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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的休息后,時零打算離開李溪家了。
「喂喂喂!你幹什麼!現在出去太危險了!」李溪正端著杯熱牛奶,「外面說不定正一堆人等著抓你呢!這裏目前是唯一能保證你安全的!」
「哦?」零正從衣架上摘下她的木刀,抬起眼皮看了看他,「他們要是能來最好不過……」
「你又在說什麼混蛋話!你就不能安穩點!?」
「可惜了,要不是這個,我也會想多待幾天!」零從口袋掏出一張蓋章的傳票,「喏!督察部的章,那個南部長反應還是相當快的,直接找上門來了!」
李溪睜大雙眼,看着零手裏的傳票:
「什麼時候送來的?」
「半小時之前!」
「我怎麼不知道!誰給你的......」
「是我給她的!」
李責冷冷說道,她雙手插著褲兜站在門口,身上還有那身沒脫去的制服。
「傳票是督察部發到我手上來的,既然犯了罪,沒必要到處躲躲藏藏!」
「姐!你在說什麼啊!零肯定是清白的啊!」
「罪名不是我定的,如果真的沒有犯罪的話,區裏面會查明白的!」
「行了!」零倚在窗沿上,「這件事只關乎我自己!李溪!一直呆在這裏只會越來越糟糕!現在走是最妥善的辦法!」
李溪現在看起來倒成了礙事的對象,他撇了撇嘴,繼續解釋道:
「你出去能去哪裏啊?他們還能搜進來不成?」
「這不是你能決定的......」李責說完,回頭看着零,「我也倒是想看看你的能耐,看是不是李溪所說的那樣,『城市的希望女神』......」
「謝謝李責姐姐的誇獎!」她拿起李溪的黑色背包,和李溪伸手示意了下,「我也期望城市會有希望,但我不想成為女神,我可是無神論者......」
說完,零身體往後一仰,從卧室的窗戶翻了出去。
李溪追到窗前,只看到零最後的身影消失在花園的圍牆上。
「姐!你這是幹什麼!她待在這裏根本就是最安全的!是要把她逼到死路上嗎!」
李責淺淺地笑了一下,「以後離她遠點吧!」
「為什麼!」
「你這樣的吊車尾,真的會耽誤她。」
「啊?你把話說明白啊!什麼吊車尾啊......」他跑出去跟上李責,開始了無休止的碎碎念......
林蔭大道上還有斑駁的陽光,零走在路上望着路旁稀疏的麥田。
這裏是富人聚集的區域,成片的別墅間點綴著很多這種類似農場的田地,這是最近在這群貴婦人間剛流行起來的消遣方式。
可惜好景不長,在道路的盡頭,已經有一群人在等候她的到來了。零站住腳步,粗略地數了數,大概二十來人。讓她意外的是,殺手都持着棍棒刀槍,居然沒有拿槍!
「時......零?」人群閃開一條路,南因從他們身後走出來,「這可能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其實如果你能安安穩穩地跟我回去的話,我們還能見很多次,不過以我來看你的這身行頭,它們也能勉強當隨葬品!」
零從傘把中抽出木刀,一米陽光正滑在粗糙木紋上。
「南因閣下!如果你想的話,你也可以當我的陪葬品哦!」
「可以!不過我身邊的這些人可能不這麼想,來吧!為你親自挑選的......」南因低頭陰笑着,
「舊帝國的秘密武士!」
對面的人群叫殺着集體沖了過來,零隻是站在原地,看着這群體型強壯的男人直愣愣地衝過來,臉頰流過細汗。
殺手已經到了幾米開外的距離!零將藏在身後的手抽了出來,丟出了書包里的煙霧彈!
「嘭!」的一聲,周圍即刻瀰漫起濃煙!
殺手們倒是沒有亂作一團,很快有序地分成兩組,都背對背地依靠着,刀刃向外警惕地觀察這周圍的情形,南因也身陷濃煙中,但他很快退出來,靜觀其變!
「啊!」一個人發出痛苦的喊叫,殺手慌作一團,「可惡!聽不到腳步聲!怎麼了!」
「我的腳被砍了一刀!」
「不好!」其中一人意識到了危險!可當他剛要出聲,在他的胸前居然出現零含笑的雙眼!木刀已全部刺入那人腹中!
「人......在下面!」他灌滿血污的嘴裏,只說出最後一句話。
周圍人紛紛向他身下看去,只是一條血線劃過!左邊的人已經被割斷了喉嚨!
「砍死她!」
「殺掉!」
人群大亂,趕過來的殺手一刀刀地砍了下去,紅色鮮艷的血花四濺,潑灑在濃霧中!
人群再也沒有了喊叫,隨着煙霧的散去,揮刀的人們也慢慢停了下來。
可擺在眾人面前的,只有幾乎被剁成肉泥的兩人,剛才中刀的兩個殺手!
「人呢!」
「在這!」
在眾多滿臉橫肉的男人中間,一張清純的少女面孔顯得格格不入,她的雙手已全然是血洗過的顏色,刀刃還停留在地上屍體的臉上!
她在亂刀砍來的一瞬間俯身滾開,隨後加入了殺手盲目剁殺的隊伍!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她舉起刀來反手一揮,隨即跳開!
剛剛在零身邊的人開始嚎叫不止,他丟下刀雙手抱頭,不遠處是塊沾著血跡的肉狀物。
那是被齊齊割下的耳朵!
零挑着眉看着眾人,還穿在身上的墨綠連衣裙已經血跡斑斑,她用手揪起衣服的一角隨手擦了擦黏糊糊的刀面。
「還他媽愣著幹什麼!弄死她,給倒下的兄弟報仇!」
一個看上去像是頭目的男人發着命令,殺手們再次發起了進攻!零彎下腰,斜拿着刀做出防禦的姿勢!
迎面衝過來的頭目是高個光頭,臉上還留有一道嚇人疤痕,張著嘴大喊,唾液橫飛!
零也沖了過去,在即將相撞的一瞬,光頭舉起明晃晃的長刀沖着她的面門砍了過去!
零假意要格擋,在鼻尖和刀面還有幾厘米的距離,零突然撤步!彎下腰去,在那人的胯下滑了過去!
光頭身後的的兩人都是一驚!急忙招架但為時已晚,其中一人的下頜已經刺穿,血液噴灑而出!身旁那人的腹部也被狠狠搗了一拳!
零並沒有選擇抽出木刀,而是用力把刀面一橫!整個木刀緊緊沿着下頜骨破肉而出,刀柄前的最後一段鐵線也正好挨到了身旁那人脖頸的大動脈處!
於是,她拔出木刀,二人紛紛倒地,零完成雙殺!
整個動作一氣呵成,至於剛才的光頭大漢,早已倒地抽搐,雙腿間血流不止!
只距離幾步的殺手們已經目睹了為首三人的死狀的慘相!
眼前這個正站在血泊里的少女正慢慢站起身來,這些平日裏囂張至極的殺手已經徘徊著不敢上前了。
她斜睨着眼睛,灰色的眼珠打量着他們。
「動了!」有人小聲叫到!
「怎麼不上了?」零向對方發問,抬起腳踢開了還往外噴血的腦袋…
隨着零拖着刀連連逼近,殺手們也在步步後退…
誰都不會想到一個少女會這麼厲害以及手段竟如此的殘忍!尤其是她過於冷靜的表現,讓人不寒而慄!
「喂喂喂!」南因坐在路旁麥田的長椅上觀摩許久,「怎麼了?要等着我上嗎?」
殺手全都站住,互相對視了下,再次旋即握緊了刀!
「多久沒見鮮血了,久違呢!」零緩緩走着,面前的人一個個衝過來。
只是一個接一個被放倒,格擋,斬殺,刺穿,躲避……零機械重複著一個個的動作,
下午的陽光透著血色的朦朧,天氣過於燥熱,血跡很快粘在身上發出難聞的氣味。
紅色的地磚路上只剩兩個殺手,為首一人提着刀,起跑橫劈過來,零用手肘打到他持刀的肩膀,接着最後一刀切掉了男人的另一隻手,飛出去的還有一把匕首!
「下次記得藏好點,我都看見刀把了……」零貼在那人的臉前,輕輕念著。
面前的殺手也已經疼得暈了過去,估計也沒有聽清零的建議……
僅剩最後一個的黃毛殺手已經嚇尿褲子,直接扔了刀連滾帶爬地跑到長椅旁,南因慢慢站起身來,看着他。
「……長官……生意我們不做了!殺了她!快殺了她!簡直是個瘋子!」黃毛激動地說着。
南因並沒有理會他,只是看着時零一步步走到雜草叢中!
突然,黃毛一把拔出了南因的配槍!轉過身來對準了時零!
只是一腳,南因精準地踢在黃毛的下巴上!他看着黃毛因為疼痛不得不伏在地上打滾,平靜地拾起了配槍。
而零已經低頭走到了兩人面前,舉起糊滿碎肉血污的刀,指向他。
尖端還扯著血……
南因迎著零的刀走過去,
……從她的手中掉落………
南因扶住了快要倒下的零,在她的胸口是已經凝固的血跡…
「傷口還是崩開了……」南因喃喃著。
「早……晚會殺了你哦……」零在牙縫裏擠出最後一句話,掛笑的嘴角滲著血。
「果真是瘋子!都什麼時候了……還想着殺了我?」南因斜着眼看着黃毛,「喂!小子!把她背走!我把其他人的聘金都給你!」
「老闆,真要背她走嗎……」黃毛有些害怕地接過零來。
南因已經走出很遠,回頭看着他:
「難不成這一身血還要我自己來背着嗎?」
「啊!哦……」
在夕陽的注視下,三人一前兩后地走着,男人不會想到,這是他一輩子中最輕鬆的一個下午。後來啊,只剩在夢境裏偶爾出現的袖口血跡,那是抿乾淨她嘴角留下的……
晚上八點,聖慕墟海大教堂
中殿的長凳上,南因仰著頭懶散地坐在上面,旁邊的黃毛小子正在一遍又一遍地數着那沉甸甸的鈔票。
「不用數了,裏面還多塞了你二百!」南因睜開眼,偏了偏頭,「記住!今天的事如果敢說出去一個字……」
「老闆!這我知道!只不過我那些兄弟的屍首……」
「我已經派人去處理了,不該問的不要問……」他遞出一粒紅白膠囊,「如果真有人找你的話,自我了斷!以後的日子,一個人也不會好過……」
南因起身走到過道,回首斜眼看着他,正低頭端詳著那膠囊。
「裏面是氰化鉀,吞下到胃裏的話還有幾分鐘躺平的時候,不會痛苦!拿了錢就去快活幾天吧!過過正常人的日子……」
那個落寞的身影不知道在那坐了多久,後來過了半月南因聽說一個打扮奢侈的男子投河了,不過後來查明的死因是服毒。
推開祭壇后掛有十字架的木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張巨大的白色圍帳,依稀看出有兩人正在圍帳后忙碌。
一位教父打扮的人坐在門邊的小桌子旁讀著本頁眉泛黃的書,見南因走進來慌忙起身。
「創世紀……《聖經》第一章。」
「嗯!可惜了……動蕩年代很少有人來這裏了……」那位神父從角落裏扯過一把椅子,示意南因坐下。
南因接了過來,和神父一齊坐下,「人們不都是在這樣的年代更依賴於……」
「唉……倒不是因為這個!身陷苦難的人們都將希望寄託於主的愛撫,可是這座雄偉的教堂卻不得已坐落於在這紙醉金迷的地方,整天揮金如土的富人們只會更渴望金錢與權力的魔力......」
「主會讓他們的靈魂受到地獄烈火的清洗......」
「但願他們能迷途知返!」神父說着,閉眼在胸前划著十字。
圍帳被掀開,走出一老一少兩個修女,四人相視,老修女先開了口:
「女孩的傷口又清理包紮了一遍,不要再讓她有劇烈活動了!」
「我先去洗衣服,全是血!真可怕!」一旁年輕的修女手裏捧著那沾滿血的連衣裙輕輕說道,「你先不要打擾她了!她正在睡覺!」
「先生!我們先出去吧,看樣子病人需要療養一段時間!」神父說着為眾人打開了門。
教堂的花園此刻正鋪滿天穹的月光,一切安逸且美好。
神父和南因正坐在花園的一間木製的小亭子裏。
「神父!我有一事相問。」南因說着,從身後拿出零的那把雨傘,抽出了木刀。
「我知道您博學多聞,您來看下這把木製的長刀!」
神父接過刀,刀面在月光下倒是很平滑,南因在拿過來之前已經清洗過一遍了。
他嗅了嗅刀,皺着眉頭:
「很嗆鼻的血腥味!」他伸出像是樹根一樣的手掌,閉着眼摩挲,「我彷彿觸碰到了眾多惡鬼一樣的哀嚎!真是把嚇人的武器.......」
「神父,真的會有如同舞蹈一樣的劍術嗎?」
「我聽說在聖慕墟海的老城裏,一些老人們還都在教授著一種講究出其不意的格鬥技巧,其中就包括刀劍的使用,在不經意間出手,攻擊不曾抵擋的部位!」
「聖慕墟海?國都......」
「先生,你的這位受傷的朋友看上去不像是能學習這種武術的人,身形太過於脆弱。」
「她本身就是一件武器,用她不足以引起眾人注意的外表來誘惑獵人,然後是最為殘忍的手段結束......」
在《聖經》中,罪孽深重的人都要下地獄接受靈魂的痛苦洗滌......每個人都罪孽深重,從降生的一刻便已經踏入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