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雪落狼藉

001 雪落狼藉

晴川無慮山,冬月廿二,小寒,有雪。

銀裝素裹的山林之間,有一人一刀一馬相伴而行,走在一片莽然的雪路之上。

人是眉目開朗的少年。

刀是藏鋒於鞘的青鋼。

馬是雨鬣霜蹄的白馬。

行走崎嶇之間,少年抬眼望去,一塊青石界碑孤立在道旁,一半已埋入雪中,幸好還剩兩個字供人辨識。

「湔雪......終於到了呀......」

忽然一陣寒流襲來,惹得殘雪片片飛旋,少年停下腳步,用手壓住差點被風掀起的斗笠,輕笑一聲說道:「我還在想,你們再不現身的話,怕是沒有機會了。」

話音一落,剛才還四下無人的山林間,竟憑空出現了十餘名身著勁裝的神秘人。

這些人以黑巾遮面,目露凶光,光是憑這般掩藏氣息隱匿行蹤的功夫,便不難看出他們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

其中貌似為首的一人對著少年說道:「小子,把東西交出來,我們就放你一條生路。」

少年沒有回答他,只是用手中的刀柄頂起斗笠的邊緣,一邊用眼神掃視著這群攔路之人,一邊小聲地數著數:「二,四,六......十八個,來了那麼多人啊......」

少年仰起頭,深深地嘆了口氣。

好冷。

比冬天還冷。

那是雪花在眼瞼凋落的溫度。

徹骨的涼意扎透肌膚,眼前是一片白,還有比白更加白的,是落不盡的雪......

又下雪了。

他們之中又有一人喊道:「喂,我們老大在跟你說話呢,不想死的話就把東西交出來!」

少年掏出掛在脖子上的紅繩,紅繩上系著一塊玉質的吊墜,他問道:「你們是要這個嗎?」

那人凶神惡煞地喊道:「拿過來!」

少年說道:「我又沒說不給你,你有手有腳的,自己過來拿唄。」

「你是不是想耍花樣?」

「呵呵,被你看出來啦......」少年搖了搖頭說道:「唉......可惜了,還差幾步就是湔雪閣的地界了。」說著,少年拍了拍身旁那匹白馬的脖子,那馬兒知他心意,乖乖踱到遠處。

蒙面首領哈哈大笑道:「就算讓你進去又怎樣,你以為我們真的忌憚那幫臭道士?不過我剛才說過,只要你把東西交出來......」

蒙面首領還沒說完,少年便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說道:「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說,如果在湔雪閣的地界之內,你口中所說的臭道士,或許還能保你們的狗命。」

那人的手下們一聽此話,頓時怒不可赦,其中一人按奈不住怒氣,大喊一聲:「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敬酒不吃吃罰酒!」說罷,立刻拔劍出鞘,疾步上前對著少年的眉心一劍刺去。

長劍出鞘時的聲音還在隱隱散播,劍鋒刺破雪幕,急速接近少年。就在快要刺到少年的那一剎那,少年突然把臉一偏,劍鋒竟緊貼著他的鼻樑擦過去!那一刻,少年甚至看見了光潔如鏡面的劍身上面倒映出自己的臉。

那人一開始以為少年不躲也不閃,他這一劍是必中了,不想少年竟在最後一刻避開了鋒芒,那人一晃神,自己持劍的那隻手腕被少年單手緊緊扼住,緊接著整個胳膊都被扭轉,劍刃反橫在自己的咽喉上,還未來得及掙扎,少年臉色一沉,手腕一送,那人便一命嗚呼。

剛解決了一個劍客又上來一個刀客,刀客飛身撲來,少年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抬起胳膊朝著那刀客反手一揮,一股強勁的掌力直接將刀客凌空打落,同時腳尖發力,踢出一枚石子,打向那刀客的死穴,連血都未見一滴,便了解了他的性命。

那幫蒙面人中還有兩人不信邪,一前一後同時出手,其中一人剛剛攻到少年面前,迎面揮刀劈下。少年只將身子稍稍一偏,只用兩根手指便夾住了刀身,然後猛一發力,鋼刀當即崩斷,緊接著用手中夾著的半截刀身擋住了另外一路的殺招,反手一刀帶過,那二人的咽喉同時被斷刀切開,兩股鮮血噴薄而出,飄散在風雪中。

這兩人剛一倒地還未斷氣,又有四人殺到面前,所謂雙拳難敵四手,四人輪番出招,分攻少年的上下左右四路,打算讓他疲於招架,可那少年僅憑單手便從容應對四人,且以攻為守,沒用十招便將他們全部歸西。

那幫傢伙沒想到這少年歲數不大,武功卻如此之高,大大超乎他們的預料,頓時後悔與他為敵了,有幾人施展輕功想要逃跑,只見少年運足力道一腳跺地,只見身邊的積雪如漣漪一般散開一圈,震的地上的石子紛紛飛起滯空,少年緊接著爆發掌中內力,那些石子被四散飛射的氣勁裹挾,如暗器般打向空中的蒙面人們,且每一粒石子都準確的擊中他們的死穴上,使他們瞬間斷氣,落地斃命。

另有兩人見逃也逃不掉,趁著少年背對他們之時,乾脆孤注一擲出手偷襲,少年感覺到身後有勁風來襲,身形一轉,雙掌出擊,重重地拍在兩人胸口,掌力中透著兩股氣勁穿胸而過,震的他們肝膽俱裂,心脈盡斷,還未倒地便已氣絕。

此時就只剩下那蒙面首領一人了,剛剛還仗著人多氣焰囂張的他,親眼目睹不到片刻功夫,自己手下就全部喪命,而少年手中的刀甚至還未曾出鞘,眼前遍地的屍體看得他冷汗漣漣,全身僵硬,像個木頭似的呆立在原地。

他驚恐地問道:「你.......你到底是什麼人......」

少年冷笑一聲:「你連我是什麼人都沒打聽清楚,就敢劫我的道,隴州的馬家堡盡養了你們這群蠢材嗎?」

「你......你怎知我們是馬家堡的人?」

「呵呵,很難猜嗎?」

少年一抬手,幾塊腰牌被他丟在了地上,蒙面首領一看,原來是自己那些手下的東西,竟都落到了那少年的手裡。

「少俠!」蒙面首領見大勢已去便急忙改口道:「少俠的武功在下已領教,還望少俠大人不記小人過放了在下,在下還有一家老小......」

少年冷冷地說道:「我若放你一馬,你又如何向地上這些為你賣命的手下交待?」

「我......我回去必定厚葬他們,他們的家人我也會贍養終身......」

少年歪著腦袋看著那蒙面首領,皺著眉頭說道:「態度倒是挺誠懇的,到底該不該信你呢......不如這樣,還是讓你自己去跟他們說吧。」

「少俠不要......」

蒙面首領還想求情,突然聽到身後有一女子的聲音傳來:「得饒人處且饒人,少俠這般年紀輕輕,何故如此冷血無情。」

他心中一驚,慌忙回頭望去,身後不知何時竟站著一位女子,那女子面容冷艷,薄紗遮面,一襲雪領銀狐裘藏得住她手中的三尺青鋒,卻藏不住她亭亭玉立的身形。

蒙面首領自認在江湖上也非泛泛之輩,可這女子僅離他十步之內,蒙面首領竟對她的出現毫無察覺。

少年哈哈大笑道:「姐姐管的還真寬,我又沒在你們湔雪閣的地界殺人。」

蒙面首領幡然醒悟,再一看那界碑,正好就在那女子的腳邊,看來她必定是湔雪閣的人,這晴川湔雪閣武學淵博,高手如雲,掌門袁玄鶴更是被武林奉為五尊之一,江湖上皆知湔雪閣的規矩,在他們的地界上不可殺人,否則便是與湔雪閣為敵。

「女俠救我!」蒙面首領急忙轉身朝界碑跑去,只要過了界碑,即便那少年武功再高,也不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不料他才跑出兩步,身後便緩緩傳來一聲長刀出鞘的聲音,那少年的刀拔的很慢,以至於出鞘時發出的鳴音特別的悠遠綿長,蒙面首領一聽到此聲,從脊背一直麻到頭皮,鳴音一斷,強勁的刀風如同突然破空橫掠的鷹隼,發出駭人的嘯聲,卷著一路積雪朝著蒙面首領襲去,所經之處斷枝卷雜,刀風剎那之間擊碎蒙面首領的脊椎,洞穿胸膛,直竄向那個站在界碑旁的冷艷女子。

刀風還未至,那女子已能感受到一股氣勁撲面,但她對此無動於衷,只見少年揮刀往身側一撩,那直直奔襲過去的刀風竟改變了走向,與那女子擦肩而過,重重的劈中了她身後的大樹,斬痕深至入木三分。

那女子的面紗被刀風撩落,露出了沉魚落雁般的容貌,可惜這也是那蒙面首領這輩子最後看到美好。

蒙面首領癱倒在界碑之前,眼睛睜得大大的不肯瞑目,猩紅的顏色從胸口泊泊而出,染紅了身下的積雪。

那女子看著眼前的死人嘆了口氣,少年收刀入鞘,微笑著問道:「他沒踏過界碑,我殺他不算壞了規矩吧?」

那女子報以冷笑:「我也可以當你是在挑釁。」

「那又怎樣,你奈我何?」

「哼,果然人如其名。」

「姐姐知道我的名字?」

「我奉師命下山接一個人,你可是叫楊目空?」

「呵呵,是我,未請教姐姐芳名?」

「湔雪閣首席弟子閻羅雪。」

「名字真長,失敬失敬......哦對了,你是不是還有個外號叫桃花閻羅?」

「既然認得我,還敢對我出手?」

少年不以為然道:「我怎麼知道你不躲呀?」

那女子輕蔑地看了他一眼說道:「別逞口舌之快,上了山先去燒柱高香吧,剛才你若不收招,便同這些人一樣永遠止步於此了。」說罷,自顧自地轉身離去。

「呵呵,我才不拜神呢,我寧願拜我自己。」

少年一聲口哨,將白馬喚回,一路牽行著跟在那女子的身後上山。

當他走過界碑時,眼睛餘光瞄見那女子剛剛站過的地方,只見周圍積雪塌陷,雪水已化作無數冰凌,少年嘀咕道:「原來會凝雪功啊,早知道不收招了,正好見識一下凝雪功到底有多厲害,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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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鳥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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