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金色十字
宋詞幾乎是一路小跑著，回到了家裡，開了燈坐在沙發上，依舊心有餘悸。
黑影中一根煙火的畫面，想起來就十分恐怖，聽聲音應該是三十歲的男人，但宋詞始終沒有看清楚那個人的長相，這種需要想象的畫面，反而會永遠刻在記憶里。
深夜，宋詞翻來覆去睡不著。
他坐起來，打開窗戶，對面是一片湖水，月亮倒映在湖面，遠處的山脈被松樹覆蓋，霧氣靄靄，和如鏡的水面相映成趣，真的是「遙望洞庭山水翠，白銀盤裡一青螺。」
宋詞想起了喜歡的那個女生，感覺她在朝自己飛來，兩人牽手飛出窗戶，飛向了遠處的湖面。
湖面水下泛起了光亮，在黑暗中兩人身影像是一對蝴蝶，兩人在水中羞澀地又激烈地愛戀著，遊戲著，翻騰著，親吻著和交合著，似乎這個世界就只剩下兩人……
第二天課間操的時候，劉帥摟著宋詞的肩膀。宋詞注意到班主任梁鳴老師的目光，但是他沒有抗拒，靜默地從班主任面前走過。
劉帥給宋詞衣兜里塞了東西：「幹得不錯。」
宋詞摸了摸，是三百塊錢。
「怎麼多了一百？」
「給你的獎勵，下次繼續努力啊。」
課間操開始了：「第八套廣播體操開始了，請大家準備……」
宋詞將鈔票揣在兜里，臉上露出了笑容，這意味著他的存錢計劃將提前完成了，讓媽媽回家過年的計劃就更有希望了。
中午下課後，梁鳴老師將宋詞叫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劉帥他們整天遊手好閒，你知不知道？你和他們走得那麼近幹什麼？」
「我沒有。」宋詞搖了搖頭。
「我都看見了，你是不是不想上大學了？」
「想啊。」宋詞小聲說。
「那就離他們這些人遠點。你媽媽在上海辛辛苦苦打工掙錢，不就是為了能讓你上個好大學嗎？這下半年就高三了，你看看自己的成績，你覺得你能考上個好大學嗎？」
「……」
宋詞：「明白。」
夜晚，宋詞坐在餐桌旁的長椅上，點亮一盞檯燈，溫習英語辭彙。
忽然，姥姥敲了敲宋詞後背。
「幹嘛？」宋詞問。
「別駝背。」
宋詞一臉嫌棄。
姥姥從餐廳椅子上取下t恤，從卧室里撿起了運動短褲和內衣，準備拿去洗，但手底略有點潮濕，姥姥展開內褲，看了一片乳白色的痕迹，姥姥不動聲色地拿去洗手間，把它洗乾淨，然後把它扔到了洗衣機里。
姥姥是基督教信徒，因此每個星期天都要帶著她一起去教堂。
聖愛教堂其實不遠，而且也不大，沒有富麗堂皇的裝修，就是幾間不大的灰磚建築，深藏在一片住宅樓中。
走進教堂，內部非常整潔，牆面是白色的，柱子上鑲嵌著金色紋路裝飾，中間掛著一個鍍金的十字架，看起來很簡單，但有一種簡潔的美感。j簡
宋詞剛來的時候還是初三，他來這裡已經三年了，不過他對教義理解並不深，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信仰，但是唱詩班的歌是很好聽的，周圍人是友善的，這正是他所喜愛的。
姥姥在教堂門口阿姨在聊天，宋詞又跑回到空無一人的教堂里待著。
宋詞找了個前排的座位，跪在跪凳上對著十字架祈禱：「我最近幹了件事，不知道是不是壞事，但我是為了幫媽媽回家，希望上帝能原諒我。」
宋詞抬頭，走廊里走過一個女生，朝主持台走去。
他仔細查看，竟然是他喜歡的那個女生，她的脖子後面有個文身，是他清晰記著的。
女生轉頭問他：「為什麼這裡的十字架沒有耶穌啊？」
「這是基督教教堂，十字架有耶穌的是天主教教堂。」宋詞說。
「哦，我還是頭一次來這裡呢，沒想到這裡面……好涼快啊。」
「我也是頭一次聽到這種說法。」
女孩挪到他旁邊坐下。
這是她第一次離自己如此之近，連她的氣息都能聽到。
「你也是學生吧？我叫蘇小清，你叫啥？」
宋詞很失望，他還以為女生是因為對自己有點印象，所以來找他說話，沒想到根本就不認識。
「宋詞。」輕聲說道。
「我江口一中的，你呢？」
「我也是。」
宋詞心裡酸酸的，不是滋味。
「你也是啊？太巧了吧！你幾班的？」
「高三十班。」
「我高三二班的。」
「我知道。」
「你知道？你認識我？」
「我知道你。」
「哎呀，真的啊？真是太開心了，看來我在學校里也算是小有名氣了。」
「是啊，好多人認識你，但是沒想到……」
「什麼？」
宋詞想說沒想到你不認識我，但是沒說出口，他心裡有些不舒服，他知道自己是個透明人，但是他不想在她的眼裡變成一個透明人。
宋詞鼓起勇氣問：「你認識劉帥嗎？」
「認識啊，你也認識他？」
蘇小清驚訝地捂住了嘴：「難道你就是他說的新收的小弟？」
在劉帥眼中，自己可不就是個跟班而已，宋詞心裡嘀咕道，但是很怕劉帥說過自己的壞話。
「是啊。」
宋詞還是承認了，他想用「劉帥小弟」的名義給自己打打氣，讓她對自己刮目相看。
姥姥從門外走了進來，看見宋詞身邊還坐著一個打扮怪異的女孩，臉色變了。
「宋詞，走了！你幹嘛呢？」
宋詞起身跟蘇小清告別。
「那我們就學校見，我們班在三樓，有空可以來找我玩。」
「好的，」宋詞當然知道她在三樓。他經常對同學謊說找老師有事，故意拐到三樓，路過她的班門口，就為了看她一眼。
姥姥卻告訴宋詞，你不要跟這個女孩來往，一看就不是什麼好女孩。
宋詞：「不是的，姥姥，她學習很好的。」
到了家，姥姥給宋詞做了晚飯，嘴裡還是一直在嘮叨。
「不是正經女孩，就算學習好，也不能來往。」
宋詞賭氣躲到了房間里，從抽屜里拿出來cd播放機，周杰倫的音樂蕩漾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