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封霾之行（二）
林琛遲走後，宋以安看着凍昏的傅川手忙腳亂起來，趕緊將裘襖脫下來裹在傅川身上，又將傅川的手放在嘴邊呼著熱氣，傅川的手被凍得發紫，腫得不成樣子，宋以安眉頭擰成了結，這一次又是因為救自己，她從陳寧變成宋以安以後，太多人為了她喪命，與其說這是一本小說，不如承認這觸目驚心的每一場悲劇都是宋以安的人生。
宋以安握著傅川的手，輕聲道：「傅川，我一定要變強。」
安靜了許久，傅川才勉強睜開眼睛，雙腿都麻酥酥的，手中卻有一小團溫軟，傅川用力動了動身子，才看清宋以安躺在了自己身邊，蜷縮成一個球，小手正握著自己的手。傅川輕輕抬起手想要抽出，卻被宋以安抓得更緊了些，傅川無奈地搖了搖頭，將身上的裘襖披在了宋以安身上。
「傻丫頭……」傅川反握住宋以安的小手，吃力地挪動身子，勉強靠在石壁上，身邊的宋以安似是在囈語，聲音軟糯，傅川聽得很清楚。
「我會變強的……」
雖然身體又酸又痛，被凍得幾乎沒了知覺，可看着熟睡着的宋以安，傅川的嘴角還是禁不住微微上揚，費力又笨拙地摸了摸宋以安的頭，輕聲說道：「不需要你變強啊……這不是還有我，還有林兄嗎。」
一時間傅川只覺得眼前的宋以安甚是可愛，讓人忍不住想要把她擁進懷裏，守着她，護她周全。
林琛遲回來時，傅川睡得正熟，宋以安依偎在傅川肩頭，也正酣睡。林琛遲捧著懷中剛拾來的乾柴走近了些，眼中像是有什麼光亮暗淡了下來，卻很快被不著痕迹地掩蓋住。林琛遲輕輕推了推傅川，傅川驚醒下意識想要拔劍，定睛一看是林琛遲才及時收住手，身邊的宋以安聽到動靜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小聲道：「師兄你回來了……」
林琛遲溫聲說：「嗯，回來了，拾了些柴火。」說完又轉身看向傅川，問道：「傅兄怎麼樣？」
「無礙。」傅川語氣有些吃力，「你先歇著吧，我來點火。」
「不必了。」
話了，林琛遲不著痕迹地看向傅川和宋以安緊握的手，傅川發覺后緊忙鬆了手，手心裏突然丟了溫暖，只剩下囂張跋扈的涼意霸道地奪走指尖的溫度，宋以安見狀也尷尬地抽回了手，乾咳了兩聲，不知道說什麼好，林琛遲倒是沒什麼反應，目光移向乾柴，蹲下來想要生火。
「師兄，你探路可有什麼線索了？」宋以安朝手心裏哈著氣，問道。
林琛遲一邊低頭生火，一邊答道：「我往前又走了些，外面天色逐漸黑了，遠處有光，我想應該是肖家了。休息一天，明日再走。」
手中的乾柴燃起了火，暗淡的光時明時滅，宋以安就著光亮看見林琛遲的臉蒼白得嚇人，眉梢掛着冰粒，嘴唇也被凍得不見血色。
「師兄，你冷不冷？」宋以安剛把裘襖遞了過去，又被林琛遲推了回來。
「裘襖一人一件剛剛好，無需讓來讓去。」林琛遲也是說完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稍緩和了下語氣，接着說，「我不冷，你穿好便是。」
傅川吸了吸鼻子，半天才沒話找話道：「肖家離這裏遠嗎？」
林琛遲搖了搖頭，「不算太遠，我們應該已經到了封霾的中心。」
「嗯……」傅川低下頭不在吭聲，好不容易想出的話題也被這樣打發過去了，抬眼看向宋以安，發現宋以安也正無助地看向自己，傅川趕緊使了個眼色，宋以安見狀使勁搖了搖頭，傅川也只好作罷。
「餓不餓？」林琛遲突然開口問道。
傅川趕緊接話道：「餓餓餓！我早就餓了，林兄是不是也餓了？我出去找點吃的？」
林琛遲淡淡道：「沒問你。師妹，你餓不餓？」
「啊？」突然被林琛遲一問，宋以安有點發懵，「我……不餓。」
「這次臨行前，我帶了乾糧。」林琛遲補充道，「還有些糕點。」
「糕點？」宋以安驚喜道，「師兄你買了糕點！你也太好了吧！」
林琛遲將糕點盒放到宋以安面前，「吃吧。」
傅川勉強挺直了腰板，問道：「喂！我的呢？我也餓了。」
「自己拿。」
「哦……」傅川一邊抻著脖子拿乾糧一邊小聲嘀咕著，「差別對待……」
夜深時雖然洞中溫度尚可，可乾柴燒盡后還是冷颼颼的，宋以安眯着眼睛從眼縫中看到林琛遲夜裏起來將裘襖披在自己的身上，裝作睡着的模樣，不敢出聲，或許，林琛遲對自己只是出於師兄對師妹的照顧。
「宋以安，快醒醒。」一早傅川就站在宋以安身邊大吵大嚷，「我說你怎麼到哪都睡得這麼香？」
「傅川你真的很吵！」宋以安裹緊身上的裘襖，突然想起昨天夜裏林琛遲將裘襖披在自己身上，才睜開眼狠狠瞪了傅川一眼，將裘襖遞給林琛遲道：「師兄，我不冷。」
一夜過去林琛遲的態度不像昨日一般，點了點頭又接過裘襖，淡淡道：「嗯。」
封霾的雪停了，天氣緩和了許多，雪地被陽光照得金燦燦的，像雪裏撒了金粉。宋以安還是陳寧的時候一直住在南方，從小到大也沒看到過這樣大的雪，昨日氣候惡劣來不及看一看雪，今日如此風光讓宋以安激動得像個孩子。
「師兄你看到了嗎！這是雪！」宋以安在雪地里踩着腳印，捧起地上的雪揚到天上，接着又小心翼翼地捏住一小塊雪放到嘴裏，瞬間化成一片冰涼。
「師妹。」林琛遲一臉黑線地看着宋以安，「不要什麼都吃。」
傅川在一旁哼道：「虧你還說我沒見過世面呢，你這就是見過世面的樣兒？」
宋以安抬頭看着傅川，突然露出壞笑，傅川一時慌亂，問道：「你幹嘛。」
話音剛落，一個雪球不偏不倚地扣在傅川的頭上，碎得傅川髮絲間滿是雪花。
「哈哈哈，想不到吧，我宋以安槍法可不是吹的。」
「什麼？」傅川有些摸不著頭腦。
宋以安吐了吐舌頭，她總是說些這個世界裏不存在的東西，弄得傅川和林琛遲總是莫名其妙的，於是趕緊解釋道：「不是不是，我是說……我在煙青山時曾經……呃，射過箭，箭法不錯。」
「你還學過射箭？」傅川追問道。
「不是不是……就那麼一次碰巧……哎呀你別問了！」宋以安嘀咕道，「多嘴多舌。」
「師妹小心！」
宋以安轉過身見到林琛遲正擋在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