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吞玉藻前的詛咒

酒吞玉藻前的詛咒

1市橋綱吉

「酒吞玉藻前祭?」我頗為好奇,嘴裏不停地加塞特製的點心,實在太好吃了。「酒吞童子和玉藻前早有耳聞,只是這個酒吞玉藻前是它們倆的後代嗎?」日本有些鄉村,村民通過那麼些個山神祭祀,來祈求平安、豐收之類的。市橋龍也的兄長市橋綱吉在寬敞的會客廳擺滿豐盛美味的食物招待我們一行人,我們互對落坐兩旁,正對着主位開有演出台,幾名藝妓抹足了妝容彈奏著平家琵琶,但不曾開唱。坐主位的市橋綱吉三十來歲,身材魁梧聲音渾厚,濃眉大眼闊嘴唇,談吐不凡。

「林先生有所不知,這是本村古老的傳說…」市橋綱吉保剛開口,台上技藝便暫停了演奏,不敢發出任何聲響。他臉上滲透出嚴肅的表情不怒自威,環視看了看大夥,貌似都不知道酒吞玉藻前究竟是什麼個東西,看來還是有必要介紹一番:「相傳江戶川時期,這座大山上住着清水大法師,他感知有妖師復活酒吞童子和玉藻前,便出山收伏二妖封並印於法器酒罈子裏,且佔有了它們所有的財寶。許多年後清水晚上喝得酩酊大醉失手打破罈子,不料二妖已經融合成一體,從破碎的罈子中逃了出來。彼時清水已經年邁,直至拼盡最後生命,才將合體的酒吞玉藻前消滅,但它臨死留下的詛咒卻無法得到破解,永久的籠罩在這片大地上…」

「詛、詛咒…!」藤田紗織不禁發出聲來,瞳孔放大又縮了回去,明顯是大腦接收到的信號令她神經興奮。

「而清水大法師生前那晚的下酒菜也就是各位正在享用的點心,吃了的人能抵抗詛咒維期一年。」市橋綱吉飲盡酒杯里的酒,臉上沒有絲毫表情。

「雖然日本長久以來都孕育在封建迷信的泥土上,滋生出來的妖魔鬼怪成千上萬,但我就不信什麼詛咒,純屬無稽之談。」明智嘉義吞下嘴裏塞滿的食物說,「至於這個詛咒的內容是什麼我倒是很有興趣知道。」

「但凡踏入這片山林者,會被酒吞玉藻前噬嚙靈魂,肉身倍受折磨直到最後痛苦死去。存心褻瀆的人,即便是吃了點心,也無濟於事。」不知明智的話是否開罪了市橋綱吉,他微笑間透出騰騰殺氣。「這…雖說是個傳說,呵呵…也應驗了不少。」當然公然藐視村莊的傳說也等於挑戰該村文化的權威,讓人不快是必然的。

「哈、哈哈…市橋先生真愛開玩笑…哈哈…」笠原僵硬地笑了笑。

忽然會客廳外面傳來由遠及近的急促的跑步聲,並伴隨着來人驚恐地喊叫:「大事件、大事件!」「無禮的傢伙。」門外傳來大久保在呵斥來人的聲音。自從市橋綱吉帶我們進來會客廳那一刻,大久保似乎一直跪坐在門外候着。「……」來人在大久保耳邊說了些什麼。「喔!」大久保很驚恐地隔着門說道:「大、大少爺,請您出來一下。」在日本,礙於有外賓在,主家的下人喚出主家是大忌。但出於情況緊急,大久保不得已這麼做,證明是發生了很嚴重的事情。

「無禮!」市橋綱吉瞪大眼,厲聲大喝,嚇得門外大久保、來人及門內技藝紛紛俯身下跪。「難道我們市橋家有什麼事是不能光明正大地在客人面前提起的嗎?」下人們如此懼怕他,這市橋家是單單有錢?還是暗藏着什麼權勢嗎?

「小姐、是小姐在溫泉休息間死去了…」隔着門都能感覺到大久保在顫抖。

「什麼?!」市橋跳起身來蹦出門將大久保連人帶衣提懸浮起來大吼:「怎麼可能?」,說罷他就地拋下大久保后往溫泉休息室飛奔而去。

突如其來的消息使我也顧不上多想,萬一禮奈小姐沒準還來得及搶救呢?我三步並作兩步也跟跑上去,緊隨身後是看熱鬧的藤田、明智等。

市橋綱吉邊跑邊語無倫次咦咦哇哇大叫,碩大矯健的身軀彷彿滾落斜坡的巨岩般橫衝直撞。不得不說市橋家真的很大,跟着這大塊頭三彎五拐,才到達出事地溫泉休息室,期間我都來不及認路。

走廊不遠處,一女僕低頭顫抖,跪趴在休息室門邊,有兩個穿一樣衣服的男僕獃獃地望着裏屋。市橋綱吉推開他們一頭扎進去,只見市橋禮奈身穿浴衣橫倒在屋中間。此時的禮奈沒有化妝,一副稚嫩的面孔蒼白、微微蠟黃,雙眼空洞,下頜下垂,嘴角有吐出的白沫,左手臂靜脈處仍扎著來不及拔出來的注射器,血管周圍還有一些舊針孔痕迹。市橋綱吉一把摟起禮奈的頭,使勁搖晃大聲呼喊着她的名字,試圖用這種方式喚醒她。我上前去探她的勁動脈,咬肌開始僵硬,雙眼瞳孔放大,她已經死去半小時有了。

「怎麼樣,怎麼樣?林先生?」市橋綱吉閃著紅眼圈,帶着渴求的眼神望着我,多麼期待她還能搶救。我不敢出聲只是無奈地搖搖頭。「混蛋!」市橋猛地推開我。我彈出好遠,身體撞翻了垃圾桶,起身後制止了其他人進入屋裏,因為這裏可能是案發現場,隨意出入的話不單破壞現場還會給警察們取證添加不必要的麻煩。我觀察環繞十幾平方的屋裏四周,除了牆上掛有展開的書法捲軸,中間靠牆位置一小茶几配張坐墊外,顯得空蕩蕩的休息室收拾得乾淨。茶几上放着銀托盤盛有凌亂空的三罐小藥瓶和半瓶有標註的生理鹽水,這就是禮奈用的違禁藥品?

2松平二作

藤田被小警員問著話,眼睛卻注視着休息室裏面躺過屍體畫着人形標誌的地方。我正觀察得入神的時候遠處的聲音打斷了我,「林!想不到在這裏能遇碰見你。」我尋聲望去,二十多歲瓜子臉,略長的頭髮染成栗色半遮住小眼睛,嘴角叼根煙。「這不是東京警廳的松平警部嗎?」我之前在東京坐新幹線給同車的他提供了重要證據幫他案發半小時內就破了案,之後我們便成了朋友,他是個灑脫的人。「想請你喝酒呢,」松平二作看到我很開心,過來捏了捏我的肩膀。「我剛剛看了他們的筆錄寫有你的名字,我還以為是同名同校的中國人呢,沒想到真是你。我嗎?剛好我來村子警局老師這裏道歉,見發生了命案就一起過來了。這是我的老師…」松平把我帶到封鎖線內的案發現場,一位梳着油頭的中年警察面前,相互介紹。所謂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很明顯中年警察渡邊治的職位沒有松平警部的高。

「很可惜呢,這麼年輕的生命。這裏…」松平二作用食指環了一周屋子最後停下來指著打翻的垃圾桶后滿臉壞笑對着我說:「…是你破壞的現場對吧?」

「很抱歉。我是查看過垃圾桶里的東西…是的,我查看過屋裏的東西。」

「死者生前已經是老毒蟲了,根據現場的情況,結合僕人山口密子和田中上介的口供:他們在發現屍體的40多分鐘前去廚房的路上曾途徑休息室當時是沒人的,等返回時便發現了倒在裏面的市橋禮奈。初步判斷死者應該是在自己注射藥物時不慎過量,導致死亡。排除他殺。」中年警察渡邊查看了小冊子,翻來翻去說道。

「嗯…贊成。排除他殺。」松平二作思考後說,「可以結案了。」

「不對,這是謀殺。」我看着松平很堅定地說,「現場找不到一次性注射器的針蓋。是死者自己注射出意外的話還來不及丟到別的地方去,對吧?」

松平在自己手臂里比劃比劃后很灑脫地說:「贊成,是謀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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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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