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劫親

瓦藍色的天空已經被金燦燦的陽光鋪滿。光線開始壓到地面，一股熱氣迅速躥升。通往沁水和大涼的路很遠也很熱，可是，司城茗珠的心卻冷得像冬天的蒼雪。

終於，她還是戴上了金黃的鳳冠，塗上了朱紅的唇脂，裝扮得嫵媚嬌美。

她坐在花轎中，每每顛簸，她鳳冠上的瓔珞垂旒和蓋頭角上的穗子就跟著搖搖晃晃。出嫁，本該是一生中最幸福甜蜜的日子，可那雙多情的桃花眼，卻下起了一場似乎永不停歇的花雨。

而今日的天氣卻是一片晴好，烈日在藍天中上升的速度異常驚人，和親的隊伍被這火辣辣的陽光曬得直淌汗，曬得打戰的田野布滿了嗡嗡的蟲鳴和沙沙的草響。

鹹鹹的汗珠順著頭頂烈日，腳踏熱氣的人們紅撲撲的臉兒直直地流下來，滾進了眼眶，滾進了衣裳里。可卻無人擦拭汗水，人們步履匆匆，生怕耽擱了兩國的聯姻。

與此同時，下唐國的死士們已經埋伏在野路兩旁山坡上的竹林中，不露聲色地觀察著前來的隊伍。當隊伍行進到他們的眼前，隨著咻的一聲口哨響起，死士們從山坡上轟然衝下來，截住了隊伍。

「有能得上唐公主頭者，賞金千兩，封萬戶侯。」剛剛的吹哨人一邊揮刀斬殺著誓死護衛公主的大軍，一邊下令殺死靜樂公主，以阻止大涼和上唐兩國的聯姻。

於是，在這幫死士的圍攻下，和親的隊伍不久就血流成河，只剩半數。這時，迎親的使者對著瓦藍色的天空，向同樣潛伏在不遠處的涼帝和他的大軍及時地發出了信號。

於是，李橘誠帶著大軍火速趕來。而此時，部分還伏在山坡上的下唐死士開始放箭。一支利箭飛入了茗珠乘坐的馬車中。

「啊！」利箭差一點就要射中她額間的鳳羽花，於是，她一邊驚呼，一邊掀開了帘子。卻未料到，萬千支長箭就在一剎那間向她飛來。為了躲避利箭，茗珠身子微微一斜，眼看著就要墜下馬車。

在那一瞬間，一位身穿靛藍色直襟長袍的男子如仙人一般翩翩而至，一邊輕輕地抱起了她的腰，一邊又舉起了她頭上的大紅蓋頭，然後猛然旋轉起蓋頭，抵擋住了雨點般利箭的攻擊。

這時，一群蒙面的青衣男子已經擋在了茗珠和男人的面前。他們圍在二人的身側，有的手持鐵盾築成了一圈高高的鐵牆，有的彎弓搭箭，將伏在山坡上的弓箭手紛紛射落。

而男子依然緊緊地抱著茗珠的腰不放，「你是誰呀？你是不是該放開我啦？」茗珠一臉嬌羞地說。

而男子並未乖乖聽話，卻對著她微微一笑。然後就不容分說地輕輕捏起她的小臉，待她的小嘴微微張開后，他就俯下身子，吻了她。

這是茗珠的初吻，她感覺男人的嘴唇溫溫的、軟軟的，還有一縷如蘭的香氣。「不行了，我不行了。」茗珠感覺自己就快要淪陷了，她覺得似乎有一支帶著蜜的箭已經射中了她的心田，讓她心甘情願就此沉溺男人的溫柔中，一生一世。

就在她的臉快要紅透之時，男人突然將他口中的藥丸送進了茗珠的嘴裡。藥丸很快就滑進了茗珠的喉嚨里。

「喂，你給我吃了什麼？你到底是誰？」茗珠開始掙紮起來，她奶凶奶凶地瞪著他。

「孤不叫喂，快叫夫君。」男人又笑了，卻並未放開懷中的美人。

此時，一陣凄美的簫聲從山坡上的竹林中傳來。奇怪的是，所有的死士都紛紛抱起頭，扔掉了手中的兵器，在泥地上打起滾，開始痛苦地呻吟。而其他人卻若無其事。

「要活捉！」這時，男人不笑了，他正色道。

「是，陛下。」所有的蒙面男子和大軍都跪在地上，低頭齊聲應道。而簫聲也戛然而止。可是，下唐死士們卻在此時齊齊口吐鮮血，紛紛死去。

「報陛下，他們已服下劇毒，氣絕身亡。」紅苓漠然地看著涼帝和他懷中的公主，淡淡地說道。

「看來是死士啊，那就把屍體帶回去，慢慢分析。」涼帝冷冷地說。

「是，陛下。」紅苓點頭。

「你真是涼帝？」茗珠的聲音漸漸變得嬌柔。

「不然呢？還不快喚孤夫君？」李橘誠微微挑起右邊的劍眉，然後又輕輕一笑。

「夫君。」茗珠帶著笑，用從未有過的甜美女聲對他說道。

「愛妃。」涼帝一邊輕笑，一邊一個公主抱將茗珠抱起。然後，將她輕輕地安放在馬車的軟塌上。他正欲轉身，卻被茗珠緊緊地抓住了綉有淡紫色雲紋的衣袖。

「愛妃，乖。孤去為你駕馬。」李橘誠輕輕地捏了捏她的臉。然後，就轉過身去。

茗珠看著他欣長的背影，痴痴地微笑著。殊不知，她的夫君已卸下偽裝，邪魅地一笑后，就面無表情地騎在了前面的馬背上。

山坡上，雲青玄握著他的碧海玉簫，凝望著春風得意的李橘誠，負手而立。

「葉將軍，葉將軍。大事不好啦。」當我坐在茶樓的雅間里一邊磕著瓜子兒，一邊興緻勃勃地聽著說書先生侃侃而談大涼的建國故事時，梨陌氣沖沖地就跑到我跟前，拉著我的手就要走。

「怎麼啦？這麼著急？我故事還沒聽完呢。」我還是悠閑自得地磕著我的五香瓜子。

「我的葉將軍啊，你是不知道啊。就在早上，上唐國的靜樂公主在和親的路上遇到了一群死士的攻擊。不過，在危急時分，大司徒發出信號，所以早就得到密報，因此就在不遠處潛伏的陛下就馬上帶著大軍打敗了死士，救了公主。聽說……」梨陌突然停了下來。

「聽說什麼？」

「聽說陛下對靜樂公主一見傾心。他當眾親了公主，抱了她，甚至還……還親自為她駕馬車。」

「哦哦，這樣啊。所以呢？」我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還雲淡風輕地微微一笑。其實，我的心已經掉入了一個巨大的泡菜罈子，十分酸楚。

「所以……所以你就是這個反應？難道葉將軍不喜歡我們陛下嗎？可是我聽說，葉將軍與陛下青梅竹馬，十分相愛。你曾發誓今生非他不嫁。而陛下也發誓他登基后，只願和你一生一世一雙人，絕不會納妃……」

「夠了，你別說了。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我怎麼會信？不過是騙人的罷了。都是騙人的，都是假的！」

當她說到一生一世一雙人時，我的心就好像被人用手狠狠地撕扯著一樣。我居然掀翻了桌上所有的器具，然後就淚流滿面地跑出了茶樓。

回到玲瓏閣后，我以為我會帶好面具，繼續扮好我的局外人。可是，沒想到是，一回到床榻上，我就開始淚流不止，號啕大哭。

這時，一隻冰冷的手放在了我的左肩上。「別碰我，梨陌。」我繼續抱著我的膝蓋痛哭流涕，「什麼一生一世一雙人？都是假的，都是騙我的，他就是個騙子。他就是個騙子。」

「你是在說我嗎？葉兒。我不是騙子，我只愛你。」我回眸，原來是他。而他也淚流滿面地望著我。

他拿著一塊白手絹，湊在我眼前，準備替我拭去清淚。而我卻乾脆推開了他的手，然後，又轉過身去。

「葉兒，你是在生我的氣嗎？」他依舊用他一貫的溫柔聲音和我說話。而我根本就不想理睬他。

他居然又開始用手抱起我，然後就把我轉到他面前。但是我還是一聲不吭。

「葉兒，你不要這樣好不好？你可以對我生氣，但你不要不理我。你罵我好不好？你打我好不好？只要你消氣，什麼都可以。」

他一邊聲淚俱下地說著，一邊用力地抓起我的雙手，使勁地朝他溫熱的胸膛捶過去。

「你這是做什麼？我生你什麼氣啊？我和你又有什麼關係呢？」我不禁又泣涕連連。

「你說什麼？你和我沒有關係？！你是我未來的皇后，你是我將來的妻子。就算我娶再多的女人，她們也不會走進我的心裡……」

「陛下怎麼不知道她們不會走進你的心裡？聽聞陛下今日對那上唐長公主可是一見傾心，不僅為她駕馬，還當眾吻了公主殿下。敢問陛下，可有此事啊？」

「葉兒，你叫我什麼？」他蹙起了濃黑的眉，眼眶裡的淚珠一直在打轉。

「你不敢回答我么？」我依舊獃獃地望著他。

「沒錯，我做了，我是吻了她。但我不是真心的，我不過只是要做給別人看而已。原來，葉兒是想要這個，對嗎？那我現在就給你。」

他突然變得力大無窮，如同一隻野獸，把我撲倒在塌上。然後，他狠狠地啃著我的嘴唇，絲毫不顧我奮力的掙扎。

而我迫於無奈，也出於本能，開始用拳頭沒命地砸他。他終於停了下來，但也只是凄然地笑著，說了一句。「葉兒，你打我吧。你打我打得越疼，我就知道你有多愛我。」

我見狀，便趁機推開他。然後我對他哭著大喊：「我不愛你，我不愛你，我不愛你。」

這句話就好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他開始發瘋。「你胡說，你騙我，你愛我。你愛我，快說，你愛我。」

突然，他就像是一隻在高空展翅翱翔的雄鷹，猛然間發現了躲在田野里的雲雀。然後就猛地從萬里高空俯衝下來，朝獵物飛過來。

他看我的眼神，不再溫柔，變成了猛禽看待獵物的兇狠和貪婪。於是，他再次將我撲倒，然後又是一場沒命的狂吻。

「放開我，放開我。」我用力地推著他，可是依然無濟於事。

「快說，你愛我。說了，我就放開你。」他又停了下來，然後用貪婪和邪惡的眼神望著我。

「我不愛你。你聽著，我不愛你……」我氣喘吁吁地說著。

「你胡說，我不信。你愛我，你最愛我，你只愛我。」他說完，凄然一笑，就又開始發了瘋地啃著我的嘴唇，不給我一絲喘息的機會。

我不知道這樣過了多久，我感覺我的嘴唇都要被他親腫了。此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陛下，下唐有密報上傳。整個青影堂都在等您。」是紅苓的聲音，我有救了。

他果然停了下來，他起身，撿起一旁的白手絹，輕輕地拭去了我眼角的淚珠。然後，他就恢復了往昔的威嚴，「孤知道了，孤即刻就來。」

門外，又響起了一陣若有若無，斷斷續續的簫聲，很空靈，也很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