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逢魔之時

黃昏的夕陽，收回了最後一絲的光亮，慢慢沉下去了。

日語中有個詞叫「逢魔之時」。指的是傍晚天色晦暗的那段時間，因為從前沒有路燈，每到日落時分，盜賊便蠢蠢欲動，的確會禍事連連。現在人們已經沒有這種顧忌了。

馬加輝在跟蹤一個人。

因為他知道這個人身上有秘密。

劉帥……

劉帥放學后，並沒有回家，跟幾個同學去了網吧。

馬加輝就在網吧對面的小籠包餐廳坐下，買了兩屜小籠包和一盤小冷盤。透過玻璃，馬加輝能看到裡面的劉帥，他已經換上了校服，正和兄弟們一起打?cs，打了一段時間，累了就喝點速食麵，然後繼續玩。

夜深人靜，重慶濱江夜店是個很受年輕人歡迎的地方。

今天酒吧里的人很多，在舞池中間里形形色色的妖媚少女，不停地在隨著震耳的迪斯科音樂，瘋狂地晃動自己的身軀，白皙的軀體在搖曳的燈光里格外的引人注目，長長的頭髮在左右上下地來回擺動。霎時間曖昧的氣息籠罩著整個酒吧。

馬加輝獨自一人，找了一處僻靜的地方，點了一杯酒，觀察著這些紅男綠女們不停地狂歡，而劉帥就是其中一個。

在劉帥的周圍，圍繞著幾個女生，舞姿性感嫵媚，跟劉帥打情罵俏。

其中一個女生引起了馬加輝的注意，感覺很眼熟，卻又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突然，想起來了，這女生就是雨夜那個女孩，雖然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是卻一眼就認出了她。

沒錯，就是她。

那個女孩摟住了劉帥的脖子，而劉帥摟住女生的腰，兩個人對視著，笑得很開心。

劉帥跟她是認識的，難道是男女朋友？但也不一定，對於夜總會的男女之間，不過是逢場作戲，小孩子們更是。

跳累了，劉帥和幾個朋友一起坐到了卡座，裡面有四五個人，都是學生的模樣。

馬加輝從背包里拿出個卡片相機，記錄下來了這幾個人的模樣。

突然，女生和劉帥吵了起來，她很生氣，舉起了酒瓶指著劉帥，周圍的人都在拉架。爭執了沒多久，女生哭了，旁邊的同學過去安慰女生。

女生一把甩開所有人，跑出了夜總會。

馬加輝顧不上劉帥，急匆匆的跟了上去。

馬加輝知道，妻子死亡的時間，自己是跟這個女生在一起的，如果她能作證，自己就有不在場證明，就不會成為警察懷疑的對象了。

馬加輝記得很清楚，老蘇和海濱審訊時，首先懷疑的就是自己。

所以，如果能讓這個女生給自己作證，馬加輝就會洗清罪名。

女生剛出夜總會，就有黑車司機湊了上來。

「去哪兒？上我車吧！」

一眾司機都圍了上來，女生有些抗拒。

「我不打車，我要到處轉轉。」

女生穿過司機，繼續往前走去，她想往前走走看，有沒有正規計程車。

加輝跟蹤女生。

女生斜挎一個小包，短裙配搭抹胸小體恤，外搭拼色羽絨服，既凸顯了身材，又顯得時尚大方，頭髮蓬鬆著，披在肩頭。

少女找了一家重慶小麵店，要了一碗超級辣小面，坐凳子上拿出來小鏡子整理妝容。

加輝走向女孩，在她對面的長椅上坐下。

女生看到加輝，沒反應過來。

「你是……」

「你不記得了？」

「什麼？」

女生突然想起來了什麼，站起來就要走，被加輝按下了。

「不是來問你要錢包的，你先坐下。」加輝說。

女生眼神里透出一絲的驚慌：「那你要幹什麼？」

加輝：「我有件事求你。」

女生看了看左右的人，看了看老闆那邊，她知道，這裡是安全的，這個男人應該不會對自己做過分的事情，就坐下了。

「什麼事情？」

「你能不能慢慢聽說我完？」加輝淡定地說。

小麵店老闆過來問：「你想吃點啥？」

加輝說：「她要了什麼，我也要一份。」

老闆走後，加輝跟女生說了兩人分開后自己的境遇。

蘇小清沒有想到，這個男人回家後妻子被殺，後來他被懷疑是殺妻的兇手，再後來掉入河中逃跑，現在回來尋找真兇。

這樣的情節是不是太狗血了，她聽得目瞪口呆，感覺是小說故事，是這個男人編造出來的，她沒辦法相信對面的男人所說的一切。

唯一讓蘇小清相信的是，這個男人眼睛里的真誠和他臉上頹廢的氣息。她明白，他應該是經歷了些不幸，因為這個男人明顯消瘦很多，臉色也暗淡了許多。

加輝說：「我也是無意中看到你的，從夜總會出來后就一直跟著你。」

「你在夜總會就看到我了？」

「是的，看你跟劉帥在一起。」

「你怎麼認識他？」

「因為我老婆就是他的老師。」

「難道是尤娜老師嗎？」

「你怎麼知道？」

「我們學校都傳瘋了，說尤娜老師被人殺了。」女生也非常驚訝，竟然這麼巧。

「你也是這個學校的？」

「是的。」

「你不是說你已經畢業了嗎？」

「干那個事情，誰能說實話，而且我打扮起來，也不像高中生啊。」女生得意地笑了笑。

「……」

「學校里怎麼討論這件事？」

「沒咋討論，就是覺得驚訝，我們都不太相信，她沒教過我，我也是聽別人說的。」

「聽你說完，感覺你這段時間挺慘啊。」

「是啊，是挺慘，所以我找你有件事情要你幫忙。」

「嗯……」

「我老婆去世的時間，我和你在一起呢，如果後面警察審訊我的時候，希望你能幫我做個證。」

「做什麼證？」

「我沒有殺害我老婆啊，我跟你在一起啊。」

「啊？就是不在場證明唄，我看電視中都這麼說。」

「對對，就是。」

「……」

「怎麼？你有什麼顧慮？」馬加輝問蘇小清。

蘇小清小聲問馬加輝：「真不是你殺的？」

「你說什麼呢！真的不是我！」

蘇小清有點顧慮的說：「主要是給你證明的話，別人就都知道我在賣身了，還偷你錢包，我可不想被人說，雖然我不在乎。」

「你不願意？可是，我有可能被冤枉成兇手啊。」

「反正你又沒幹壞事，身正不怕影子斜，你怕什麼啊，最後查出來真兇，你就沒事了。」

「真兇我也在調查，當然查出來了，那就沒事了，如果查不出來，你得幫我作證。」

蘇小清俏皮地問道：「我……能有什麼好處？」

「你想要什麼好處？你不是已經拿走我錢包了嘛。」

「那才幾百塊錢啊，我做個頭髮就沒了。」

「裡面有兩千好吧？」

老闆端上來兩碗紅彤彤的重慶小面，馬加輝一看全是辣椒。

「這是你點的？」

蘇小清一臉興奮：「對啊，嘗嘗，超級辣。」

馬加輝用筷子把辣椒撥在了旁邊的油碟里。

「你竟然不吃辣，你是重慶人嗎？」

「我不是重慶人，我胃不好，吃不了辣。」

「真不是男人！」

馬加輝勉強吃了一口，表情扭曲，急忙喝口水。

「哈哈哈，至於嗎！？」蘇小清笑得前仰後合。

「不過查案子其實我還挺喜歡的，我小的時候跟著我爸爸干過，蠻有意思的，後來我跟他鬧翻了，再也不聯繫。」

「你媽呢？」

「早死了，被我爸爸氣死的。」

「那你爸爸的脾氣也真臭。」

「對了，你查案帶上我唄，我做你的小跟班。」

「我可沒錢，你別打我主意。」

「不是，我不要錢，我經常看一些懸疑的電視劇，還挺好看的，我就想到處轉轉，不想上學。」

「你太狡猾了，帶著你，我被你賣了，還得給你數錢。」

「那你不帶我，我就不給你作證。」

「……」

「你是學會計的吧，怎麼什麼事都算著這麼精明。」

「那必須的啊。」

「那咱們定一下規矩。」

「啥？哪兒有規矩啊，啥規矩啊，最討厭規矩了。」

「那你別跟著我。」

「行，那你把這單買了就隨你。」

「老闆買單。」

老闆大聲喊：「二十。」

「行，啥規矩？」蘇小清問。

「跟著我調查可以，不能跟其他人透露半點消息，特別是劉帥。」

「我不說，還有嗎？」

「你得把錢包給我，裡面有我身份證。」

「媽呀，我早丟了。」

「你……給我找到！」馬加輝生氣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