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要變天了

30.要變天了

天色越來越晚,街上的人散去,飯館也打烊了。空蕩蕩的街上,頓時讓人感到一絲冷清。

她的雙頰紅彤彤的,再一次醉了,如一灘爛泥。

無奈,他只好背着她走回客棧。

他一邊走,一邊不停地埋怨鳳殘月:「你說說你,一個女孩子家,喝那麼多酒,讓別人怎麼看?這會兒好了,連路都不會走了吧?」

「別瞎說,誰醉了?我清醒著呢!」鳳殘月將頭靠在他的肩上,嘟嘟嚷嚷地說不清楚,「不信你把我放來,我走給你看。」

「別了,這一片柱子太多,我怕你撞上!」

鳳殘月抬眼一看,一根柱子也沒找到。

她雖然表面上一幅醉態,實則清醒地得很,一點也沒醉。若是林若文放下她來,讓她直線走回去完全沒問題。

可是他不想放下她,她也不想下來。

依靠在他的背上,反倒是美滋滋的。

終於,兩人回到客棧。

慕采音聞聲從屋裏跑出來,忙問:「這是怎麼了?」

林若文一邊往屋裏走,一邊「嫌棄」地說:「喝醉了唄!」

「我沒醉!」鳳殘月話語鏗鏘有力,毫不含糊,又要動手去揪林若文的頭髮。

「疼疼疼,放手放手!」林若文連忙求饒認輸,她才鬆了手。

他慢慢地將她放在床上,才放了心。

慕采音終於有機會插上一句話了,說:「林公子,天不早了,你們明天還要趕路,阿米交給我,你快去休息吧!」

林若文又看了看已經迷迷糊糊的鳳殘月,思考一會,說:「我……好吧!那就麻煩慕小姐了。」

送走林若文後,慕采音將門一關,蠟燭一點,端詳了一會鳳殘月,睫毛細長微顫,她伸手狠狠地打了鳳殘月一巴掌,說:「行了,別裝了,人都走了。」

鳳殘月「騰」一下從床上跳起來,乖乖地坐在床邊上,問:「我裝得不像嗎?」

慕采音白她一眼,「就憑你剛才那一嗓子,我就知道你肯定沒醉。」

在仙界千杯不醉萬杯不倒的殘月上君,能在凡界被喝倒?

還連着喝倒兩次?

呵,不可能……

她「嘿嘿」一笑,又拿出白天海棠傳來的萬書卷看了看,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斂起剛才的隨意,將萬書卷原樣傳了回去。

慕采音尋個凳子坐在一邊,問:「又出什麼事了?」

「海棠說,房簫動作更大了,事情不小。想必海棠和密探已經控制不住局勢了。」

「房簫和一些暗線而已,能鬧出什麼大動靜,還能血洗燕都不成?」慕采音滿不在乎。

但鳳殘月心裏清楚,這幫人雖然不會血洗燕都,但把燕都弄個雞犬不寧還是有可能的。

她若有所思,將目光投向了慕采音,沖着她不懷好意地一笑,「要不……」

慕采音被她這表情弄得心中發毛。

這笑容,慕采音見好幾次,並且每次結局不是被鳳殘月耍,就是鳳殘月玩,實在不是什麼好兆頭。

眼角不禁一跳,猶猶豫豫地問:「你……你又想……做什麼?」

鳳殘月的如意盤在心裏打得可飛快,連忙接過她的話說:「反正你不怕房簫,要不去燕都待兩天,探探情況,如何?」

兩人看了看對方,「嘿嘿」一笑。

「不行!」嚴聲厲氣,毫無疑義。

「你,你幫我跑一趟怎麼了,又累不着你。再說,我和若文還要一起去楠州,沒法分身。明天我倆一走,你去哪兒,誰管你?」鳳殘月條條頭頭是道,打算長篇大論。

趁鳳殘月喘氣的空兒,慕采音連忙插話進去,「我去我去,我答應了還不行嗎?」

鳳殘月滿意地笑了笑,往床上一躺,說:「你走吧,我要睡覺了!別忘了吹蠟燭,關上門。」

「呵……好。」慕采音沒好聲好氣地答應下來,乖乖照做了。

仙界誰人不知道殘月上君是屬夜貓子的。

今夜,風清雲談,月光皎然,星羅棋佈。

就這樣,一個平安的夜晚過去了。

再往南,就不知,還有幾個無事的夜晚了。

————

魔域。

慕容繹行色匆匆,快步走寒冰洞,腳下生風。進入寒冰洞,作揖拜見離葉。

離葉反而十分悠閑,沖着一面巨大的冰牆,細細打量。

見慕容繹來了,更加不緊不慢,幾分漫不經心,懶散地開口:「怎麼了?」

離葉的淡定,差一點讓慕容繹暈過去,調整了一下呼吸,說:「赤尊,在玄青宗的兩個暗線被抓了。」

「問出什麼了嗎?」離葉取下一小塊冰,浮在手心上。

「還沒有,但是已經徹底聯繫不上了。」

「無妨,在玄青宗,只要那一個人活着就行,其他的暗線,別把其他人供出來就行。」離葉這句話底氣十足,嘴角不經意一勾。

「可那人,一定會回來嗎?當時,她可是……」慕容繹欲言又止。

只有他二人清楚,當時為了鳳殘月,離葉親自培養了一批暗線,最終挑選出最優秀的一個,一直潛在她身邊。

「無妨,她會的。」

離葉眼底一沉,想起了什麼,多了幾分殺氣。

但緊接着,慕容繹又想起一件事,「在瑤瓊令曦總暗線殺了,是鳳殘月。」

離葉手下動作一頓,想了想這個小城,說:「所以,令曦內沒有暗線了?

「是,可以這麼認為。沈豫已經命人前往令曦,儘快填補漏洞。」

離葉在手中把玩著那塊冰,逐漸變成方方正正的形狀,神色凝重,邊走邊說:「我魔族暗線,與她鳳殘月的密網比起來,終處於劣處,所以這樣的失誤,堅決不能再犯,這問題太嚴重了。」

「是。」兩人走到一個冰台前,枱子上整整齊齊地打了幾排大小相等的正方形小洞,有幾個洞內已經被冰塊填上了,還空着不少。

離葉:「鳳殘月距楠州還有多遠?」

慕容繹算了算,「還有不到兩日的路程。」

這幾日魔族暗線頻頻失聯,也讓他們清楚了鳳殘月的動向。

「兩日……」離葉一笑,幾分可怕,「你知道千冰石有什麼用嗎?」

「千冰石乃極寒之物,毒性極大。將此物打入體內,此只能等死了。」慕容繹說話之餘,離葉觸動了一旁的機關,將冰台收入牆中,絲毫看不出異常。

他接着慕容繹的話說道:「這是世人皆知,千冰石入體,無可救藥。但世人都不知道關於千冰石的另一個秘密……」

離葉這句話,徹底問倒了慕容繹。

他似乎有些疲憊,懶洋洋地開口解釋道:「千冰石的煉製十分艱難,並且也要耗費煉製著的大量靈力。但是一塊千冰石一旦煉製成功,它就會存在一種靈性,這是與其他毒物不同的地方。每塊千冰石都會認主,認主后,若有其他人再碰它,千冰石就會在此人身上留下印記,永遠無法消除。當此人與主人碰面或在同一範圍內時,此人便會寒氣遍佈全身,直入心脈,或直接葬命於此。」

慕容繹的腦子也轉得飛快,立刻明白了離葉的意思,說:「所以,赤尊想用這一招,來壓制住鳳殘月。」

「不錯。」話語之間,兩人一同離開了寒冰洞,「這個秘密,只有魔族的統領者才會知道。」

離葉駐足,忽然轉過身,看着慕容繹,正了正神色,「我也希望,有一天嬌雪會知道這個秘密。」

慕容繹連忙一作揖,「定不負赤尊所託。」

離葉重重地點了點頭,背着手離開了。沒走幾步,又吩咐道:「兩日後,去楠州,我要會會她。」

慕容繹點點頭,腳下微頓,然後又不緊不慢地跟了離葉的腳步。

仙魔兩界皆知,如今魔族赤尊的對手不是仙界天君,而是三界獨一位的殘月上君。

這二人,要見面,還是在凡間一個小城中。

要變天了……

————

兩日後。

楠州郊外。

照熙攘攘的聲音,吵醒了車內不知睡多少覺的鳳殘月。她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問:「進楠州城了?」

「沒有。」林若文看都沒看,便十分篤定,「還有在郊外,再趕一刻鐘的路就到了。」

「郊外那麼熱鬧?」她好奇地探出頭,張望一番。

四周除了來往的路人,還有不少就地擺攤的小販。

林若文也湊過來,往外看了看,「快過年了,這些人才敢出來。不然,平常這裏和戰場沒什麼區別。」

「為……」她下意識想起這楠州「獨特」的地理位置,只好悄悄地把「為什麼」咽回去了。

熱鬧的氛圍越來越濃厚,直到臨近城牆,安靜幾分。

可沒想到,楠州城內可比郊外熱鬧上千倍,上萬倍。跟這裏比起來,郊外的景象可真有點小巫見大巫。

鳳殘月努力剋制,按捺住自己的心,畢竟她平時喜靜,但自從到了燕都之後便也開始喜歡出去逛街市了,眼下,已經許久未曾見過如此熱鬧的景象。

林若文就這樣靜靜地看着她,忍不住發笑。

最終,馬車停下來了。

阿酒喊了一句:「公子,到家了。」

比林若文還急的鳳殘月一躍跳下馬車,一府邸立在她的眼面前,高高地掛着「林府」二字,但相比在燕都,縮小不少倍。

林若文讓阿酒安頓好眾人,轉頭一看在門口的鳳殘月,問:「怎麼不進去啊?」說罷,便走上門前石階,打算推門而入。

鳳殘月雖然沒看出什麼不對勁,但總是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奇怪,一把拉住林若文,「你,這……是……是你家?」

「是啊!」林若文環視了一圈,沒什麼問題。「走吧,雨兒小姑還在等著呢。」

她半信半疑,終跟着他一起推門而入,掩下眼底的一抹殺氣。

院內很安靜,並沒有什麼人前來相迎。

林若文跑到院中,變着花樣地喊著「雨兒小姑」,像個孩子一樣。

鳳殘月環視了一圈,手悄悄靠近背在身後的羽塵劍,眼中多了一抹警惕,掩下剛才的激動。

突然,一個黑影衝出來,直向鳳殘月而來。

她不慌不忙地一側身,一柄未出鞘的劍在眼邊擦過。

下意識地抽出羽塵,壓下那人的劍,側身一躍,化守為攻。

那人與她連過幾招,步步緊逼。

林若文聽見打鬥聲,趕忙跑過來一看究竟。

最後發現,自己除了觀戰,啥忙也幫不上。

兩人都沒有下狠手,只是簡簡單單地各自餵了對方几招。

一旁觀戰的林若文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來兩人的步伐、招式完全一樣,心裏只想着怎樣能勸架。

最後,那來者先收了手,鳳殘月也絕不多佔便宜,轉身一退,收劍入鞘。

見兩人都站定了,林若文才敢衝上前,一把護住鳳殘月說:「雨兒小姑,你怎麼又偷襲,不是上一次說好了不玩偷襲嗎?」

那來者見林若文上演一出英雄救美,氣勢上也絲毫不肯認輸,向前一步,眉頭一挑,「怎麼?你覺得你能護下那位姑娘?人家可比你厲害多了,就你那點本事,關鍵時刻還得靠人家保護你呢。」一邊說,一邊微微拔劍嚇唬林若文。

林若文也堅決不逞強,一看形勢不對,連忙跑到鳳殘月身後保命。

鳳殘月不情願被他推上前來,惡狠狠地白了他一眼。然後,絲毫不失風度地拱手作揖道:「想必在下就是黃小姐了吧!失禮失禮。」

來的人正是黃雨兒,林若文口中的小姑。

不過,令鳳殘月震驚的是,眼前的女子出落得水靈兒,臉旁的碎發掩蓋了一絲稚嫩,年齡約莫二十左右,怎麼想,也不會覺得這是林若文的小姑。

在她眼中就是個小朋友。

黃雨兒哈哈一笑,一雙眸子彎成了柳葉說:「我啊,實在不當小姐二字。我看你年紀應該不大,若不嫌棄,就喚聲姐吧。」

鳳殘月毫不猶豫:「姐。」

黃雨兒:「哎,妹妹。」

林若文:「……」

這倆人就這麼和好了?

這倆人還互稱姐妹了?

林若文越想越不對勁,趁著事情還沒發展到難以收拾的地步,連忙上前制止:「你……你倆人論了姐妹,那我呢?」

兩人對他絲毫不帶着好臉色,黃雨兒一把抓起鳳殘月的手,說:「你呀,先去收拾好你帶來的那些行李和人馬,我這地小,容不下那麼多人。要不現在帶那些人去鴻姨那裏安頓,要不今晚就露宿街頭吧,走,妹妹,咱倆進屋歇會兒。」

林若文:「……」

就……?

他還是懷疑自己的眼睛,還是不敢相信這兩人就這麼和好了。

可是,不信也得信,為了不讓自己露宿街頭,林若文轉頭去找阿酒了。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屋中,鳳殘月順勢一坐,倒了杯茶。

黃雨兒十分警惕地環視了一圈,才將門緩緩地關上。

剛合攏,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嬌滴滴的「姐姐——」

------題外話------

黃·小朋友·雨兒,也是個惹事精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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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月入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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