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一江山
三俠裝扮得如三個糟老頭，騎個破馬傻獃獃的，在官道旁看熱鬧。
暗地裡，三俠的心早提到了嗓子眼兒，心裡話:「我的娘啊，這仨孩子好懸，好險呢！」
錦衣衛也不追趕，如風捲殘雲般，很快消失在視線中。
一會兒，三位少俠迴轉來，苗霖囑咐幾句后，打馬先行奔泰安城而去。
這次，李錦、耶律虹仇行在前面，三位少俠在後面緩慢跟隨。
泰安城的一座客棧內。
芷依大眼睛瞪圓，拍案而起:「若不是姐姐攔擋，定取了狗賊首級！」
秦阮說:「你光天化日，襲擊朝廷三品大員。若不是紀綱逞強，錦衣衛二三百眾一哄而上，你我插翅難逃！」
耶律虹仇說:「好在秦阮姑娘機敏，才免遭不測。紀綱似有緊急公務，匆匆離去，真的好險呢！」
苗霖捋著山羊鬍兒，眨巴眨巴小眼睛。
「哎喲……小姑娘，你苗師叔我天生膽兒小。這小心臟，差不點兒嚇蹦出來。紀綱還得殺，可不能是這個殺法兒，殺個雞你要是摁不住，它不也得撲棱啊，這也太嚇人了！」
芷依吐了吐舌頭，一縮脖兒，小聲說:「嗯……對不起師叔，小姑娘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
說完話，姑娘偷眼一看，秦阮嘟著嘴，坐在角落裡，眼淚汪汪的。
芷依忙蹲過去，抱住姐姐的胳膊，說道:「姐姐心疼白馬了，對不起，妹妹再也不胡鬧了。」
秦阮破涕為笑:「我喜歡胡鬧，不胡鬧就不是我妹妹。今日，卻不是胡鬧，是自殺！」
「哎，芷依聽姐姐的。」
姐妹倆相互抱著頭笑了。
少頃，秦阮食指敲著芷依的額頭，說道:「小姑娘還我白馬！」
……
轉天，五個人在泰安等待，幾日後的晌午，苗霖回來，眾人問話也不理睬，找個地方倒頭大睡，俄頃，酣聲如雷。
傍晚醒來，叫了點東西吃，嚷嚷著:「哎喲喂……可累死我老人家了。」
眾人不禁啞然失笑，紛紛抱拳說:「謝謝您，您辛苦！」
老俠客說:「遠征漠北凱旋，紀綱辦事不力，遭皇上申斥，並命其速返京師，傳諭各地籌措軍務，以備不時之需。」
耶律虹仇說:「紀綱若去辦正事，暫時不宜打擾他，我們還是先去鎮江，再往成都。」
眾俠客亦皆贊同。
北固山橫枕大江，石壁嵯峨，山勢險固。
俯瞰揚子江，寬闊的江面，煙波浩渺。山水相映，大氣磅礴。
「誠如劉皇叔所言，真不愧是天下第一江山也！」
秦阮一襲富家公子打扮，頭戴大帽，身著圓領錦緞子闊袖長衫，上綉「五蝠捧壽」，腰束板帶，腳上穿著密縫針的灑鞋。
耶律虹仇手捻著如戟須髯，另一隻手向大江南北比個手勢，言道:「公子讚歎得是，此乃三國時期，吳國前期的王都所在。亦是我大明王朝龍興之地，自然鍾靈毓秀，美景天成。」
遊人們三兩結伴而行，時而駐足遠眺，觀賞美景。時而手手相牽席地而休。
兩人亦三步一歇，五步一站。
此來之意，並非游山逛景，因而心不在焉，東拉西扯，有的沒的邊走邊聊。
不知不覺轉到甘露寺。
「甘露寺，乃三國時期東吳甘露年間所建。坊間傳說，劉皇叔東吳招親時，吳國太與喬國老，相看劉備就在此地。」
隨著耶律虹仇的講解，秦阮大腦飛快地旋轉，彷彿正親歷著吳國太相親劉備時的場景……
繞過試劍石等地，登臨北固亭。
晚秋時節，隆冬將至。
一陣陣潮濕清冷的江風撲面襲來，透著些許的涼意。
回首身後，舍利峰、劈柴頂、燈盞崖、紫陽嶺等諸山峰，各具形色，盡皆在目下一覽無餘。
北固亭，也稱臨江亭或望江亭。臨亭北顧，對面是瓜州、揚州。舉目上游，江流從帝京滾滾而來，伏波萬頃，煙波浩渺……
沐著瑟瑟的秋風，秦阮說:「揚子江波瀾壯闊，北固山石壁嵯峨，腳踏天下第一江山，老爹何不吹奏一曲，以抒情懷。」
「還是不吹奏得好。」耶律虹仇輕輕地搖了搖頭。
「為何？」秦阮不解地問。
「某家的曲子寡陋，恐有煞這滿眼的勝景。」耶律虹仇做個手勢。
「老爹一向捨我其誰，傲骨錚錚，十二分英氣，百丈豪情。這可不像老爹的性格。」
「哈哈哈哈……公子就不用反向激將了，某家即刻奏來。」
俄頃，悅耳的簫聲響起，音波穿透北風，絲絲縷縷，迴旋縈繞在北固亭周圍，並向山峰下，一波波繚繞蕩漾，久久不絕……
紅日西斜，為數不多的遊人，皆已散去。只餘三五幾人漫無目的，辭了北固亭正欲迴轉時，忽有凄清空靈的簫聲入耳，於是駐足回顧，流連忘返。
北固亭上。
耶律虹仇一凜偉岸的身軀，臨江北眺，迎風傲立。過肩的長發隨著江風律動，劍眉微揚，星目朗朗，須髯如戟，凝神吹奏。
和著《三關駝鈴》清柔幽婉，且不失些許狂放的旋律，秦阮不禁翩翩起舞，衣袂飄飛，步法輕柔……
姑娘雖一襲男兒裝束，仍難掩女孩兒家的曼妙。
裊裊的音波傳來。
百丈高崖下。
聞簫聲，打魚郎不知收網，萬里長江水偃波濤。斜陽欲晚，揚子江面粼光閃爍。魚兒歡蹦跳躍，其樂陶陶……
一曲奏罷，有一人輕擊了三掌，緩步登上臨江亭，口中有言:
「北固山頭，長簫一曲動吳越，臨江亭上，衣袂盈盈舞秋風。」
亭上二位一回頭，見是一位身形高大矯健，長臂如猿的少年。
秦阮抱拳拱手:「龍公子見笑了，不知公子來此有何指教？」
公子抱拳施禮:「是苗大爺邀北風公子過府一敘。」
原來，是龍吹笙來傳遞苗霖的話語。
「請龍公子替在下謝過苗大爺，小生正要造訪。」
龍吹笙疾走退去。
秦阮與耶律虹仇兩人，一前一後，故作悠閑地下了北固山。
在茶樓雅間，眾人皆已到齊，龍吹笙在外面放哨。
苗霖說:「我觀今日遊人稀少，耶律兄弟以為如何？」
「是啊，稍晚些即可。」
苗霖眨眨眼:「嗯，老李呢，也說說？」
李錦擺手:「唉，自家兄弟不必客套，苗兄與耶律兄弟說行就行。」
苗霖說:「好，杯水喝完，即刻行動，辦妥后，將祭品帶走不留痕迹。江邊的渡船都能上，江北瓜州會合。」
出了茶樓，秦阮與耶律虹仇走在前面不緊不慢，芷依與小龍若即若離地跟隨。
在山坡旁，朝陽的一塊巨石下，前面兩人停下了腳步，耶律虹仇一點手，後邊二人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