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漠南之約

「你是怎麼做上錦衣衛的？」苗霖問。

「我原本在宋忠麾下，永樂初年，被紀綱收編。這缺德的差事沒人想干。然而紀綱暴虐，躲不了啊……」

章武抱怨著，滴下了眼淚。

「紀綱人在哪裡？」

「其先於大軍出發，幾日前退往開平，若無意外，這兩日，早到順天了。」

眾人皆戴著面具，看不出來表情變化。

耶律虹仇說:「如何能證明你說得是真話？」

「皇上的得勝大軍，在紀綱後面。大軍都差不多到興和、或宣府了。老俠客不必信我，自己去算。」

苗霖問:「紀綱為什麼不將你們一同撤走？」

「明裡，我是三品衛帥，錦衣衛指揮使，若是走了，皇上那交不了差，豈不露餡了。」

「對呀，你可是紀綱，皇上都走了，你怎麼還在這？」苗霖問。

「之前發生過什麼，咱不清楚。皇上龍顏不悅，著紀綱遠離聖駕，在後軍的後面行走。」

耶律虹仇說「哦，這倒是個很有趣的事情。」

「紀綱欺君，給我易了容后，帶上心腹一走了之，收尾的爛活留給我干。校尉們以為我真是指揮使。」

苗霖氣憤地說道:「賊子欺上瞞下，不得好報！」

耶律虹仇問:「杜興的事情，你可知道？」

「此人能討指揮使歡心，是個百戶。錦衣衛法度森嚴，如同煉獄，別的咱不敢打聽。」

苗霖說:「若放你回去如何交差？」

章武苦笑著:「哈哈，把人都殺了放我回去。老俠客，您真會講笑話。」

苗霖與眾人小聲計議，而後對章武說:「你本性不壞，眾豪傑不忍傷害。在紀綱那，只要能保全性命，怎麼講隨你的便。」

「但不知老俠客的條件是否苛刻。」章武尚懷狐疑。

苗霖搖了搖頭，說道:「你想多了，我不是紀綱。只望你少做有違人道的事情，沒別的。」

「老俠客放心，章武良心所在，必不負眾望！」說著，大禮拜謝。

有人牽過來一匹馬，章武朝眾人拱手施禮:「章武謹記教誨，多謝眾俠客再造之恩，告辭！」

言罷，飛身上馬走出幾步，又勒轉回馬，抱拳拱手:「俠客們不便告知姓名，章武也不多問。日後京師周邊若有難處，只說『漠南之約』，在下必竭力相助。」

隨後，調轉馬頭疾馳而去。

望著章武遠去的背影，耶律虹仇手捻戟髯，點了點頭:「此人非比尋常，日後，定會為我所用。」

題外話。

不出耶律虹仇所料，一年後，白羊山「大會」第六日的一場血戰。

秦阮等人掩護「金掌」杜滿、少林枯心僧、武當聞升曲、丐幫司空笑、華山玉休真、青城冷道鳴、常懷、敖廷等三十幾位各大門派高手退去。

餘下的，秦阮、耶律虹仇在內二十位劍俠，時已力盡，再遭錦衣衛堵截。若非章武的「漠南之約」網開一面，幾乎無一倖免。

此是后話，暫且按下。

這時候，眾人圍攏過來。

李錦、鍾澤不解地問:「耶律兄弟如何看破此人並非紀綱？」

耶律虹仇說:「紀綱弓馬嫻熟，像這種生死戰，他豈會畏首畏尾，要別人保護。」

見眾人的目光中，仍充滿疑惑。

耶律虹仇說:「我大明有無敵三箭，『貫日』『落月』『貪狼』。其中『貫日』乃中山王徐達所用之強弓神箭。『落月』即瞿能都督家傳寶弓利箭。『貪狼』系昌平侯楊洪將軍的弓箭。紀綱箭法之精妙不輸大明三箭，今日他手持反曲弓，卻不射箭，怎能不令人生疑？」

眾人聽罷，恍然大悟，各自拉下面具。

秦阮姐妹給豪傑們見禮，眾人不提身份，心照不宣，紛紛還禮。

苗霖等幾位老俠，給兩位刀客送行，並一再稱謝。

桑甘、韓朝，靦腆一笑:「前輩們取笑我二人了，提起紀賊，天下人無不切齒。且綿薄之力微不足道。此去揚州年底即返，那時再做計議。告辭！」

言罷，兩位刀客縱馬離去。

龍晴長秦阮、芷依兩人幾歲，性格火辣，三位姑娘一見如故，聊得可親熱呢。

龍吹笙見過姐姐龍晴后，見師父稍有餘閑，連忙拜見恩師。

鍾老英雄與小龍聊過之後，說:「大丈夫做事須有始有終，絕不可使兩位姑娘有任何閃失，為師這你不用牽挂。」

而後，老英雄轉向眾人，邀請眾豪傑，沒事時，去太行山金鼎大寨相聚。

耶律虹仇、苗霖、李錦三俠，拉住老哥哥捨不得放手。

鍾澤說:「不必如此，下次再有機會，只要兄弟們傳話，老夫隨叫隨到。」

龍晴、龍吹笙姐弟扶師父上馬，眾人目送鍾澤帶著龍晴、鍾誠、鍾良離去。

俠客們正在聊天兒，遠處來了一隊韃靼游騎。

苗霖手捋山羊鬍，眉頭一皺，說道:「哎呦我天呢，太亂了，不跟他們在這閑扯，聽小老兒的，完事回來再找他們算賬。」

眾人上馬，向西而去。轉過兩座山丘，又一隊遊騎兵阻住去路。苗霖前去交涉，言語不通，雙方在馬上刀劍相博。

耶律虹仇見狀，囑咐幾人衝過去即可，不得戀戰，防止聚集更多游騎，招惹麻煩。

耶律虹仇、李錦在前，兩位女孩子居中，龍吹笙殿後，幾位俠客一擁而上。

遊騎兵戰鬥力極強，但是與這幾人比，差得太遠。被耶律虹仇、李錦輕易撕開個口子，苗霖眾人向西而走。

遊騎兵以為是大意吃的虧，不服氣，作勢欲追。

龍吹笙緩緩地圈回馬，左右開弓，「嗖」「嗖」，兩手暗器破空而去，前面七八個遊騎兵，聞聲墜馬。余者見勢不妙，一聲呼哨，絕塵而去……

瓦刺，乃是當年成吉思汗征服的林中百姓。

韃靼，則是成吉思汗黃金家族後裔。

洪武年間，朝廷將漠南至遼北大部，分封朵顏、泰寧、福余，統稱朵顏三衛，也稱兀良哈三衛。

燕王朱棣靖難之役，兀良哈鐵騎建功。永樂皇帝登基后，為彰其功，也有攏絡兀良哈牽制韃靼之意，將這一地域分封給兀良哈三衛，仍隸屬於大明朝廷。

瓦刺、韃靼，為爭奪蒙古汗位正統，相互間連年征伐。兀良哈雖隸屬於大明，卻暗結韃靼。因此，永樂皇帝征討瓦刺的大軍剛撤，這地方立刻瓦刺武士、韃靼游騎，小鬼當家亂遭遭。

傍晚，人困馬乏的住進客棧。人吃馬喂之後，眾俠客聚在一起。

苗霖問:「可否有人知道，今日助陣的那位紅巾包頭，輕紗罩面的女子是什麼來頭？」

耶律虹仇說:「難道不是苗兄請來的？」

苗霖手捻山羊鬍，小眼睛掃了一眼眾人，搖了搖頭，說道:「唉……小老兒白問了，原來是個無頭官司，那女子連個謝字也沒聽到就走了，咱對不住人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