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閃耀的光芒（二/四）

「弗朗西斯…弗朗西斯…」

夢境中，弗朗西斯依稀聽見有聲音在呼喚他，那聲音彷彿森林裡的長歌鳥，空靈宛轉。

他能感覺到陽光的溫暖，輕輕的風吹來，帶著樹木的香，他躺在平坦的地上，不太情願的睜開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雙白皙修長的腿，它們在白色紗裙里若隱若現，再往上，紗裙包裹的曼妙身姿盡收眼底。

是個女人，弗朗西斯有些驚訝於對方的樣貌，她有一雙淡紫色的清澈眼眸，一頭金色長發，在陽光底下燦燦發光，它們有的隨意掛在那對異於常人的尖耳朵上，有的垂落腰間，隨著微風輕輕飄蕩。

「我聽說人死之後會化作天上的星星，」弗朗西斯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身處一片廣場中央，廣場上畫著一圈一圈的年輪，廣場邊上，無數巨大的樹榦延伸而出，彷彿一條條寬闊的道路，這些枝幹上坐落著一座座由樹木和藤蔓建成的房屋，看著卻不像人工所為，反而是自然生成。人們三三兩兩的結伴而行，與眼前的女人一樣有兩隻尖尖的長耳朵和一頭金色的長發，他們的長相都很精緻美麗，「沒想到死後的世界這麼漂亮。」

「傻孩子，你在說什麼胡話，你可沒有死哦。」那女人聽到弗朗西斯的話，捂嘴輕輕的笑了，隨即自我介紹道：「我的名字是伊爾蘇拉。」

伊爾蘇拉？弗朗西斯記得好像在哪裡聽到過這個名字，但他忘記了。

「這裡不是死者的世界，而是精靈之城，」伊爾蘇拉見他有些愣神，接著向他介紹起來，「我是這裡的女王，也是你的母親。」

「我的母親？」弗朗西斯有些訝異，終於想起來在哪聽過這個名字，那是他瘋傻的父親偶然提到過的名字，還伴隨著什麼『痛，太痛了』之類的台詞。

「可你是精靈，而我是人類啊？」念及至此，他將心中的疑惑脫口而出。

伊爾蘇拉聞言沒再說什麼，只抿嘴笑著，只是那雙眼眸中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落寞神色。

沉默良久，她才又開口說道：「我知道，你是人類，而我是精靈。」

「你有你的使命，你該回到自己的世界去。」

弗朗西斯發現自己的身體正逐漸變得透明，彷彿快要消失了一樣，他意識到自己可能要離開了，連忙問道：「我們還會再見嗎？」

「總會再見的…」

「祝福你，我的孩子…」

伊爾蘇拉的聲音越發飄渺，周圍的景象也逐漸變得模糊，弗朗西斯於是從夢境中醒了過來。

那時，他就發現自己從家中帶出來的不起眼的木弓，居然變成了一把銀色的華麗長弓，華麗之餘卻又透著一股古樸的氣息，彷彿來自一個久遠的年代。

夜已深了，弗朗西斯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終於抵不住困意，熄燈睡去。

第二天的清晨如期而至，人們也開始紛紛忙碌起來，有的去砍柴，有的出去打獵，有的去採集野果，有的去種地——雖然很困難，但這裡的人們還是在森林深處開墾出了一些小塊的土地，他們在上面種植一些好養活的作物，等收貨時也是勉強能夠維持溫飽。

弗朗西斯看著眼前的一切，他很難想象，這些人居然在這樣艱難的環境下生活了十年。

如果有機會，他想，一定要把那群卑劣的萊恩人趕走，把本該屬於修彌爾人的土地還給他們。

當森林裡的人們開啟他們新的一天時，卻不曾想到，有一個人正四處尋找著他們的蹤跡。

自從石橋之戰後，克里斯安葬了他的兄弟高文，在一處風景優美的地方。

此後幾天，他一直在搜尋著窩藏在山林里的『山賊』，幸運的是，那神秘的黑衣人給的地圖居然是準確的，它記載著多處『山賊』老巢。

他回到卡恩城，整合了留在城外的將近一千士卒，每每搜尋到一處，就趁著夜色發動偷襲。

那些『山賊』大意了沒有閃，被他逐個擊破，有些即便沒被趕盡殺絕，也往往元氣大傷，十不存一。

而就在這個不起眼的清晨，他派出的斥候來報，又找到了一處『山賊』窩點。

他仔細研究地圖，這個地方正好離斯洛特死時的村莊很近，他猜測，他的兄弟高文正是死於這裡的『山賊』之手。念及至此，他有些急不可耐，已經不想等到夜晚再出手了。

仇恨遮蔽了他的雙眼，他急切的想要復仇。

「出發。」他命令那斥候帶路，一千士卒整裝待發。

那些躲在山上的修彌爾人，頭幾年還小心謹慎，防著被萊恩人找到藏身之所，引來災禍。

卻沒想到南境的萊恩人從不曾來犯，彼此相安無事數年後，他們也便放鬆了警惕，不再派人警戒，原本安置的暗哨逐漸空置了。

這也是那些修彌爾人被輕鬆擊破的原因，而雷恩加爾管理的營地，此刻也是沒有注意到克里斯等人的蹤跡，等到他們反應過來時，上千士兵早已大軍壓境兵臨城下。

「不好了，首領。兩千米外發現了萊恩人的軍隊，估摸著有上千人，朝著咱們這邊開過來了。」一個約莫三十多歲的漢子慌張的跑到雷恩加爾跟前報告。

「什麼！怎麼這麼突然？」雷恩加爾被打了個措手不及，但很快他就穩定了心神，連忙下令：「快通知分散的兄弟們回來，準備戰鬥。」

雷恩加爾緊皺眉頭，現在的情況由不得他不擔憂。這座寨子只住著三百多人，而能拿起武器戰鬥的男人卻是三百人不到。況且，他們已經將近十年沒有戰鬥過了，沒有鋒利的武器，沒有精良的盔甲，更是面臨著以少敵多的局面。

所幸，出了營寨的人們並未走遠，很快就聚攏回來。

獵弓，斧頭，鐮刀，生鏽的鐵劍。。。只要是能夠造成傷害的工具此刻皆化作武器，他們跟隨雷恩加爾的腳步來到木牆上，嚴陣以待。

弗朗西斯也聽到了兩人的談話，知道大戰將至，趕緊跑回屋裡拿上那把長弓準備迎戰。雷恩加爾此刻也顧不上他是否是外人，是否到了成為戰士的年紀，只要是男人，就全部頂上去。

快了，就快到了。

茂密的樹林的縫隙間，已經可以看到對方明晃晃的槍尖和盔甲。戰士們咽了口唾沫，此戰凶多吉少，興許會死在這裡，但他們不能膽怯，營寨中央，還有許多女人和孩子等著他們的守護。

他們知道，他們決不能後退半步。

大戰，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