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越

初夏的風是柔的，山間的雨露悄然滑落，帶來片片蟬鳴。

「妖女往哪跑！」

忽而一聲清呵打破了原本的靜謐。少年發冠高高束起，三千黑髮如瀑垂下，月白色抹額在灼灼日光下漾開層層光暈。湛藍色的衣擺在林間匆匆而過，步伐沉重，氣息紊亂，似是受了傷。

「牧之。」正在追趕妖女的秦牧之冷不防聽到了師父的傳音，「你不用來。」

秦牧之聽罷漸漸停下了腳步，他知師父擔憂他的傷勢，可葉綰棠這個妖女屠他全村之仇，他怎能不親自去報！

思慮間，二人早已不見蹤影。不過瞬息，楚翊便給他設了密陣，他不可出外人也不可入，陣內靈力充沛，他可好生養傷。秦牧之不語，幽冷的目光緊緊注視著二人消失之地。

另一廂。

面覆薄紗的白衣少女神情冷冽，即使處於下風也絲毫不見狼狽之態，沉寂的眸底隱約可見猩紅之色。就在楚翊靠近的那一剎，她猛然轉身——

袖間的銀針即刻飛出，凌厲的鋒芒直逼楚翊心口而來。

楚翊神色一厲，他與她距離極近，留給他反應的時間不過片刻。他凜然拔劍劈開銀針，劍鋒直指少女心臟。

「噗——」劍尖刺入血肉，殷紅的鮮血汩汩流下。少女的眼中滿是不可置信，她怔怔看著眼前仙姿佚貌的男人，喃喃了一句。

「我靠……」

楚翊也少見地愣了，憑葉綰棠的武力不可能躲不過這一劍。習武修鍊之人過招都會拆解對方動作，而楚翊剛剛所見，她自銀針飛向他，她便開始愣在原地，神情……驚愕?

難道真的受了重傷反應不及?

未免有些太順利了……妖女狡猾，或許是詐。思及此，楚翊俯下身，猶豫少頃后揭開她的面紗，以手試探葉綰棠的鼻息。

葉綰棠現在動不了，只能任由楚翊靠近。雖說她對於剛穿過來就一劍捅死她的男人並沒有多大好感，但他清冷的氣息一下鑽進她的鼻間，指尖觸碰到她鼻下絨毛后她仍忍不住輕顫。

「系統……系統！你玩我呢?這開局讓我怎麼玩??」

【檢測到寄體已無生命體征】

【正在使用技能「時間回溯」，扣除宿主100正義值】

【正在重新挑選時間節點……】

葉綰棠剛睜開眼，心口便忽地一痛。她不以為意，全當是剛剛被楚翊那劍捅的後遺症。微微暈眩感過去，她很快適應了周遭環境。

……等等！這這這不是她剛剛被捅死的那片林子嗎?

「妖女，今日你不殺我，他日必讓你死無葬身之地！」秦牧之一手捂著胸口，催動靈力阻止傷口蔓延。即使這樣還不忘用惡狠狠的話語刺向她。

葉綰棠短暫驚愣后，不得不接受現實。她眸光轉向秦牧之——

此時的少年左膝跪地，右手勉強撐著劍柄穩住身形，胸口鮮血順著指尖流出緩緩滴落。他艱難抬頭直視葉綰棠，神色狠厲。

葉綰棠此時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還沒有等她接受世界信息就要應付原主的「生死劫」。至少結合之前的經歷來看，是的。

眼前的這個少年似是和她有仇，仇恨還不小。他能被原主打成重傷，原主看來也是個人物，但她可沒有原主牛逼哄哄的武力值，所以她打算先少樹敵，多夾著尾巴做人。

像原主這樣喜歡干架的身上肯定常備止血恢復的丹藥，葉綰棠在腰間摸了摸，果然摸到一個小瓷瓶。她慢慢向秦牧之走來，把手中的小瓷瓶遞給他，「這個或許對你止血有用。」

「啪——」秦牧之狠狠拍開她的手，小瓷瓶應聲而碎。他漆黑的瞳仁緊緊盯著此時有些無措的葉綰棠，喉間沉沉溢出一個單音，「滾。」

葉綰棠的手頓時紅了一片，她自嘲地笑笑，這少年用勁兒不小，看來是真恨她啊。也是，他現在必然是不信她這個大仇人的，他不接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嘛！葉綰棠起身並不打算繼續扭轉這少年對她的看法，抬步便打算離開，「我不殺你，你走罷——」

然，未等她回頭，眼前白光乍現。於光芒最盛處，緩緩走出一個人來。

一席銀髮落滿星星點點的光暈，只用白色髮帶鬆鬆綰起，襯得他膚色愈發白皙。簡單的素白長袍遮掩不了他半分容色，反將它襯得高不可攀。長長的劍眉下，一雙丹鳳眼微微上挑，明明是凌厲的長相，偏生冷沉，被他斂去了鋒芒。他踏光而來，讓人不禁想起雪山峭壁上逆風而生的蓮花。

葉綰棠雙眸微微瞪大，帥嗎?確實頂頂帥。不過她現在沒有閑心欣賞帥哥，她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快跑！

身體本能反應比想法還快，當即便回頭，腳下生風，一溜煙跑了。

「師父，」秦牧之看到楚翊的出現並不訝然，他只恨自己不敵葉綰棠，還要麻煩師父給他收拾爛攤子。只是他剛收回目光，便看到葉綰棠腳底抹油跑了，震驚良久，才開口道，「那妖女……在做什麼?」

楚翊輕輕應了那聲「師父」后，也沉默了。難道是想引他去什麼地方，故意想讓他追上……不運氣直接跑，未免過於明顯。

葉綰棠跑了一會便跑不動了，她堂堂醫大高材生，一門心思撲在學習上，從小也是被嬌寵著長大，哪有多少體力。

「系統……我跑不動了快，這樣跑下去也不是辦法，你讓我繼承一下原主的武力值……不然，沒法活啊。」

【你已經繼承了，可以試試運氣】

「啊?什麼什麼氣沉丹田的那種嗎？」葉綰棠思考了下她看過廖廖幾部武俠片，學著主角運氣，果然感受到原主體內充沛的力量。她心下一喜，馬上運氣準備逃之夭夭，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再說。

忽地一柄長劍攔住了她的去路。這劍莫名……有點眼熟。

葉綰棠的笑容僵在臉上，愣愣看著不遠處逆光走來的男人。

他是……什麼時候追上她的?還早在這等著她了！

「葉綰棠。」楚翊輕輕啟唇，拔起地上的長劍，劍上未染上半分塵土。他眸色忽地一厲，劍鋒直抵少女心口，「你重傷牧之……當誅。」

葉綰棠忽然走不動路了，在強大的威壓下，深深的恐懼自腳底蔓延，額間不斷流出細汗，之前被貫穿過的心口還在隱隱作痛，生怕對方一個不高興就把自己嗝屁了。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當前的情況非是死局，只要能引開他的注意力，用原主體內的力量擋開，還有一線生機。

該……如何引開他的注意力?

葉綰棠略一思索，只片刻便下了決心。她深吸一口氣，以手握劍，把劍往前刺入半寸。鑽心的痛楚襲來，她白皙的手上也滲出了鮮血，沿著劍鋒滑落。

眼前變故發生突然，楚翊沒想到她如此惜命之人會突然求死，愣了一瞬。

就是現在！

葉綰棠調動原主的力量，把劍拔出后，猛地揮袖。霎時間，塵土飛揚，周圍青翠的樹葉也滾滾落下。再抬手間，她早已沒了蹤影。

「我或生或死，由不得你。」

劍尖還流淌著她猩紅的血液，瑩白色的劍鋒在日光下熠熠生輝，好似從未沾染世俗的氣息。

楚翊垂眸認真擦拭劍鋒，並不管葉綰棠究竟逃往何處。長翹的睫毛上落滿了金色光輝，他沐浴在日光下，給他周身清冷的氣質添了幾分柔和，好似九重仙宮上歷凡劫而來的仙人。

【宿主，容我提醒一句，這個時候原主都不是楚翊上仙的對手，你逃是沒有用的。】

「楚翊上仙……」葉綰棠忽地想起他冰雪般的氣質，心口似乎更疼了。她搖了搖頭，試圖甩開這些想法，她冷靜下來無奈問道，「系統你不會把我送到原主死的那天了吧?」

那她做再多的努力，不也是難逃一死?

【宿主，建議你往東南方向跑，跑大概800米，有個懸崖，你就從那跳下去。】

「什麼??」葉綰棠聞言停下腳步，一下子就炸毛了，「你坑我！第一次讓我被劍捅死，第二次還想讓我粉身碎骨??」

【宿主，按照原文的走向就是原主與楚翊纏鬥了一路，他們快至懸崖的時候，原主為了躲避楚翊的劍鋒，不慎跌落懸崖。她不僅沒死，還在懸崖下找到了她的機緣，實力大增。所以為今之計，只有一試。】

葉綰棠聽后陣陣暈眩，傷口還在不斷流血，她面色蒼白，「我又不是原主，你能保證我墜崖之後必定會活著嗎?死亡的感覺太過痛苦，我不想再來一次。」

【……宿主，你沒有選擇。】

果然，系統話音剛落，周遭樹葉簌簌而動，撲面而來的就是疾風。有人來了！

葉綰棠咬了咬牙，運氣往東南方向奔去。她的速度非常快，在環境的逼迫下，她很快就適應了這副身體。

不久后，她站在懸崖邊上看著對面的男人。與她的狼狽形成鮮明對比，楚翊仍是半點不染塵埃，長身玉立，只清泠泠一瞥。

「成王敗寇。」

－－－－－－題外話－－－－－－

葉綰棠：聽我說謝謝你……

楚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