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開學前夕

到下午時分，滷肉還剩下幾塊，剩下的一掃而空，老媽對着君辭說，今天晚上咱們吃紅燒排骨，犒勞一下。

雖然李君辭家裏是賣滷肉，但是他還還真捨不得吃，偶爾吃剩下零碎的肉打打牙祭，他知道母親起早貪黑乾的不容易，起的比雞早，睡的比阿飄晚，一個人撐起了這個家，家裏還有個遊手好閒的父親，但母親還是一如既往，毫無怨言，至少在李君辭眼裏一直是堅強的後盾。

望着母親去往肉店的背影，忽然想起在書上看到一句話，說父母存在的意義是什麼？不是說給我們優越的舒適和富有的生活，而是當你想起父母時內心充滿着力量，感受到溫暖，從而克服人生中種種困難的勇氣和能力。然而，李君辭的母親就是做到了這一點，讓他感覺到是那麼的熱烈和希望。

李君辭和母親收拾著車子和工具，君辭問著老媽，剩下幾塊滷肉怎麼辦？老媽說，給你二舅拿過去，再買幾個饅頭，你二舅在路口修鞋。

二舅是眾多親戚中最疼李君辭的那一個，最無私奉獻的那一個人，他小時候身患殘疾，家裏沒錢看病，腿就廢了一個，而且也是一身癆疾，四十多歲也沒娶上媳婦，也是在努力的生活，對生活沒有怨言，每次他掙了錢，都提着好吃的一瘸一拐的來看望李君辭，李君辭的父親李大慶雖然遊手好閒沒有工作不掙錢，但他打心眼裏看不起李君辭娘家的親戚，甚至辱罵他們，從那以後李君辭的二舅門都不進，每次都在門口喊一下，偷偷的把好吃的塞給李君辭，有時候買水果，有時候買一些細碎的小零食小蛋糕。李君辭嘴上不說，但心裏都知道，他知道這都是要長大以後報答恩情的，二舅掙的錢是一針一線攢下來的，君辭媽來到二舅攤前，他正在給客人縫補鞋，頭也不抬的說了一句來啦。君辭媽把滷肉給他放到攤位旁，心疼的說道，二哥，一會你回家當晚飯吃了。這幾天腿怎麼樣？身體還好吧？這次集市上大姐也沒過來呢。

二舅給人縫補完鞋擺弄著縫紉機念叨，大姐可能在照顧大姐夫，大姐夫身體不好，前段時間不是去醫院了嗎，好像還是癌症，治不了啊，這也是個無底洞。老媽看着二舅手裏的活，嘟囔著大姐每次都說來呢。二舅抬起頭笑着對君辭說，快開學了吧？想吃什麼，二舅給你買。李君辭望着二舅風吹日晒滄桑的臉上，刻滿了歲月留下的痕迹，他的臉模子跟他母親長的很像，只是這些年生活拮据，只是單純的活下去，還好有份營生干著。望着二舅，李君辭笑嘻嘻道，安啦二舅，你自己留着吃吧。二舅拄著旁邊的擔架費力的站起來，踉蹌的抬了抬腳尖，擺手示意不用扶，輕聲的說道瘦了點，得長好身體。幫二舅收完攤后，望着他回家一瘸一拐的背影，路上汽車揮灑過的塵土飄揚在了二舅身上，李君辭眼睛就濕潤了，模糊的背影下，二舅回過頭說，天快黑了，趕緊回家做飯吧。

夕陽漸漸的埋沒了腦袋，剩下的餘暉撇在了二舅漸行漸遠的人影之中，老媽若有所思的帶着李君辭回到家，李大慶和李君辭的二伯正在家裏喝着酒，吹着牛，一盤花生米，菜都沒有，看着他倆，李君辭氣就不打一處來，李君辭看了看母親，她嘆了口氣，一個眼神示意，還是收拾家務，做起了紅燒排骨。

李君辭回到自己的小卧室，收拾了一下床鋪，把《神鵰俠侶》偷偷的藏在了枕頭底下，以免老媽發現沒收，拿着林成寶的暑假作業奮筆疾書起來，想起來那家灌湯包店就開始流口水，湯汁濃香，一口咬下去雖然吃不到肉，但滿嘴裏都是湯汁的味道，就連李君辭一頓都能吃10個，只可惜太貴了，五毛錢一個，五塊錢的灌湯包都能是他一個星期的伙食費了，他每天早晨才花5毛錢吃早飯，就買兩個普通的素包，偶爾在多花一毛錢買一根辣條。

昏黃的燈光下照着李君辭秀氣的臉龐，老媽端過來一碗紅燒肉和兩個饅頭說，忙了一天了快吃吧。

李君辭心疼的看着老媽，說你吃完趕緊休息吧。

晚上睡覺的時候，又聽見父親李大慶又吵又鬧，似乎是在要錢，母親沒有給他，又吵了起來。李君辭攥了攥拳頭，緊縮著身體隱忍着捂住耳朵，想衝出去幫着母親，卻又記得母親說過的話，我和你爸的事情你還小，不要管，好好學習，一定要走出這裏。

其實2001年的東石鎮發展還是比較快的，2001年的時候富裕的家庭有了電視，也能看到新聞和電視劇，知曉國家大事了，流星花園似乎流行了過來，班裏同學都模仿著f4和杉菜，唱着跑調的主題曲，買著帶有印花的筆記本，花痴的女生喜歡劇里的明星，總是哇，好帥哦！但是李君辭對這些並不是很感冒，只有林成寶懟著一臉肥肉扎進女生堆里進行各種電視劇探討，炫耀他家裏的海報和各式各樣的珍藏。

李君辭的村子挨着鎮中心，有熱鬧的集市，母親還干著滷肉的生意，雖然不能大富大貴，但基本的生活保障還是有的。李君辭也想着幫家裏掙些錢，減輕一些負擔，和林成寶合計過幹些什麼小生意。林成寶這貨你讓他吃喝玩樂可以，這種事情也沒經歷過，沒什麼主意，私房錢倒是藏了不少，李君辭想着是不是要把他的私房錢敲詐過來。

順便提一句，林成寶家庭還是比較富裕的，林爸在礦業當了個小領導，林媽在紡織廠也是車間主任，雙職工是很令人羨慕的，林成寶經常救濟一下李君辭，零花錢也是不斷的，小時候很多零食玩具不斷，李君辭家捨不得買，也渴望擁有過別人滾燙的童年，上小學五年級，看着班裏同學每個人都拿着一個賽車玩，那個賽車他渴望了一年多，最後就玩了玩林成寶剩下的。

想着想着，李君辭輾轉難眠，又起來打開了枱燈，預習一下初三需要學習的課文，看着看着想起了白天的王心悅，想着白天跟她偶遇的情景，後悔沒多跟她說兩句話，就都急匆匆的走了，王知知簡直就是一個熾熱的大電燈泡，想着她吃小魚麵包可愛的樣子，嘴角上揚著會心一笑，甜甜的進入了夢鄉。

過了幾天林成寶來找李君辭玩，順便感謝了一下君辭媽，說過幾天林爸請吃飯，君辭媽客氣一番連忙道不用啦，李君辭順便把暑假作業給他，跟他吐槽到，你這傢伙是一點作業也不做啊！以後寫作業要收費的，林成寶嘿嘿的笑道，馬上開學了，咱們出去玩吧，我請客，去網吧玩cs。林成寶似乎在遊戲上有天賦，像李君辭玩cs就非常菜，沒有任何遊戲天賦，出門就被爆頭打死，搞的每次林成寶噼里啪啦自己打游擊戰，看着君辭眼前的黑屏，對他說，幸虧你不會玩遊戲，不然我就扎地堆了，我都成爸媽眼裏的反派了，都拿你當優秀代表來刺激我，幸好有個寶貝妹妹天天纏着他們倆，不然我真是在劫難逃。李君辭是不經常來網吧的，第一是覺得上網玩遊戲真是浪費錢，他心疼掙來的錢不捨得浪費，第二網吧魚龍混雜，李君辭一個人是不敢來的，帶有莫名的膽小和恐懼，第三，有這閑錢真不如買幾本書看，而且對電腦一知半解，偶爾被林成寶拉過來也是隨便上上網，看看有沒有什麼新聞。忽然一陣**拍桌子，林成寶不服對面遊戲偷看，說對面作弊，跟他們吵了起來。其實這時候的網吧是很混亂的，李君辭他們馬上初三，很多混在網吧里都是小混混，學着大人抽著煙，聞着劣質的紋身裝社會人，別看林成寶整天笑哈哈，碰見事了他真上，第一個衝出來保護李君辭，正當林成寶和他們僵持不下的時候，門口進來了叼著煙捲的大哥大，李俊楚，李君辭的二伯家的堂哥，大聲咒罵到，你們這群王八蛋，欺負學生好意思嗎？有沒有公德心？他跟李君辭眨了眨眼睛，示意趕緊走，成寶看事不妙，拉着君辭跑出了門口。網吧內，一群小混混諂媚的跟着叫俊楚哥，抽我這個煙，我這剛偷的我爸的。

當李君辭跟林成寶坐在馬路牙子喝汽水的時候，李俊楚郎當的走了過來，跟成寶打了聲招呼。以前就聽老媽說俊楚哥天天在街上混，輟學這麼久了伯母也管不了，今天看樣子貌似還混了個風生水起，說君辭你不要學他，會學壞哩。李俊楚拍了拍李君辭的肩膀，用力的吹了吹馬路牙子上的灰塵，學着大人模樣點起了剛才小弟遞的煙，沉聲道，君辭，其實我也想上學，我不想當混混，但是我不是學習的那塊料，你呀，有我罩着，安心學習，我們老李家以後就靠你啦。煙圈順着風在空中飄蕩著，李君辭斜視45度角望着俊楚哥英俊又痞帥的臉龐，捂著鼻子擺散著煙說，謝謝俊楚哥啦，你這張臉真是長瞎了。小時候李君辭和李俊楚經常在一起玩，雖然沒有跟林成寶感情這麼鐵，但是堂哥，血濃於水哩。雖然家裏人都瞧不起他當混混，沒有正經職業，但是這個年紀的李君辭從來沒有懷疑過俊楚哥的品行。

李俊楚抽完煙用腳踩滅后，笑聲說道，你這是嫉妒我比你長得帥啊，好好學習，過幾天讓你見見你嫂子，讓你見識一下帥是可以用來吃飯的，我的偶像可是陳近南。

林成寶一旁憋不住了，俊楚哥，不是陳浩南嗎？你談戀愛啦，嫂子漂亮不漂亮，還上學不啦？讓嫂子介紹幾個認識認識啦！

還沒說完，李君辭一腳踹他屁股笑罵到滾一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