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第1章 第1章

一十三洲,雲霧繚繞,四周縈水,碧波清透粼粼波光。

此地乃下界仙人修行之處,亦是人間尋仙問道之人心之所向。

可想拜入一十三洲,所需要求極其嚴苛,天賦勤勉缺一不可,因此大多數求道之人皆是不遠千里尋來,終是鎩羽而歸。

碧空中一道明光劃過,瀰漫雲霧間被劈開道路。

此時負責門口灑掃的弟子有所察覺,抬起頭,只見御劍之人收起佩劍,飄身落下。

白衣似寒冬初雪,不染纖塵,銀色暗紋的衣擺翻動,墨發白玉冠,氣質高潔,周身散發着疏離的氣息。

兩名弟子見狀,急忙放下手中的笤帚,將手放在袍子下擺處隨意抹兩下,隨即朝來人拱手:「華清仙尊。」

濮懷瑾把淵塵收回劍鞘,目不斜視的從他二人身前走過。

「嗯。」

多一個字也沒有。

確定人走遠后,其中一名弟子才鬆了口氣。

另一人見狀也鬆懈下來,不禁打了個寒戰,剛想開口討上兩句,對方卻先一步將食指放在唇前,示意他別說話。

濮懷瑾聽力極佳,他們若此時攀談,定會被一句不落的聽去。

無奈下,兩人只得拾起笤帚,繼續清掃。

在路過正明大殿前得除穢台時,濮懷瑾被一人叫住,他駐足轉身,見慕陵舟滿臉笑意的朝這邊走來。

慕陵舟是玄玉仙尊座下首席弟子,算來是濮懷瑾的師侄。

「仙尊此行可還順利?」他笑意吟吟問道。

前些日子仙魔兩地交界處突然出現一道陰隙,封印在不及地的百鬼妖魔,紛紛自縫隙間湧向人間,華清仙尊聞訊,便即可獨自起身前往不及地,閉合陰隙,掃除妖魔。

只是自他前往至今不過三日,可見小小陰隙,根本不在話下。

濮懷瑾微微啟唇:「不及地無礙。」

慕陵舟心裏暗道,還是這般惜字如金,除了在師父面前願意多說兩句,華清仙尊似乎在任何人面前都是這副模樣,清冷疏離,不敢靠近。

每次和仙尊交談,都頂着巨大壓力。慕陵舟打着哈哈,想要快些結束這段對話:「那個,既然如此,我也不打擾仙尊休息了。」

說着後退兩步,剛轉身,濮懷瑾清冷似雪山融水般的聲音傳來。

「那些是新來的弟子?」

只此一句,慕陵舟受寵若驚。

這還是他進一十三洲以來,濮懷瑾第一次主動開口和他說話。

他忙轉過身,回答道:「是呢,剛從下界選上來的,這次的瞧著有不少好苗子。」

慕陵舟抬頭,發現濮懷瑾的目光掠過他,落在不遠處除穢台,剛從滌魂陣中走出的少年身上。

黑棕色長發束起馬尾,穿着鴉青色衣裳,腰背挺拔,身形修長,在一眾人里確實極為惹眼。

他剛從滌魂陣中走出,其他人都圍了上去,看着他的眼神滿是羨慕。

每個拜入一十三洲的弟子,都必須通過除穢台的滌魂陣,抽出邪念,洗清靈識,之前收進來的弟子,在下界時多多少少都會有些邪念,進滌魂陣時哭爹喊娘、疼到昏厥的大有人在。

可別說,他當初入滌魂陣時,也遭過罪。

沒想到這個少年的靈識竟純粹至此,竟愣是讓滌魂陣沒抽出丁點兒邪念。

慕陵舟也羨慕,不過更多的是欣慰:「他是這一批里最出色的,方才驗資質時,他的天賦亦是一騎絕塵,確實是可塑之才。」

裴沐之正與其他人說着話,突然敏銳的察覺到身後的目光,轉過頭去,剛好與不遠處的濮懷瑾對上。

「不僅天賦高,長的更是驚為天人啊。」慕陵舟咂咂嘴,這點條件堆積起來,真的很難讓人不嫉妒。

本以為仙尊亦是同自己一樣,為少年不可限量的仙途所嘆服,或褒或貶總該說上兩句。

濮懷瑾淡淡的收回落在少年身上的目光,什麼都沒說,徑直離開。

望着他遠去的背影,慕陵舟陷入尷尬,猛的一拍腦袋,自己到底在期待什麼。

跟隨裴沐之的目光,除穢台的其餘人也見到了濮懷瑾。

其中一人頗為激動,劇烈搖晃着身旁人的手臂,詢問道:「看到方才那位白衣仙人沒?世間竟有人生得這麼好看!」

眾人連聲附和,眼中具是仰慕之色,討論著讓他們驚鴻一瞥的濮懷瑾。

「那位可是這一十三洲的華清仙尊。」

人群里傳出聲音,旁人轉頭看去,不自覺為他讓出條道來,只見說話之人玄衣金冠,一副故作高深的模樣。

此人名曰陳軒,出生於下界有名的修仙世家,是這一批弟子裏除了裴沐之外最具天賦的。

其中一名弟子抓耳撓腮,好似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華清仙尊?是很厲害么?」

他身旁的人瞪大眼睛,無比驚訝:「連鼎鼎大名的華清仙尊都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着要進一十三洲的?」

那熱不好意思的縮縮脖子:「純屬運氣,純屬運氣。」

簡簡單單運氣二字,卻是多少下界修仙之人苦求不來的。

這話聽的陳軒也是一肚子氣,他自小就跟隨祖父和父親修習,對一十三洲更是無比神往,華清仙尊於修仙者而言,簡直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存在。

「華清仙尊乃是一十三洲二尊之一,師承太上忘情,修無情道至出神入化的地步,整個修仙界無人能出其右。」

旁余弟子目光交匯的同時,發出驚嘆之聲,眼中仰慕更甚,就連方才說不知華清仙尊是何人的弟子,都不禁露出景仰神情。

見自己一番話后,大家對一十三洲愈發憧憬,陳軒很是滿意,畢竟這裏也是他夢寐以求的修仙聖地。

可隨後陳軒發現,唯有一人,無動於衷。

「阿裴,你方才看見華清仙尊了么?」站在裴沐之身旁的人出聲詢問。

裴沐之點點頭,音調沒有絲毫起伏:「看到了。」

身旁的弟子很是激動,抓着他的胳膊不斷搖晃:「在下界時,我只在畫像上見過華清仙尊,沒想到居然能見到真的!」

裴沐之被他晃得頭暈,猛地將手臂抽出,推開兩步和他拉開距離。

見裴沐之這般淡定,那個弟子迷惑發問:「阿裴,見到華清仙尊本尊,難道你不激動嗎?」

「自然,激動。」

他臉上突然展露出的笑意,讓陳軒有些瘮得慌,不知道為何,總感覺裴沐之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出哪兒不對勁。

慕陵舟此時也慢悠悠的走回來,弟子們見狀噤聲,站成兩排。

「滌魂陣都過完了?」慕陵舟的目光掃過眾人,最終落在裴沐之身上。

眾人齊聲回答:「都完成了,大師兄。」

「如此,便進行下一項吧。」

慕陵舟轉身,領着他們離開除穢台,轉瞬笑容收斂,微微蹙眉。

適才和仙尊搭訕完畢,正要回來看看他們進行到哪步了,卻在仰望的目光中,清晰捕捉到一絲恨意,待他想要再尋找這縷恨意的主人時,卻已經消失的無蹤跡。

可在滌魂陣里都沒抽出半分邪念的人,又怎會心存這麼深的恨意。

慕陵舟晃晃腦袋,看來是自己多慮了。

想着,便舒展了下身體,這幾日事兒太多,忙上忙下腦子都不夠用了,等領着這批新弟子入正明大殿落籍后,他一定要好好去下界犒勞犒勞自己。

仙氣包圍,裊裊霧氣,四相殿的牌匾懸掛高處。

濮懷瑾踏進殿內,道了聲:「師兄。」

飄渺垂簾后的人,聲音平緩,溫潤如玉:「是懷瑾來了?」

聖尊太上忘情座下只有兩名弟子,一個是華清仙尊濮懷瑾,另一人即是玄玉仙尊落空明,不過數年前在前往鬼界平陰鬼道之亂時,受了重創,三魂受損,需得以神草碧血三鎏葉供養,才能勉強維持。

濮懷瑾拂起紗帳,從袖中拿出一株碧血三鎏葉,遞到落空明面前。

落空明伸手接過,神色柔和:「你不是去不及地了么,怎麼還帶回了這個?」

濮懷瑾答:「順路去了趟無量原。」

落空明笑而不語,不及地乃仙魔交界,而無量原在極樂聖土,完全兩個方向,又怎會順路?

不過他深知師弟性子,也沒有拆穿,而是轉身將神草收好。

「對了,不及地的陰隙處理的怎麼樣?」落空明詢問。

濮懷瑾垂眸:「處理妥當,師兄無需憂心。」

落空明笑着點點頭:「你親自出馬,自然用不着我憂心。」

身為聖尊太上忘情最出色的弟子,天生靈識比普通人多出一脈,被下界乃至整個修仙界尊為仙界柱石的師弟辦事,他自然信得過。

該辦的事都已辦完,濮懷瑾欲離開四相殿,回去繼續閉關修習,卻突然被落空明叫住。

「明日開靈大會,需你親臨。」

開靈大會三年一辦,是給新入一十三洲弟子授玉牌,並且由二尊為他們開靈識的盛會。

濮懷瑾腳步沒有停頓,只是輕輕「嗯」了聲便離開。

落空明扶額,還是這般冷淡。

第二日開靈大會,濮懷瑾如約而至。

高台之上設兩座,玄玉仙尊笑意柔和,澄澈明凈如山澗泉水,旁邊的華清仙尊神色淡淡,似孤寒清冷的皎白月光。

下邊站着的,是通過層層篩選,即將入一十三洲的新弟子。

慕陵舟安排好一切,讓弟子將刻有新弟子名字的玉牌呈到二尊面前。

落空明側身對濮懷瑾道:「待會兒你負責左邊五人。」

濮懷瑾垂眸已示應允。

作為首席弟子,入門典儀由大師兄慕陵舟主持,項項流程走過後,終於到了授玉牌和開靈識的環節。

濮懷瑾起身,自高台上乘風而下,白衣飄渺,恍若雲煙的衣擺落在裴沐之跟前。

左邊的五個弟子依次跪下,緊張的等待着仙尊授予自己玉牌。

濮懷瑾自最左邊開始,依次進行,完畢后,弟子們皆恭恭敬敬的俯身道謝。

終於輪到五人中最後一人,裴沐之安靜的揚起頭看着他。

前邊幾人多半緊張局促,都是低着頭不敢目視,有不小心看了的,也隨即惶惶閃躲,而抬頭直視他的,裴沐之還是頭一個。

「阿裴。」

濮懷瑾拿起玉牌,將上面的名字念出。

裴沐之將雙手舉過頭頂:「是。」

不過,濮懷瑾沒向之間幾人一樣,直接將玉牌放到他手中,而是又問道:「這是你的真名?」

聲音清冷似寒潭,裴沐之一臉鎮定的回答:「當然。」

濮懷瑾也沒有再多問,將玉牌放入他手中。

一旁,跟在師父身邊幫忙拖玉牌的慕陵舟,聽到這邊的對話那叫一個嫉妒。天資聰穎就是好啊,不但被其他人圍着轉,就連向來清高孤傲的華清仙尊,都會和他多說兩句。

濮懷瑾將雙指放在胸前,闔眼默念,隨後將雙指點上裴沐之的眉心處。

手指冰涼,沒有絲毫溫度。

就如同他這個人一般,從頭到腳,連心都是涼的。

裴沐之心裡冷笑,這就是修無情道的人么,見死不救,濫殺無辜,這樣的一個劊子手,怎麼配站在神壇,高高在上的受萬千人膜拜。

他就該被拽下,被踩進泥潭中,讓他向來不沾纖塵的白衣染上污穢,碎爛在腐朽的穢土裏。

感覺到裴沐之心不在焉,濮懷瑾淡淡說出兩字:「凝神。」

裴沐之這才拉回思緒,闔上眼眸。

靈力順着指尖流進他的眉心,這股力量清澄明澈,在裴沐之腦海中橫衝直撞,尋找開闢未啟的靈識。

半晌過後,仍未探尋到。

濮懷瑾眉頭微微皺起,不應如此,前面幾人分明輕輕一點就足以開啟,為何在他身上,耗費諸多靈力卻連靈識都沒能尋到。

他加大靈力注入,卻好似有另一股力量在裴沐之體內,與之輸送的靈力相較量。

半天沒動靜,旁邊端著玉牌托盤的弟子也發覺不對勁。

突然,一隻手猛地握住他的手腕,濮懷瑾心頭猛震,身形僵住。

旁邊弟子也是目瞪口呆,沒想到阿裴竟敢如此膽大妄為,這樣嚴肅莊重的大場合,竟然敢觸碰華清仙尊手腕。

濮懷瑾亦顰蹙,不解的看着他。

裴沐之本就生的好看,不同於見慣的修仙之人那般清心寡欲的模樣,他眼眸中充斥的慾望彷彿時刻在招手,引人墮入深淵。

他笑容邪氣,看着濮懷瑾,聲音低沉,似不經意的撩撥:「仙尊,你的手在抖。」

濮懷瑾不動聲色,迅速從他禁錮中將手抽出,隨即另一隻手抬起,點在他的眉心上,明光掠過,靈識成功開啟。

完成後濮懷瑾沒有多做停留,腳尖輕點憑空掠起,回到該台的座位上,卻沒忙着落座,而是跟旁邊玄虛仙尊說了什麼,便匆匆離開。

典禮還沒結束,華清仙尊就離開了。

場上不少人黯然神傷,畢竟玉流殿他們這些低階修習者根本沒資格進去,而濮懷瑾又不常出來走動,下一次再得見尊容時,不知是何年何月了。

望着濮懷瑾離開的背影,裴沐之內心暗自嘲諷。

原來在高高在上,不容褻瀆的仙尊心裏,竟也藏有慾望么?

作者有話說:

裴沐之攻,濮懷瑾受嗷

這是一個一不小心讓清冷仙尊揣了崽,然後大魔頭把人搶回去,兩個人一起養崽崽的故事。

非甜文有虐,大家慎點!

正常情況下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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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無情道的仙尊懷了我的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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