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槐園夜審
四名錦衣校尉，手持佩刀，如狼似虎地衝進雅間。
小杜拔出飛鏢，取下鏢尾的布打開，拿到燭光下。只潦草的幾個字:「老朋友在槐園等你。」
杜興掣劍，魚躍彈窗而出，飄落到街面上。
李錦仗劍，與四名校尉緊緊地跟隨。
長春大街，是揚州城內頗為繁華的大街。暗夜燈影下，遊人如織，分外悠閑。
少時，也沒看出有什麼不對。杜興暗自揣度:「什麼人大膽，竟敢挑戰錦衣衛，這來頭肯定不小。」
回頭問屬下:「槐園在什麼地方？」
「回百戶大人，小的知道。」一個校尉說。
「頭前帶路。」
「是，大人。」
杜興有點打怵，知道碰上硬茬子了，在好哥們兒李錦眼皮子底下，還不能丟了錦衣衛百戶的官威。因此，勉強裝出一副舉重若輕的樣子。
小校引路，六個人施展輕功，穿街過巷，幾個輾轉，來到一處所在。
領路的小校回報「啟稟百戶大人，這裡就是槐園。」
杜興掃了一眼，夜色籠罩下，看不太清。這地方像一座超大院落，除了房子沒人住外，有水、有樹、有蛙聲，還有點恐怖陰森。
「分頭搜索。」
「是，大人。」
須臾，杜興發現，在可視的範圍內，只剩他自己。連好哥們兒李錦也不知去向。
一股莫名的恐懼襲上心頭，脊背陣陣發涼，頭上冷汗直冒，那點酒勁兒全醒，身上「唰唰」的直起雞皮疙瘩……
忽聞身後有異常響動，猛回頭，不遠處，一左一右站立著兩人。
再轉回來，當空又落下一人。
三個穿夜行衣的人，品字形，將杜興困在正中。
小杜心中大駭，錦衣衛百戶的官威早扔給青蛙了，聲音裡帶著三分哭腔兒:「是……是誰，你們是什麼人？」
龍吹笙掠陣，秦阮姐妹也不答話，掣寶劍雙戰杜興。
只三五個回合，小杜便已招架不住。被芷依寶劍抽中腳踝，一個踉蹌，險些跌倒。
秦阮收劍入鞘，縱身疾起，一腳踹在杜興的前心，將其蹬翻在地。
耶律虹仇、李錦將杜興提起來，點了穴，龍吹笙在一旁警戒。
三俠將四名校尉控制住后，來此。兩個時辰過去，穴道能自然解開，不會有任何危害。
「你們是什麼人？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羈押朝廷命官。」
「兄弟，別喊了，看看某家是誰？」
烏雲遮月，夜色朦朧。離得不遠，杜興還是可以認得出是李錦。
「是李兄，那兩位是什麼人？」
「哼哼，小老兒苗霖是也。」
耶律虹仇手捻如戟須髯，冷笑一聲，「哼哼哼……要問我，不是別人，乃是你的好兄弟耶律虹仇。」
「啊！」杜興聞言，倒吸一口涼氣。
李錦說:「杜興，念在當年兄弟一場，將你在『涼國公』府上的所為，和幾年後，少主人因何遇害，都講講吧。」
「小弟也是『涼國公』案發後，為討生活，才進入錦衣衛，李兄讓我說什麼呀？」
苗霖說:「小杜兄弟，你入錦衣衛，從道義上說不通。但人各有志，為討生活，也沒啥大錯。錯在你不該賣主求榮，致少主夫婦遇害，龍景大哥命隕！」
「李兄、苗兄、耶律兄弟，錦衣衛截殺少主，我也是事後得知，與我無關呢！」
「一派胡言！」
隨著一聲怒斥，耶律虹仇搶步欺身，五指如鉤疾探，欲抓杜興的琵琶骨……
嚇得杜興，亡魂皆冒。
「哎呀，耶律兄弟慢來，我說，我說。」
耶律虹仇聞言，撤手後退。
苗霖說:「嗯，這還差不多，我問你，國公府是否有卧底？」
「當時，我真的不知道，是『涼國公』案發後方才得知。潛伏在府上的錦衣衛有王忠、王義、賴寶、陳春。」
眾人在暗夜中，聽聞此言無不錯愕。
李錦問:「錦衣衛是從什麼時候進的國公府？」
杜興說:「據說是『涼國公』西征庄浪、蘭州回師后，錦衣衛進府。當時，礙於『涼國公』是朱標太子妃，常妃的舅舅，不敢造次。太子朱標駕薨后，錦衣衛方才無所顧忌。」
「你是什麼時候進入的錦衣衛？」
「國公府被抄，我亦不能倖免，蔣瓛以家人性命要挾，逼我指證『涼國公』。蔣瓛被處死後，皇上裁撤錦衣衛。保留架構，由宋忠執掌，我在宋忠麾下某差。永樂初年，紀綱恢復錦衣衛，收編了宋忠的全部人馬。」
苗霖長嘆一聲:「唉……小杜啊小杜，真是造孽呀！」
耶律虹仇問:「少主人在鎮江遭截殺，是何人透露的行蹤，又是什麼人指使的？」
「少主人從杭州出發，是丫頭梅香傳報的。」
此言一出，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耶律虹仇語氣低沉，戟指斥問，「實話實說，梅香是怎麼回事？」
「梅香的家人在蔣瓛時期，就已被錦衣衛挾迫，若不聽命，全家滅頂。彼時，在國公府與梅香一樣，被挾迫收買的下人很多。」
聞此言，在場的人都陷入了沉思……
秦阮姐妹頓感茫然，不管主動還是被動，不說外面，就連國公府內，到處都是仇人，難道都殺光，此事還能再查嗎？
夜已深沉，四周圍陰森森的。
水池旁的青蛙，為了宣示自己才是這槐園的主宰，「呱呱呱」不停地叫著……
耶律虹仇打破沉寂，「你還沒說鎮江城外的截殺，領兵官是誰？」
「領兵官是賴保。耶律兄弟，我可都說了。」
「小杜兄弟，別自欺欺人了，是你派賴寶截殺的，還有必要隱瞞嗎？」苗霖說。
「唉……小的職責所在，宋忠親自過問呢。」
苗霖說:「與毛驤、蔣瓛、紀綱，這些指揮使相比，宋忠溫和，沒那麼毒辣。截殺少主是你自作主張，為討好宋忠所為。」
「苗兄這……唉……」
杜興長嘆一聲，低下了頭。
苗霖再問:「你剛才說的那些人，還在錦衣衛嗎？」
「全部都在，兄弟們若能放小杜一馬，來日必結草銜環報答。」
「呸！當年若念兄弟之情，又豈會對少主與龍兄痛下殺手。兩位小主與某家也險遭不測，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