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盡路來終為始，席殘人散行著吃（老人篇）

在路上來回穿梭，越來越感覺我國社會老齡化的嚴重程度。馬路邊，小區里，公園裡，不管是不經意地一瞟，還是留心細瞅，那白頭髮，褶皺的皮膚，蹣跚的步伐，很是刺眼。

之前還和朋友們一起商量著，要不要針對老年市場，搞點東西。後來再三商議，還是放棄了。看看社會發展趨勢，永遠都是下一代比上一代倍受優待。幼兒園，小學，私教的價格不斷翻番，可是養老機構的價格真如老人家爬樓梯一樣，爬一級，歇半天。

如果有一天，當我們老了，我們會傾盡全力去珍惜自己的身體嗎？不知道未來是什麼樣子，但歷史記錄著曾經的未來。父母輩已經接近花甲之年，可還不照樣頭頂烈日腳踏黃土，辛苦奔忙，只為了能減輕兒女的負擔。

有一次送單途中，路過一個比較大的紅綠燈路口，我目不轉睛地盯著紅綠燈，隨時準備以最快的速度去往顧客的位置。忽然餘光里闖入了一輛無人的電動三輪車，嚇我一跳，這年頭不是不允許各種妖怪出現了嗎，三輪車還成精了？

我擔心會影響交通，急忙上前將那輛三輪車剎停。順著三輪車的運行軌跡看去，一位老奶奶跪坐在人行道邊上。她也許是因為天氣比較炎熱中暑了，也有可能有別的原因，反正我猶豫不決，考慮著要不要上去幫忙。

「扶不起的老人」，這話題已經流傳很多年，各種負面消息那時間頻頻在腦海閃過，況且路上來往的行人也不算少，別人都不管，為什麼我要多管閑事，能把車幫她剎停都算很不錯了。如此一想，我毅然決然地回到了自己的電瓶車上。

燈，已經變綠了，可是我的手沒有動。我騎跨在電瓶車上，盯著老奶奶，發著呆。內心的鬥爭自從發現她開始，一直沒有停歇過。最後想到了母親，她每天也騎著電瓶車穿梭在另外一座城市裡的大街小巷。又改變了主意，先舉起手機拍了一張照片，以防萬一，然後才跑到她的身邊，看看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還沒到老奶奶身邊的時候，她已經緩緩倒在地上。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導致的，不敢盲目施救，第一時間撥打了120，跺著腳等著救護車的到來。還時不時看一眼手機，手裡訂單的時間可不管這些，一秒一分地流逝著。

人行道有對男女，不知道是情侶還是夫妻，他們倆已經關注我和老奶奶很久了，我也關注著他們。從一開始，他們倆就站在那裡，竊竊私語。兩個紅綠燈的時間過去了，他們終於走了過來，關心地問著這邊的情況，看著我著急的模樣，知道我還有單子需要配送，就代替我在這裡等著救護車，讓我先去忙自己的事情。

等到我快馬加鞭送完單再回來的時候，那對男女已經不在，老奶奶也不在，那輛成精的三輪車也不在，這時候他們可能已經到醫院了吧。

在心裡祝福著他們的同時，不覺感慨，是什麼，讓老奶奶一把年紀，赤日炎炎之下，騎著電動三輪奔波。也許是孫子要放學了，兒女卻沒辦法及時接送；也可能是要去某個地方去工作；又或者哪個超市做活動，去淘些便宜的貨物。這可能性太多太多了，多到我腦子已經沒法去設想。

我外婆去世的前兩個月，還坐在我家大門前的石墩子上和別人聊著天，綉著一摞摞鞋墊。後來突然腿腳就不利索了，然後食不下咽，最後硬是不吃不喝熬了二十多天，撒手人寰。

她這一輩子，從來沒有歇息過，唯獨人生最後一個月的時日，才被迫休息，直至咽下最後一口氣。

不敢說所有的人都是如此，起碼絕大多數都是這樣的。你的父母如此，我的父母如此，他的父母如此，甚至未來的你我他，也是如此。

美團配送這份活兒不錯，可是我不能在六七十歲的時候還能幹下去，有可能五十歲都已經無法勝任這份工作。到那時，我又何去何從？

站點有幾位年長的，最年長的五十三歲，我之前提起過他，他叫老衛。經常帶著一副眼鏡，看手機也要湊得很近，騎車也慢慢悠悠，每送單不多不少。在一個月前離開站點回老家去了，我還以為是自身原因，感慨了很久，前兩天他又回來了。原來之前回家是因為給孫子做全飛秒手術去了，害我白擔憂一場。可是，再過十年，五年，兩年，他又能熬多久？

站點最近又來了兩位更年長的新人，不過沒幹多久便走了，並不是腦子跟不上，而是身體不允許。

騎車上路，一路上越看越怕，越怕越不敢看，眼裡除了紅綠燈，就是車輛和馬路，只管埋頭送單好了。

每日流水賬環節：

2022.07.28

-15（一碗擀麵皮，兩張白吉餅，一碗紫菜蛋花湯）