望去，一個皺皮耷拉臉的老頭正露著古怪的笑臉，向路過的人叫賣著自己腳底那焉頭巴腦的瘦梨。
「老頭，你這梨怎麼賣？」一個看起來衣裳價值不菲的青年蹲在瘦梨攤前問道。
老頭悠悠伸出三根如枯枝般的手指：「三文大錢。」
「這麼貴！你怎麼不去搶！」貴公子看起來被老頭給激怒了，萬亖叄已經能看到老頭下一秒就被打翻在地。
但是令他意外的是，貴公子竟只是嘴裏罵罵咧咧，手上卻很迅速地掏出成年人巴掌大小的銅錢，總共三枚，往老頭的身上扔去。
老頭的臉上仍是那副古怪的笑容，看着面前衣着華麗的貴公子像一隻從沒吃飽過的餓死鬼那樣，捧著乾癟瘦小的青梨狼吞虎咽，這幅畫面，讓萬亖叄感到莫名其妙。
一股不妙的預感驅使他離開。
在他離開不久，老頭的攤前早已經沒了貴公子的影子，他腳底下只留下乾癟的青梨……
萬亖叄走在冷風中，莫名的危機感一直刺激着他的汗毛。
終於在一處地方，灼熱感撲面而來，驅散了他背後的冷風。
「哐！哐！哐！哐……」
面前的木屋裏，充斥着節奏的錘擊聲，夾雜着酸汗和木炭的味道，萬亖叄知道，他終於來對地方了。
萬亖叄推動發出吱呀聲的木門，驚醒一隻酣睡中的黑貓，一聲激怒的喵叫也讓屋內的鐵鎚聲停下。
「我說了，你們許家的刀我不賣！」
一張粗狂的臉竄出灰色的布簾，發現看到的並不是許家人的嘴臉，拱背的黑貓面前，蹲著一個從來沒見過的青年。
「哦，有事？」
不愧是暴躁的鐵匠，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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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錯了人也像個沒事人一樣。
「我來你這要把劍，」萬亖叄走到一把銀光碧波的環刀前，手指一彈，刀刃發出清鳴，這把刀的品質非常好。
萬亖叄手按在刀身上，在鐵匠看來，是覺得這個青年對自己的作品很渴望，但萬亖叄並不是想要這把刀，他的眼睛看到方向雖然是環刀，但是聚焦在一串文字上。
【制式金環刀（藍色）:由金陽鎮的鐵匠大師製造的極品冷兵器，力大勢強，此為批量製造的武器，已經能夠在戰場上發揮力量。】
「不買別碰！」鐵匠一把將萬亖叄的手打下刀身，這也讓萬亖叄回過神來。
「劍？那種娘們唧唧的東西我這沒有。」
娘……娘們唧唧？
萬亖叄差點破防，直接問道：「你這鍛造武器還帶歧視的啊？」
「哼，是又怎麼樣？我說沒有就是沒有！」隨後就是一副送客的態度，不在理會萬亖叄。
萬亖叄看着鐵匠又開始捶打鐵錠，發出來的聲音將原本想要說些什麼的話語都給吞進了肚子裏。
「噫！」一聲稚嫩的聲音將他的注意力給吸引，一張大噗噗的眼睛讓他移不開目光。
「你想要兩邊都能用的刀嗎？」
「兩邊都能用？」萬亖叄想了想，發現鐵匠的金環刀確實是只用一面，或許是小女孩的世界從來沒有見到過長劍，但是她又說，能給萬亖叄兩邊都能用的刀，這不是劍是什麼。
「小妹妹，你知道哪能找到兩面都能用的刀嗎？」
「嗯！」看起來她還是很自豪的。
「好，能帶我去看看嗎？」
「嗯……」小女孩抱着黑貓思索著小腦袋。
「那好吧，但不能告訴我父親哦。」
萬亖叄看向屋內，有節奏的錘擊聲穿過灰色的布簾衝出小屋。
原來他竟然已經是一個孩子的父親。
很快，在小女孩的帶領下，他倆來到一個枯井前，這口枯井和木屋距離並不遠，可以說就在木屋的後院。
萬亖叄臉色一變，警惕這口枯井。
「怎麼呢？大哥哥。」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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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稚嫩的聲音在他耳邊卻變成了不亞於地獄惡魔的呼喚。
萬亖叄的眼前，是紅如鮮血的系統警告：
【警告：前方節點已脫離任務地點，一旦踏入，世界難度將上升為本世界真實難度lv.80，「回收員」面臨的危險或有即死性，請慎重考慮……】
「大哥哥，跟我來吖～」小女孩臉上笑意滿滿，小手招呼著萬亖叄，萬亖叄看着她腳下的泥土，明明距離不足一尺，卻又讓他像是看到了到冥河兩岸的未知感。
「停下。」
「哦？」小女孩看着低頭的萬亖叄，問道，「大哥哥不想要那把刀了嗎？」
見萬亖叄並沒有理她，小女孩很識趣地說：「既然大哥哥不想要，那我們就走吧。」
她慢慢走過萬亖叄，臉上仍是那張可愛的笑容。
「大哥哥，別緊張呀。」
萬亖叄這才感覺到，背後的衣服已經被冷汗透濕。
「那大哥哥，你不想去就不去了唄，囡囡我就找小夥伴們吶，大哥哥再見。」囡囡又一次對萬亖叄招手道。
「呼呼……」萬亖叄喘著粗氣，胸口的心臟在劇烈跳動，明明那個女孩看起來並不危險，卻讓他感覺剛剛自己是死裏逃生。
「哐！」
原本在屋子裏鍛鐵的男人掀開布簾，讓萬亖叄能清楚地看到他。
一個身材健碩的男人，他臉上右眼的傷疤是不知名的野獸抓痕，從額頭一直到下巴處，理所當然的，鐵匠的右眼，並沒有睜開。
「你想要把武器，我那屋子裏一大把，為何偏偏要劍？」
「我練的是劍法。」
鐵匠從頭到腳看了萬亖叄一眼，「進來吧。」
萬亖叄跟在鐵匠後面，又一次感受到了灼熱的氣息。
「你從外面來的？」
「沒錯，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麼？」
鐵匠看着爐子裏熊熊烈火，說：「你來晚了，這裏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金陽鎮了。」
「它已經死了，或者說，它已經是一座朽木僵行墳墓了，生機早已不存，只留下蟲豸殘骸的腐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