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兵道逢武道

楔子 兵道逢武道

九淵山巍峨高聳,巋然立於氤氳山霧之下,其山脈延綿不絕,橫亘千里,猶如一把利刃將疆土割裂為二。

此山以北,地勢平坦開闊,土壤肥沃宜居,當年天下共王攜眾民遷至於此,史書謂之「王乂於中原」,後來,這片土地成了天下之中,「中原」之稱便肇始於此。

中原沿襲流觴千百年,世代傳承。

然這般局面並未持續太久。

常言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怎奈何——世道人心已不古,山海萬事皆難測。

天下最為動蕩之時,這片大地竟衍生出二十六國瓜分王土,有些國家興也勃,其亡也忽,於歷史舞台之上如曇花一現,悄然退場。

百年之中,硝煙瀰漫,戰火紛飛,常年不見天日,致使飢荒頻仍,餓殍遍野,委實是民不聊生。

群雄逐鹿的獵場上,弱肉強食是亘古不變的鐵則,因此這般混亂局面在之後各國征戰之中,相互吞併附庸,稍有不慎,國主之位便有不保之虞。

天下格局萬分焦灼。

不過世人難免落入「天命攸歸」的窠臼,躺平的國家倒也不鮮。顯然,總不可能要求每個君王都有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的真知灼見,倘若當真如此,那這中原之間各國便內卷的緊,恐怕天下統一指哪日也不可待。

但歷史總要蹦出那麼一兩個人,攜着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氣魄應運而生,尤其是原二十六國之中的暘國,出現了一名天才帝王,苦其心志十餘年,率領暘國的兩大鐵騎親征,百戰百勝,所到之處一馬平川,如履平地。

後來各國只要聽到「炎雀軍」與「鐵豹軍」的名聲,無不望風而靡,聞風喪膽。

暘帝南征北戰之時,兵不血刃者,臨陣倒戈者,丟盔棄甲者數不勝數,致使百姓婦孺聽了這兩大軍隊臉上便也無了顏色,遇到孩童啼哭,母親說是「炎雀軍鐵豹軍來了!」那孩兒必然會嚇得噤若寒蟬,再也哭不出來。

或許是歷史洪流的必然性,也或許是暘國人才濟濟,歷史的罅隙之中,類似暘帝這般人物,就猶如天選般,必會一改天下氣運,果不其然,最後這位年輕的暘國帝王不負眾望,憑藉自己的軍事才能問鼎中原,一統天下。

這個朝代,被稱為暘朝。

事實上,中原雖然和平,然則天外有天,山外有山。

暘國將中原分為青雲十六州,其中艾州北部則是隆北草原,其被以游牧民族為主導的北狄常年擾攘,一直以來皆是宇文家鐵豹軍鎮守抗衡。

昆崙山以西則是西域胡地,暘國與其紛爭多為宗教之間,鮮有戰事,且各取所需,互有商貿往來,故多設榷場以供百姓交易。

而最令暘國頭疼的,當屬九淵山以南的蒼梧國,兩國實力相當,分庭抗禮,此時天下格局已經成為難以改變的固有局面,可是人心不古,慾望無盡,權力的遊戲才剛剛開始。

暘成祖安平年間,蒼梧與暘國在九淵山發生了一場曠世大戰,史稱九淵之戰。

蒼梧暘國邊境凼郡百濮關,地勢複雜,其位於九淵山小重嶺一線天,關外是一片茂密樹林,一旁則是瀾江河畔。

江上有一葉扁舟,常有一名手握船櫓的漁夫映着艷陽,渡江垂釣。

崇山峻岭間樹林鬱鬱蔥蔥,此刻卻安靜的出奇,連一隻飛鳥都看不見,活物之中,只有一名漁夫,可對方仿若一座雕像,也看不出是死是活。

山皋之上,炎雀軍大將軍嚴雄身披甲胄,雖已年近花甲,卻老當益壯,如此燥熱難耐的天氣下,他汗流浹背紋絲不動,將士們亦然,訓練有素,不愧是天下稱道贊口的炎雀軍。

所有人俯卧在地,鳥瞰著山下動靜,滾石檑木已然蠢蠢欲動,此刻的將士們如同潛伏的毒蛇,等待獵物的到來。

忽然,對面山峰站起一名身着皂衣之人,低檐帽,耳邊插著兩根翎羽,手舉兩面紅黃牙旗,儘力揮舞著,動作顯得有些焦急。

此人乃是炎雀軍的斥候,正在朝嚴雄這邊打着旗語,嚴雄仔細端詳,眉頭鎖得越來越緊,他捋了捋鬍鬚,眼珠子一轉,彷彿明白了對方含義。

這旗語說得乃是「敵軍上山!」

嚴雄一旁的副將看到后對其說道:「將軍!對面上山了!」

嚴雄極其清楚這句話的含義,如若對面上了山,那就說明敵方運輸糧草的既定路線發生改變,兵法云: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如今運糧車隊未見有一,斥候卻探到大批人馬登上對面山坳,足以證明炎雀軍行動已然暴露,嚴雄這一招斷其糧草的伏兵之計只怕早就被對方識破。

現下態勢逆轉,自己家反倒成了獵物。

不過老到的嚴雄處事果斷,攥緊拳頭迅速令道:「叫山下將士后軍變前軍,迅速退回百濮關!」

「是!」副將得令欲將起身。

倏地,嚴雄望見對面山峰那名斥候頭顱驟然崩裂,緊接着血霧之中掠出一支嚆矢,攜著勁風呼嘯而來,直衝嚴雄眉心,吱吱作響。

「唰」地一聲,在旁將士來不及掩護,眼生生見到嚆矢襲來,刺耳的響聲也戛然而止,諸人全都目瞪口呆,直勾勾望着老將軍方向。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眼前的嚴雄右手緊緊握住了那根嚆矢,箭頭離嚴雄那花白的兩眉之間只差了三四寸的距離。

「將軍!」副將如釋重負,關切問候道。

嚴雄蹙眉不予理會,耳鬢已流下一滴冷汗,他心中念到:此人箭術竟然如此了得,不僅准,而且狠,若非這是支響箭,提醒了自己判斷位置,恐怕也很難空手接住,對方是在羞辱我嗎?這一箭我必還之!

嚴雄旋即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早就擦破了一層皮,但此刻已顧不得甚多,只知道大事不妙,於是起身命令道:「快撤!」

話音剛落,對面山上已是萬箭齊發,所有人始料未及,副將反應迅速,大喝道:「舉盾!保護將軍!」

「弩兵還擊!」

「不要亂!」

「唰唰唰!」霎時間空中被弓箭弩箭遮蔽,黑壓壓一片,接連的慘叫聲不迭,戰事發展愈發惡劣,身着牛皮坎肩,頭戴藤盔的蒼梧軍甚至準備了抓鈎繩索,打算大舉進攻。

小重嶺兩端,雙方交戰激烈,箭頭也變成了火矢,來來回回發射急墜,遂不久便引發了山火,一瞬間火光衝天,甚至映紅了瀾江水面。

廝殺聲傳到了江面上漁夫的耳中,漁夫被聲響驚醒,他一個哆嗦,捋了捋自己的蒼然白髮,面貌倒是精神矍鑠,漁夫循着動靜看了看小重嶺的情況,無奈搖了搖頭,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兀自垂釣,可說巧不巧,此時的魚鰾在水面上開始晃動,漁夫露出喜色,知是魚上了鈎。

漁夫抖了抖雙臂,正欲收竿,誰知遠處飛來一支箭矢,無不妙到毫巔地剛巧砸在魚線上將其刮斷,老傢伙注意力全在釣魚之上,完全未料到有此一遭,這箭矢怎生飛到此處?也是稀奇。

不過這場突發意外徹底激怒了他,漁夫站起身子,扔掉魚竿,杵著船櫓看向戰場處。

此時漁夫才發覺,如此畫般江山已被這征伐交戰搞得是遍體鱗傷,他悻悻然道:「後生無德,豎子無謀!」

嚴雄這處,由於山火引發,相當於斷了後路,後撤無門之際,他開始疑惑於這場埋伏的情報是如何暴露的?更感慨自己即將命喪於此。

「天要亡我嗎?!」嚴雄望着熊熊烈火,正如那地獄業火一般,吐出火舌朝自己襲來。

嚴雄看着身後那些力保自己努力拚殺的將士們,心中憤懣難平,於是乎也拔出腰間佩劍嘔吼道:「炎雀軍浴火涅槃,這點大火何足懼哉?弟兄們,殺回去!有死無生!」

眾將士聽令,戰意高昂,紛紛回應道:「浴火而戰,有死無生!」

正所謂哀兵必勝,他等此時只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戰。

只見眾人一鼓作氣,舉起兵刃調頭而行,勢必要與這蒼梧軍戰個你死我活。

蒼梧軍沿着一排排繩索攀援而來,好比洪水涌動一泄而出,炎雀軍因為被動行事,逐漸式微,無論在士氣上還是戰力上都已經折損不少,而蒼梧軍勢如破竹,逐漸逼近嚴雄近衛部曲。

炎雀軍將士們殺聲不減,即使血肉模糊,兵刃相接,那印着不死鳥的炎雀軍大纛仍在這風火中獵獵飄揚。

戰得太久了,嚴雄怕是撐不到援軍來到。

就這樣結束了嗎?

身後大火熊熊燃燒,對面是萬千蒼梧大軍。

此刻已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看着包圍過來的蒼梧大軍,嚴雄和其餘將士用衣襟擦拭掉劍刃上的血跡,打算殊死一搏。

千鈞一髮之際,天色驟然昏暗,如天兵壓境般黑黢黢一片,所有人看向這好比烏雲合處,只見到一排如山般高的波浪從瀾江處奔涌而來。

看到如此場景,蒼梧軍陣腳大亂,倉皇而逃,可是他們還能逃到哪?

與此同時,嚴雄和眾將士亦然大吃一驚,但只能幹瞪眼等待着這波濤襲來。

霎時間,周遭風捲殘雲,巨浪鋪天蓋地,一時間摧枯拉朽,所及處撲滅山火,捲走蒼梧士兵。

洶湧波濤未至,豆大水珠已如同雨滴一般傾瀉而下,嚴雄抬頭看着巨浪,水幕擊打着臉頰使他睜不開眼,但嚴雄心中明白,如果能躲過此劫,他們便能活命。

可是這巨浪是如何而來?

嚴雄眼看巨浪已經到了眼前,他嘗試着朝浪上極目遠望,終於看到了一個人,這人正是先前在瀾江上垂釣的漁夫。

嚴雄錯愕驚道:「這世上怎會有如此奇人?」

漁夫一人有破萬軍之勢,兵道遇見無上武道,竟似以卵擊石,在場之人無不感慨這世間有些武道嚴重影響了平衡。

「嘩——」巨浪拍打而下。

小重嶺被江水沖刷而過,這個漁夫可還真是個暴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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豹變紈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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