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深夜之亂

第73章 深夜之亂

對舒朗所言,常卿是一個字都不信的,他下定決心打從此刻起要一眼不錯的盯緊了他,絕不叫他背着他們悄摸摸搞事。

鑒於此,常卿心下已經有了決斷,回頭定要說服正使大人,叫二王子想辦法送王后出宮診治,舒朗是萬萬不能進王宮,不能再次脫離他們視線的。

他小常大人能在朝堂上舌辯群儒臨危不懼還能安生活到今日,甚至被陛下重用至此,靠的可不是看不懂眼色的橫衝直撞。似今日這般事情,能規避便規避,這是他們常家三代積攢下來的生存法則。

瞧了,恰好正使也是這般想的,常卿話才起了個頭兒,正使便一副遇到知音的模樣,兩人瞬間執手相看,頃刻達成了受害者聯盟。

恨不能當場義結金蘭,一吐苦水。

完全忽視了旁邊的大活人舒朗。

馬車搖搖晃晃,舒朗累了一天,吃飽喝足便有幾分昏昏欲睡,有一搭沒一搭的揉吃的有幾分撐的小肚子。可這幾分睡意在無意間抬頭瞧見常卿二人的做派后,硬生生給噁心醒了。

收起隨意亂擺的腿,給身後塞個軟墊,盤腿而坐,舒朗疑惑道:

「您二位沒事兒吧?」

常卿終於分給舒朗幾分眼神,義正詞嚴道:

「當然有事!今日你在王宮究竟發生了什麼快一一道來!」

這原也不是不可理喻的要求,舒朗便簡單講了他的經歷,很多危險都輕描淡寫帶過,不到一盞茶時間將事情交代的清楚明白。許貴人毒殺宛貴妃一事,他也不好繼續假裝不知情,三言兩句帶過。難得說這些的時候,還能擺出一副渾不在意的困頓模樣。

常卿與正使對視一眼,心裏明白舒朗能死裏逃生,順利出現在晚宴上,絕不是他說的這般簡單。可舒朗不願多言,他們也不好多問,只再次覺得舒朗此人膽大心細,絕非簡單角色,難怪陛下願意為他花費巨大心力。

而舒朗想的是,這種事說於旁人聽有何意義?無非多磨點嘴皮子罷了,最重要的還是得記在小本本上,回頭給陛下好好瞧瞧,方便要好處!

這可都是實打實的功績,眼下只叫常卿二人大約知曉他做過什麼就好,屆時在陛下欲要抵賴的時候,他們二人能出面給他做個證人就成!

常卿與正使大人還不曉得舒朗心裏的算盤珠子啪啪響,也與舒朗說了他們的相應部署。

雙方心裏都有了數,不至於回頭在什麼人面前穿幫。常卿這才恨恨的感慨一句:

「楚二小小年紀,心思竟藏得如此深,顯些害了你性命不說,也是間接不給王后留活路,狠心至此,大將軍和二王子都不會放過他的。與他,咱們先靜觀其變,若這兩方都沒動靜咱們再動手清理也不遲。」

正使也是這個意思,經過今晚許貴人一番動作,烈火國內部局勢想也要更亂了,此時他們最好盡量降低存在感,暗中蓄力,明面上千萬不能摻和進人家的內政中去,叫人抓住把柄。

計劃還得再次調整,正使就擔心眼前這位小爺年輕氣盛忍不下這口氣,又要背着他們搞事情。

說來也是,正使仔細回想,舒朗好似沒真的背着他們搞過什麼離譜的事,他為何總是感覺一眼看不住,這位就能把天給捅個窟窿呢?

真是奇了怪了。

又轉念一想,眼下王宮大亂,可都是這位小爺一手促成的!

這是已經把天給捅破了,他怎能對他掉以輕心?

正使和常卿一個對視,兩人後知后覺,被舒朗的戰鬥力驚住了。

可轉頭瞧瞧眼前這位正坐着打瞌睡,甚至還吧唧嘴,全身上下寫滿了驕矜天真無害的小爺,莫名生出幾分「陛下火眼金睛浪里淘金」的敬佩來。

果然,陛下與太子殿下親自安排的使團人選,就沒一個廢物!

舒朗不曉得他打個瞌睡的功夫,那兩人已經在心裏,從陛下到他們自個兒,全部讚美了一遍。馬車緩緩停在使館門口,舒朗強撐着眼皮被常卿扶下馬車,開始表演。

他走的東搖西晃,叫一向嚴謹認真的常卿大人也跟着狼狽起來,嘴裏還不忘抱怨:

「吃吃吃,就知道吃?小爺缺你烤的那一口小羊羔?沒瞧見眼下是何時辰嗎?月上中天,早該歇息了!小爺還長身體呢,耽擱了小爺長高,你負責啊?」

常卿艱難的扶著一個醉鬼,一路上不知接收了多少人的同情,面不改色的敷衍道:

「對對對,都是下官思慮不周,這就送您回房歇息,趕明兒您不睡到自然醒,誰都不能打攪您補眠!」

說着一手推開舒朗房門,把人扶進屋內。

舒朗皺着鼻子躺床上,還不忘嘟嘟囔囔吩咐常卿:

「別忘了給我擦臉松發換寢衣,小爺長這麼大還沒和衣而眠過呢,受不得這委屈!粗手粗腳的小廝可不要,得溫柔細緻的丫鬟來才行。」

常卿:「……」

常卿很難不懷疑舒朗是故意的,但他沒證據。

因為舒朗已經躺床上,翻個身,發出了幸福的小呼嚕聲。

常卿咬牙:「是,下官親自服侍您行了吧?」

舒朗於夢中含含糊糊答:「聊勝於無吧。」

常卿:好了,確定了,他就是故意的!

可那又能如何呢?他懟天懟地的小常大人,眼下扮演的不過是個被權勢壓彎了腰的年輕人罷了,還不是得勤勤懇懇,伺候這位小爺舒舒服服入睡?

待常卿來回折騰了一炷香時間,腳步聲離開房間,屋內再次陷入安靜后,原本睡的昏天黑地,無論常卿如何暴力服侍就是不醒的舒朗,緩緩睜開雙眼,捏散了指尖的藥粉,似是不經意一個翻身,手臂垂下床沿,藥粉悄無聲息消失在床下。

很自然的完成這一切,舒朗翻個身平躺,開始閉目養神,等了約莫一炷香時間,他輕緩的聲音在空寂的房間內響起:

「出來吧,二位。」

屋內毫無動靜,舒朗緩緩起身,盤腿坐在床榻上,屈指敲敲床沿,木板沉悶的聲音似是打在誰的心上一般,再次道:

「想必趴在床底的滋味不好受吧?吸了我的軟筋散,眼下不自個兒努力爬出來,再過一炷香時間,就得小爺找人拖你們出來了。想來二位躲進使館,是不想叫王都之人發現才對,是這個道理吧?」

話說的這般明白,床底之人也沒有藏下去的必要,一陣淅淅索索聲響后,從床下灰頭土臉爬出一男一女兩人。

舒朗打從躺床上后,只發現床底藏了人,卻沒想到會是這二人。

老熟人了。

二話不說,趁二人手腳無力之際,直接扯了窗幔下來,將人五花大綁起來,在屋內轉了一圈兒,挑了順手的茶盞摔碎,朝外頭大喊:

「常大哥,常大哥,我做噩夢了,你來給我講個妖精打架的故事哄我睡覺!」

說罷才在被綁起來二人驚訝的目光中,慢吞吞重新鑽回床榻,等常卿到來。

按理來說,眼前這兩位,舒朗是不該認識的,認識他們的是持燈國師弟子琅樹大夫,所以舒朗也沒打算和他們多做糾纏,他的身份晚一日暴露,便能多一分安穩。

把人交給常卿,讓他頭疼去。

常卿一身寢衣,在無數人同情的目光中,來的風風火火,一身怒氣在進了屋后消散無蹤。

可見他的演技近日也有了極大提升。

舒朗將人扯到一邊,小聲說了這二人身份,常卿大為震驚:

「許貴人與九王子?他們怎會出現在此?」

要知道此刻整個王都戒備森嚴,掘地三尺的在找她。這二位卻能順利出宮,又成功潛進使館還不被人發現。這位許貴人的能耐,絲毫不比傳聞中那位宛貴妃差。

舒朗明白他的意思,只道:

「應該是聽說了我的紈絝『美名』,想挾持我,進而叫使團護佑他們母子。聽聞許貴人近些年服侍王太后左右,很得王太后信任。」

想來便知不是資質平平之輩,能出現在此不算奇怪。

若舒朗真是塑造出來的那般紈絝不頂用,卻地位尊崇,許貴人這個計劃便非常有可行性。

可惜她用盡一切辦法,帶九王子出宮后第一時間直奔舒朗這兒來,註定要失望了。

「既如此,她應該是不信本國任何一方的,於咱們而言中間便大有可為。但不能大咧咧將人在此的消息暴露出去,眼下整個使館到處都是旁人的眼線,得想個妥帖的法子將人安置起來。」

這也是舒朗喊常卿前來的主要目的,許貴人母子留在他手裏從除了暴露他大夫的身份外,無一好處,留在常卿手裏則不然。

不一陣兒,常卿垂頭喪氣的從舒朗房間出去,大半夜的臨時從使團帶來的隨侍中湊了十來個嘴皮子利索的雜耍班子,去舒朗房間給他講妖精打架的故事。

明眼人都能看出常卿已經儘力,然舒朗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少爺,並不能體會到旁人的不易,才聽了不到一盞茶時間,便罵罵咧咧的將一行人趕出去,老遠的還能聽見他不滿抱怨:

「一個個長得丑不拉幾,鬍子拉碴,倒人胃口不說,連百戲都不會唱,怕不是來哄小爺開心,是專門來噁心小爺的,滾滾滾,都給小爺滾蛋!」

一群人被罵的面紅耳赤,埋首呼啦啦又出來,遠遠地還能聽見有人嘀咕:

「看來這官兒也不是那麼好當的嘛,常大人可是上朝能和陛下叫板的官兒呢,還不是要像孫子似的伺候人!」

舒朗耳朵尖,聽見零星的隻言片語,猛地提高聲調沖常卿發火:

「好啊,伺候小爺叫你常大人受委屈了?你也給小爺滾蛋,今兒不想瞧見你!」

隨後便是半個驛館都能聽見的哐哐關門聲,隨着這道充斥着憤怒的聲音,常卿大人壓着一肚子怒火,大步流星去了正使大人屋內。

他要找正使訴苦,他再也不想做伺候人的差事了,他受不來這口氣!

面對只剩下自個兒一人的屋子,舒朗柔柔被他吼的發疼的耳朵,感慨一句「紈絝也不是好當的,三百六十行,各有各的累」,一骨碌翻上床。

終於能睡個安穩覺了。

可惜今夜註定無法安眠,才躺下不到一個時辰,房門又被正使大人給敲響,正使語氣還算穩,但手上動作丁點兒不含糊,三兩下將舒朗驚醒:

「二公子您歇了嗎?聽聞您和小常大人發生了口角,下官很是憂心,方才已經勸解過小常大人,這兒有幾句心裏話也想和您說說。」

誰聽了不得說一句慘?好好一正使,四品官兒呢,這就淪為奶孩子的工具人了。

舒朗一聽就知有事發生,急匆匆下床,趿拉上鞋,身披被子,一臉起床氣就從裏頭衝出來,煩躁道:

「是不是有病?你們是不是都有病?大半夜的不叫人睡覺折騰啥呢?」

說着就在正使的示意下,往正使的屋內沖,邊走邊道:

「常卿是不是在你屋內?走,小爺倒要瞧瞧,他究竟是不是要故意搞小爺!」

好一個蠻不講理的紈絝少爺!

正使小跑着跟在他身後小聲勸解,說他和常卿絕對沒有這個意思。還不免分神想,這位不愧是有十幾年豐富的紈絝公子哥兒經驗之人,演起紈絝來,簡直信手拈來,舉重若輕,毫無違和感!

人才,人才啊!

舒朗不曉得他被人心裏誇讚了,只是在進了正使屋內,沒見着常卿,反倒是藉著月色瞧見幾個生面孔后,心下一驚。

幸好正使及時給了舒朗暗示,讓他知道這是二王子的人,否則手中一把藥粉可全都要揚出去了。

話說打從在王宮經了那一遭后,舒朗可是學乖了,家當都隨身攜帶。

只見其中一個侍從模樣的男子,朝兩人沉默的行了禮后,在幾雙眼睛的共同注視下,在牆上打開了一扇門。

貨真價實的隱形門,藉著幾幅山水畫的掩飾,簡直天衣無縫,若不是這人當着他們的面兒打開,舒朗覺得哪天正使夜裏被人給摘了腦袋揚長而去,他們都不一定能第一時間發現兇手的作案手法。

瞅瞅正使難看的臉色,舒朗尋思他應該已經知曉了。

嗨,誰能想到二王子你能提前留這麼一手啊!

雖說這玩意兒不可能單獨針對正使一個人,此前但凡住這裏的小命都被二王子捏在手心,可這般想來,心更梗了。

舒朗拍拍正使肩膀,很誠心的安慰了一句:「至少二王子能此時主動向我們展露這個秘密,可見其誠心。」

說罷率先隨侍從進了看不見底的門內。

說實在的,二王子若對他們不留一手,舒朗才要真的不放心。那個瘋子要是不給自個兒留後路,說明他早做好了和所有人同歸於盡的打算,舒朗他們才要儘早收拾包袱跑路。

藉著燭火在地道內行了有一盞茶時間,從一處假山內爬出來,才再次重見天光。

院中燈火通明,廊下燭火悠悠,放眼望去,是一處裝飾精緻,體感並不大的宅子。

假山外早有人守候,瞧見舒朗等人,躬身行禮后,一言不發,領着人便疾步往主院而去,可見其心急程度。

終於在一處種著桂花樹的院內停下,舒朗一眼瞧見站在廊下急的團團轉的常卿。常卿身上籠罩一件大氅,從被夜風吹起的袍角下,能瞧見一個時辰前才見過的裏衣。

對方見着舒朗雙眼放光,好似瞧見了幾輩子沒見的親人似的,拽著人就往屋內走。

待進了屋,舒朗被裏面濃重的血腥味熏的猛眨眼睛。

這才瞧清楚被幾個大夫圍着包紮傷口的二王子,以及另一頭被幾個大夫圍着,愁眉苦臉討論什麼的床鋪,上面應該躺着個女子。

見狀,舒朗心裏有了數,隨常卿的步子往床邊走。

二王子也緊隨其後,小聲跟舒朗解釋一句:

「本王趁著宮內大亂的時機,將母親帶了出來,你先給瞧瞧吧。」

無需多說,舒朗只聞着對方身上濃重的血腥味兒,以及他所過之處,隱約印在地上暗紅色的腳印,便知此行不會多順利,屋內沒人會天真的以為,地上腳印是沾了泥巴。

此舉倒是與正使跟常卿的想法不謀而合,從此舒朗免於日日進出王宮,人生安全有了保障。可前提是這兩人並不曉得王后已經到了油盡燈枯,受不得絲毫移動驚擾的程度。

但舒朗是個大夫,對一切清清楚楚,且他也明白二王子同樣清楚這些。能叫對方不得不將人在此時帶出來,可見宮內情況一定比他們想的還要嚴峻。

顯見屋內都是二王子心腹,幾位大夫見着舒朗,趕忙讓位,靜靜等在一旁,面上帶着幾分希冀。

舒朗來的匆忙,未帶藥箱,也不知哪個有眼力見兒的大可愛竟悄無聲息的將之從使館偷了出來,雙手奉上。

不得不說,二王子手下,確實有些能人,單是這屋內站在各個角落警戒卻好似沒有存在感的十幾人,便很不簡單。目前為止,他只在太子殿下身邊瞧見過這種人的出沒。

這個念頭僅一閃而過,舒朗手下認真為王后診脈,搭在對方腕上片刻后,反倒是鬆了口氣。

瞧起來二王子對王后的保護非常到位,並未叫對方受到多少驚嚇,亦或者這位王后本身是個意志力非常堅定,且見過大風大浪之人,並未因今夜發生的一切而受到驚嚇。

身體比他想的要好一些。

舒朗在二王子緊張不安的視線中,緩緩打開藥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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